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阮绵蛮将“A市趣闻公众号”记在心里后，继续往下看。

　　 【7**4：炒饭都做得那么好吃，老板应该也很会做菜吧？怎么不出点菜肴呢？】

　　 看到这条评论，阮绵蛮脸上的笑意渐渐变淡。

　　 她会做菜吗？

　　 自然是会的，阮家几代都是宫中御厨，她爹在得罪人被赶出宫，不得不避回江南老家前，甚至已经晋升为御膳房副总管。

　　 或许是家学渊源，阮绵蛮两三岁时就喜欢跟在她爹屁股后面，模仿他做菜的样子。

　　 那会她娘还在世，她爹虽嫌她总在身边碍手碍脚，赶不走后便也随她去。

　　 直到五岁后，她娘病逝，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被勾起前世的回忆后，阮绵蛮表情实在算不上好。

　　 曾经，在后娘的刻薄，与亲爹坚持传男不传女，防她偷学菜谱、刀工像防贼一样的态度中，她没有放弃对做菜的热爱。

　　 在亲爹警告她若敢再偷学阮家菜谱就废了她的手时，她没有放弃对做菜的喜爱。

　　 在后娘告状，让亲爹发现她还在偷偷学做菜，一怒之下打断她一只手后，她依旧没有放弃对做菜的热爱。

　　 直到她爹死了生儿子的心，千挑万选出来的徒弟也不争气时，终于想起她来。

　　 阮绵蛮现在还能回忆起自己那时惊喜到难以置信的心情，就像寒冬时喝下一碗羊肉萝卜汤，炎日里吃上一碗槐叶冷淘一般。

　　 为了不让她爹失望，也是为了争一口气，告诉他谁说女子不如男，她不分严寒酷暑，拿出三更灯火五更鸡的劲头跟他学习。

　　 到后来，她做出的菜肴，甚至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可笑的是，在他认可她厨艺后，却在临终前让她发毒誓，她的儿子必须姓阮，并且这辈子她除了教儿子外，绝不许在别人面前做菜或做菜给别人吃。

　　 就是在那一刻，阮绵蛮忽然觉得，做菜其实挺没意思。

　　 也是拜他那毒誓所赐，后娘逼她做菜维持家中酒楼生意无果后，竟然想让她早就成婚的侄子……好让她生下儿子继承阮家御厨手艺。

　　 阮绵蛮正是在离家途中，为救一落水小童，睁开眼后来到现代。

　　 “喵呜……喵呜……”

　　 原本趴在床尾的小橘猫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主人的情绪，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歪着脑袋看她一会后，突然从她手臂爬到她肩头，一会用爪垫碰碰她脸，一会将脑袋凑过去蹭她颈。

　　 阮绵蛮被它软糯的叫声换回神，发现“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没那么容易。

　　 她垂眸看向似乎在担心自己的小猫，伸手将它抱起来，半张脸埋入它柔软的肚子中。

　　 小橘子耳朵在她埋入地瞬间抖了两下，却没反抗，反而十分乖巧地将爪子搭在她头顶，就算感觉肚子上的毛毛一瞬间有点湿润起来，也没挣扎。

　　 白炽灯下，一人一猫紧密相拥的姿态让房间里莫名多了几分温暖。

　　 几分钟后，阮绵蛮抬起头，将小橘猫搂进怀里，摸着它脑袋道：“小乖乖，明天给你做鱼丸吃好不好？”

　　 “喵……”对鱼字有反应的小聪明立刻张嘴回应起来。

　　 次日早上，天刚亮，阮绵蛮便用篮子拎着小橘子，带它一起去葫芦巷附近的农贸市场。

　　 这处市场不算大，但里面卖肉的、卖菜的、卖水产的摊子基本上应有尽有。

　　 市场里的顾客多是中老年妇女，阮绵蛮这个年轻漂亮还带着猫的小姑娘走在里面十分惹眼。

　　 被放在篮子里的小橘子一路上都十分乖巧，个别喜欢猫的人频频回头看它。

　　 直到阮绵蛮来到卖水产的摊子前，小橘子突然站起来，奶凶奶凶的冲蓝色塑料盆里挤挤挨挨的大鱼小鱼叫起来。

　　 “嚯！这猫可真凶。”卖鱼的中年人听到猫叫，抬头看到篮子里的小猫，开了句玩笑后才看向提篮子的小姑娘，“要买鱼吗？”

