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嘴上却要道:“原来你就长这样?”
“怎么了,不像吗?”楚滢晃晃脑袋,“我倒觉得还挺传神的。反倒是你的这个,差得远了些,哪怕老婆婆的手再巧,也捏不出你一分好看。”
“……”
听她用这样理所应当的语调,说这样腻人的话,苏锦的耳尖忍不住一热,没有接她的茬,只问:“为什么是将你的糖人送给我?”
不料她一仰头,眼睛亮晶晶,“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这话问得。
他努力镇定道:“自然是真话。”
“因为我想把像你的这个,留在我身边。”楚滢捧着手中的糖人,眉眼弯弯,声音忽地放轻了几分,“这样,我就可以把你捧在手心里了。”
“……”
苏锦只觉得胸中陡然有些难言,他偏开目光,不去看她喜上眉梢的模样,沉默了片刻,像是很不解风情地随口玩笑:“我又不是什么小鸡兔子一类,捧在手上像什么话。”
楚滢却不知是没听到,还是根本没有理他的意思,只冲着他笑:“对了,你回头要是打算吃它,记得对我温柔一点,不要一口咬掉我的脑袋,记住了吗?或者……至少别让我看到,太残忍了。”
说着,还作势抖抖肩膀,啧啧有声。
他哭笑不得地看了她几眼,真是,亏她想得出来。
“这么大一个糖块,吃到什么时候去?”他摆弄着手里的小糖人,低声道,“回去后便找个地方摆着罢了,倒是你……”
他觑她一眼,微挑了眉梢,“该不会往后漏了功课,被我训的时候,就回去躲起来,一口一口咬我的脑袋泄愤?”
“噗……哈哈哈哈。”楚滢一个没绷住,大笑出声。
果然,她的苏大人,在宫外头,不一口一个“陛下”的时候,就会有趣许多。
她装作沉思的模样点点头,“嗯,这倒是个好主意。”
苏锦看她的眼神,幽怨中又带着几分好笑,她嘴角的笑意就忍不住浮上来,怎么也压不下去。
“开玩笑的,”她轻轻道,“我不舍得。”
她举起手里的糖人,对着阳光,眯了眯眼端详,“我要将它好好地存起来,陪在我身边,卿云殿很大,它可以永远放下去。”
苏锦看着她的样子,出了一瞬间的神,最终还是忍不住纠正她:“可是,糖也不能放太久,终究是会坏的。”
楚滢倒是一副很想得开的模样。
“世上有什么是不会坏的呢?”她望着糖人平静道,“卿云殿就修缮了多次了,大楚的数百年基业,总有一天也会江山易主。沧海桑田,水滴石穿,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生如朝露,不知晦朔,但哪怕只有几十年的光景,曾经以为会在身边一世的人,也会突然有一天就不见了。”
“……”
“所以,能有多久是多久,只看眼前,不问来日。”她笑嘻嘻的,好像刚才那番沉重的话,不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一样,“如果嫌糖存放得不够久的话,那不如……”
苏锦望着前方熙熙攘攘的街道,并没有来接她的话。
她落了一个冷场,却毫不受影响,反而靠近他身边,仰头看着他,“不如你在我身边,陪我长长久久吧。”
苏锦笔直望向前方的目光,突然颤了一颤,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插糖人的小竹签。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啦。”楚滢在他身边自说自话。
他犹豫了几番,终究是道:“我不合适。”
“为什么?”
“你身份特殊,还很年轻,往后你身边会有更相配的人。”
“你教我的书上,不是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吗?”楚滢目光坦荡,“为什么要替我做决定?我知道我想要什么,我想要你永远在我身边。”
苏锦低着头,唇角微微牵动了一下,也不知是苦笑,还是无奈。
“你喜欢我教你功课,帮你处事,只要好好用功,我就不会走。”他轻声道,“回去以后,莫要再说这样的话。”
第9章 红线 苏大人的危机感。
苏锦闻言,持筷的手顿时僵住,脸上不由自主地就泛起红来。
一旁有热心过头的君侍,就打趣道:“您瞧苏大人,平日里多精干稳重的人,聊到这些事上,原来却也像小儿郎一样,害羞得厉害。”
旁边另有人道:“要是侍身记得没错,苏大人是还没有婚嫁的,要是成了亲的男子,怕也住不进宫里来。”
众人纷纷点头间,苏锦的脸已经红得快要烧起来。
楚滢心里一动,心说难道太后这是要给他们牵线?
前世的时候,她和苏锦熟悉得并没有那么快,第一年的家宴,她没有好意思带他一块儿来,自然也就没有在太后跟前露脸的机会,后来他们便渐渐地互生了情意,也就不需要别人来牵线搭桥了。
太后在她的婚事上,一向颇为开通,苏锦和她在一起久了,朝中渐渐地生出不少难听话,他老人家却从未阻拦过,一直到后来,苏锦自认是恭王同党,她顶着满朝压力,要纳他入后宫,那一班子大臣整天血谏死谏的,他也从未多话过一句。
他只对她道:“哀家老了,不管你们孩子间的事,你只要自己将人认准了就行。”
照他这副架势,要是今天突然来了兴致,给她和苏锦拉一拉红线,她觉得倒也很符合他老人家的做派。
于是楚滢心怀暗喜,面上却要假装刚正不阿:“父后,您说什么呢,您没瞧苏大人脸都红了?”
太后却笑得合不拢嘴,“男子到这个时候,都是羞的。但天下间的男子,也终是要嫁人的,如今在这里的没有外人,怕什么,大胆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