说起也是,其实陈一澜禁赛那年,耿爱国就该退休了,那年本来是耿爱国带的最后一届奥运,可他硬是没退休,要继续带着陈一澜他们几个。
对他来说,他们不只是他的学生,更像是他从小拉扯大的孩子。
那年去临江的体校家属院,选了陈一澜和孙嘉曜,陈一澜跟着他的时候,才六岁,叛逆期也不是没有,张文博和安东跟着他的时候,也不过七八岁。
一转眼,这些孩子都二十多岁了。
当教练操的心,不比父母少。
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了,耿爱国还没睡。
姜平出来,看到还背着手在走廊上的耿爱国,“耿教,怎么还没睡?”
“我听着,这两天陈一澜晚上睡不好,我怕他晚上起来有什么事。”
“十二点半了。”
“我知道。”
“你对这些孩子,还真是上心。”姜平说,“你早点睡啊耿教,身体重要。”
“知道,我看跳水队的还差俩人没回来,我等等他们回来,不然一会吵醒了陈一澜。”
姜平点点头,先回去睡了。
耿爱国继续背着手站在走廊上。
陈一澜确实睡的断断续续的,总觉得好像绷着一根弦,翻来覆去的,400米个人混合泳,国内还没有刷新过记录。
菲尔普斯的世界记录是4分03.84。
世界第二、亚洲记录是日本选手萩野公介的4分06秒05.
400米个人混合泳,几乎是被国外选手垄断的。
陈一澜的记录是4分10秒,这一年的封闭训练,他的最佳成绩是4分07。
他这次的目标,是4分05秒。
第一次从4分17到4分13,前进四秒,他花了快两年,第二次从4分13到4分10秒,他花了足足四年。
而这次从4分10秒到4分07,他训练了两年。
这次的目标是再进步两秒,不枉这两年的训练。
回头看看,不只是他在努力,还有耿教,还有姜平,还有他的体能教练,还有各个训练基地的教员和训练外教……
他不只是陈一澜。
陈一澜想出来松口气,结果一开门,看到耿教搬了张椅子坐在走廊上,背影已经有些佝偻,头发几乎都白了。
“耿教,你怎么还没睡?”陈一澜微微愕然。
“你怎么了?吵醒你了?还是渴了?”
“我没事,”陈一澜摇摇头,瞬间明白了耿教为什么坐在这,“耿教,您去睡吧,我没事,就是睡不着。”
“你不要有心理压力,再坚持几天咱们就回去了,回去我给你放几天假……”
“耿教。”
“你说。”
“那我能谈恋爱了吧。”
“……”耿教盯着他看了一会,“你就非谈不可了是吧。”
“对。”
“行,你谈吧,我不让你谈你也谈,你偷摸谈几年了,我再不让你谈,就不是你的恩师了,是你仇人了!”
“耿教,人都二十六了,她等我九年了。”
“谈吧谈吧,你就因为这事儿睡不着?”
“不是,就是觉得,”陈一澜摸了摸鼻尖,“算了,耿教。”
“你说。”
“你还记得我小时候你和我的约定吗?”
“你十岁的时候吧?”耿教说。
“对。”陈一澜说,“我都没忘。”
耿教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眼看着六岁的小孩,慢慢窜到了一米九三的身高,这些年他刻苦的训练,从不抱怨什么,从不放弃。
陈一澜十岁那年叛逆过一次,当时耿爱国还在省队里带他,一个省队里分好几个组,陈一澜平时调皮,别的教练互相攀比,都是攀比队员的成绩。
当时有个教练说陈一澜没有冠军的潜质,这种孩子太皮了,管不住。
那是耿爱国第一次跟人吵架,吵得脸红脖子粗。
陈一澜懵懵懂懂,只看着耿爱国维护着他,更甚至是后来,在陈一澜十七岁的时候进入国家队代训,因为成绩处于中游,那会队里比他有天赋的运动员太多了,可耿爱国从来都没放弃过他,甚至是一次次的鼓励他。
一次次的到姜平那里给他争取机会。
陈一澜跟耿爱国有过一个约定,要拿金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