　　 阮绵蛮安抚地摸摸猫脑袋后，点头道：“可以自己挑吗？”

　　 “肯定可以，你随便挑，我这的鱼保活保新鲜。”老板说着，把一个捞鱼网递给她。

　　 若要做鱼丸，这里那么多种鱼中，以肉质雪白细嫩的白鲢为佳。

　　 阮绵蛮扫过一遍摊子上的鱼，来到装白鲢的鱼盆前，静静打量两分钟后，动作快狠准地接连捞出两条鱼。

　　 老板一开始看她不动时，还当是小姑娘不敢动手，正想着要不要上前帮忙。

　　 等看到她捞出来的那两条鱼时，老板才发现自己打眼了，人家小姑娘厉害着呢，一挑就挑出盆里最活泛、长得最好的两条鱼。

　　 “小姑娘挺会挑啊，用不用替你杀？”老板一边说一边将鱼上称，一边问。

　　 阮绵蛮方才见过他杀鱼，动作利落又干净，既然如此，她也不必非要亲自动手：“有劳。”

　　 她买完鱼又顺便买了点葱姜蒜后，直接带着各种试探着朝装鱼的塑料袋伸爪爪的小橘子回家。

　　 做鱼丸并不是个简单事，光是要用刀背将鱼肉刮成鱼蓉这一步，就能打消许多人想要尝试自制鱼丸的念头。

　　 当然，这对阮绵蛮来说，却并不算难，只见她利落的去除鱼皮、鱼骨和影响口感的红色鱼肉部分后，一手压着雪白晶莹的鱼肉，一手反握着刀，唰唰唰唰的功夫，一块鱼肉就被刮成鱼蓉。

　　 一个小时不到，十几斤鱼肉全部被刮成鱼蓉，分别装在两个盆里。

　　 阮绵蛮用手抓了点鱼蓉搓捻，确定鱼蓉全部成茸状后，开始一边加清水一边打用筷子搅打鱼蓉。

　　 将鱼蓉打搅出黏性后，便可以起锅烧水，将鱼蓉捏成丸子下锅。

　　 这一盆什么调料都没放的鱼蓉是特意给小橘子做的，大半盆鱼蓉做成五十多个大小相同的鱼丸，出锅后，雪白圆润，鲜香四溢。

　　 “别急别急，都是你的。”用盘子先装了六粒出来后，见小橘子急得直跳脚，阮绵蛮赶紧安抚道。

　　 等到鱼丸进饭盆，小橘子“嗷”的一声扑过去，活像只看到肉的小老虎。

　　 阮绵蛮在旁边看了会它夸张的吃相后，起身回厨房，将剩下那个大盆里的鱼蓉加葱姜水、蛋清、盐打搅出来做成鱼丸后，加香菇、青菜做出两份鱼丸面。

　　 面做好时，已经九点多了，她用托盘端着先送了一份到吴老爷子家。

　　 明明已经吃过早餐的吴老爷子在看到那碗色泽诱人，香气四溢的鱼丸面时，忽然觉得自己又饿了。

　　 在得知阮绵蛮自己还没吃时，吴老爷子道：“爷爷不跟你客气，你也别跟爷爷客气，下次做好吃的打个电话喊一声就是，我自己过去吃，不用你送。”

　　 阮绵蛮答应后，就被他“赶”回去。

　　 等她回家吃完有点迟的早餐时，已经快十点了，她这才拿起手机打开店铺。

　　 给小橘子做的鱼丸已经放进冰箱里，至于剩下加调料的鱼丸，还有七十多粒。

　　 想到昨天喊她加菜单的顾客们，阮绵蛮干脆将几颗丸子装进青瓷盘中后拍照，随即在菜单中添加一个定价十六元的鱼丸汤。

　　 因为鱼丸有限，她顺便加上数量十二份。

　　 添加完菜单后，她也没闲着，而是利用之前剩下的鱼头、鱼骨、鱼肉之类的食材开始熬鱼汤。

　　 吃完鱼丸有点满足的小橘猫正躺在院外晒太阳，等闻到从屋里飘出来的鲜味后，猛地从地上跳起来，眨眼的功夫就蹿到厨房门口，用又软又嗲的声音叫起来。

　　 “怪不得说人馋都用‘馋猫’。”看到它闻着味又跑过来撒娇卖乖，阮绵蛮无奈地摇头后，趁着这会汤里还没放盐，还是给它盛了半碗。

　　 喝到鱼汤的小橘子高兴得眼睛都眯起来，尾巴更是一甩一甩的。

　　 临近中午，很多靠外卖过活的人已经打开外卖app。

　　 在这群人之中，有一小批人，点入app后，目标明确的从订单那一溜相同的店铺中摸进幸福炒饭店，开始考虑中午是吃酸豆角肉沫炒饭还是扬州炒饭，是加辣还是不加辣。

　　 咦！等等，老板上新菜单了！

　　 有眼尖的看到最底下多出一个选项后，望着图片中的雪白圆润的鱼丸，怀疑老板是不是开了美颜，否则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鱼丸。

　　 当然，美颜不美颜不重要，重要的是，以老板的手艺，这鱼丸汤肯定好喝。

　　 某些对老板手艺深信不疑的顾客二话不说直接下单，而某些因为一份汤比炒饭还贵的人犹豫一会后，发现……得，不用纠结了，已经卖完了。

　　 随着顾客们纷纷下单，接二连三的外卖员开始进入葫芦巷，为这条老巷子中增添一抹新时代的气息。

　　 巷子里的居民对于这个场景已经见怪不怪，反而心里为幸福炒饭店的生意好而感到高兴。

　　 当然，为此感到不高兴的肯定也有，毕竟总有些人见不得人好，只是这些人就算不高兴也只能憋在心里，否则欺负孤女的名头传出去可不好听。

　　 “好香啊！老板你这是在煮鱼汤？”

　　 外卖员在店门外时就闻到一股让人口水直流的鲜香，进门后立刻问起来。

　　 “嗯，是今天新加的鱼丸汤。”

　　 “太香了，给我来一碗鱼丸汤，再来一份蛋炒饭。”

　　 “什么汤什么汤？我也要。”刚进门的另一个外卖员也跟着道。

　　 闻言，阮绵蛮有些不好意思：“抱歉，鱼丸做得不多，顾客都已经下单买完了，我请你们喝鱼汤吧？”说完，她已经盛好两碗飘着青菜的鱼汤出来放在他们面前。

　　 “哪好意思让你请，肯定要给钱的。”

　　 “就是。”两个外卖员说完，端起汤吹了吹后，迫不及待尝了一口，这种有别于用调料调出来的鲜味，好喝到舌头都快掉下来。

　　 “太好喝了！”

　　 “又鲜又香，这趟外卖送得值。”

　　 话落，两个外卖员不怕烫的端起碗，一边吹一边咕噜咕噜喝起来，那恨不得将脸埋进碗里的模样，和小橘子之前喝汤的姿态一样一样。

　　 “哎！底下有个丸子……嚯！这鱼丸可真漂亮，怎么这么白？”一个外卖员发碗底的丸子后，连勺子都来不及拿，直接将嘴凑过去咬了一口，然后瞪圆着眼睛，好吃到连话也说不出来。

　　 纯手工制作的鱼丸，不仅仅是看起来洁白漂亮，入口后更是鲜香滑嫩，韧性十足。

　　 这丸子是阮绵蛮合计着按六粒一碗卖给顾客还能余下两粒后，特意给他们加的。

　　 她本是一片好意，然而这样好吃的东西，尝一口就没了，那种不尽兴的感觉，让两个外卖员抓心挠肺的难受。

　　 回味片刻后，他们只能端起剩下的汤猛喝起来，让同样美味的鱼汤，抚慰不满足的味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