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衬衫,湿掉之后未免太引人遐思了,波本看着鲜黄色的伞面,思绪却不自觉地飘到……是粉色的啊,还挺意外的。
“你在想什么?”沙罗凉凉的声音响起。
“呃。”波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嘛,也能猜到。”沙罗踩过一个水塘,感受到水滴溅到小腿上的冰凉,“不过我要说……”
她有些恶劣而熟悉地笑了笑,“我衣柜里更多的是黑色的,你想知道吗?”
降谷零忽然觉得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紧张了。
第38章
波本已经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一个致命的错误。
那就是把沙罗当成一个孩子。
他能够接受在组织里长大的孩子天然地更加成熟,在这个年纪就精通枪械、毒药,把极道成员的底细如数家珍, 却一直认为沙罗只是接受了错误的教育, 没能在善良的环境下长大。
他调查到沙罗以前是钵镭街的孤儿, 在流浪许久后被贝尔摩德捡到, 展现出了极强的天分,从此成为了组织大力培养的一员, 也许是初见的形象迷惑了他的眼睛,使他产生了一种心理――
沙罗这样的孩子变成这样是他们的责任,如果日本官方在横滨的掌控力更强一点, 也许她就不会在一片混乱当中摸爬滚打, 最后不得不依身于组织,或者其他Mafia之类的。
但事实上, 他怀有某种隐秘愧疚感的少女如今已经是黑暗世界里能够搅风搅雨的一个大角色,要说她以往给他带来错觉的最重要原因,恐怕是沙罗从未在他面前杀过人。
能够在黑暗中贯穿俄罗斯杀手的双膝和肘部的枪法,却没有直接冲着对方致命的额头。在横滨的时候,她也更多地站在了发号施令的位置上,手并没有染上真实的鲜血。
反而是第一次任务完成之后,她和“琴酒”之间似乎有了一些龃龉,这让少女直接带着一身伤痕回到安全屋,她甚至累到直接这么暴露在了自己面前。
波本捂住眼,他至今不知道这到底是他意外窥见了情报,还是对方设下的一个圈套,把他牢牢套在了某种“脆弱”的固有印象里,从而卖力地为她做事, 回想起来自己完全被对方利用地透透的。
但是今天,沙罗毫不犹豫地对敌人下了杀手,而且是最血腥直接的那种身体碰撞,如果没有他拦下的话,那个Mafia的脑浆和鲜血大概会溅满她今天的白色衬衫吧。
深夜是适合反思的时间,酒店昏黄的床前灯下,波本摊开了自己的手,当时的力道仿佛还残留在手心,这让他不由得去思索,沙罗手上是否有更多的鲜血?她在这个位置上,要如何证明自己的忠诚?
外面连月光都被隐到云后,恰好一个寂静的夜。
“所以你在想什么呢,”那个他脑海中萦绕不去的少女却意外地出现在了房间里,“看上去苦大仇深的样子。”
她点亮了毛毯上的落地灯,同样暖黄色的灯光为她一向苍白的肌肤添上一层暖色,但没有那种鲜活的笑容,反而多了冷冰冰的感觉,像是要逼近波本的一把刀,噎得他说不出话来。
“比起这个,你来我的房间不会觉得……”他斟酌了一下语句,“有点危险吗。”
少女对这些一向是不以为意的,在平时,这也不过是两人之间小小的交锋,而且往往以他的败北告终。
即使是波本,也不得不承认吊桥效应确实存在,尤其对方还是这样一位外表惹人怜爱的少女,他刚才在脑海里做了一番批判,等话到嘴边,就不由自主地换了一个说法。
不过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沙罗虽说自己是那位琴酒教出来的,但在平时给人的感觉更多的像是一个翻版的贝尔摩德,会挑动人心,永远在保持一定的神秘感,仿佛一切胜券在握。
此刻她气势内敛,嘴角弧度压平,那身湿透的衬衫已经被脱下……但是她没有换上新的衣物,而是套了一件浴衣就匆匆赶来。
波本又猜不透这是一个蜜糖陷阱还是任务出了问题了。
毕竟沙罗穿着随意,可紫罗兰的眼却染上了暗色,眼底氤氲的冷意却像要掀起一场新的暴风雨,即使是身为同伴的他也不禁生出几分胆寒。
她在慢慢走近,波本意识到了她没有穿鞋子。
那双几个小时前才被他捧住的脚此刻一步步踏在丝绒地毯上,洁白如玉,让他不由得摒住了呼吸,像是等待审判的罪人心头自动配上了和脚步韵律一致的钟声。
不知何时,外面闪过一道雷电,惨白的光映到沙罗脸上,她的黑发张牙舞爪。
他原本就坐在床头,因为裸睡的习惯,全身只有一床薄被覆盖,如果她再近一点,事情就会变得真的很危险了――床的下部凹陷,沙罗一个膝盖压了上来。
她忽然勾起了一个笑容,波本下意识皱了皱眉,这个笑容让他莫名地觉得诡异,可是就在下一秒,她就贴了上来――
“这就是那家伙的同伴么,看起来,”波本这才看清了沙罗被刘海遮挡了一部分的右眼,“你被她吃得死死的啊。”
那是鲜血一样的红色,里面还有一个“二”的汉字。
“你是谁?!”他迅速反应过来,反手拿出了枕头底下的枪,对准了“沙罗”的额头,“森下沙罗呢!她在哪?”
他的语气带上了一点激动高昂。
“kufufufu,你没有这个必要知道我是谁……”可对方却毫不在意地笑了起来,“我只是来确认一下那女人说的话在同伴身上起不起效罢了,等她醒来之后,麻烦你和她说一句。”
“就说我谢谢西西里情报小姐无私的帮助……”波本伸手,却只扶住了突然软倒的沙罗身体,温热柔软和粗糙的布料同时接触到了他的胸膛,他眼睁睁地看着沙罗眼睛闭上,那种奇特的气势消失无踪,只剩睫羽轻轻颤动。
“唔……”慢慢苏醒的沙罗一睁眼,就立刻打飞了波本手中的枪,然后一双手柔弱无骨地滑上他的锁骨、喉结,最后是动脉。
她眼底还有一丝迷雾,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翻身压在他身上。
“那个混蛋用我的身体做了什么?”她皱着眉,眼神往下移,却没有放到一个具体的目标上,好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波本不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这是被人锁住喉咙时的自然动作,无论对方是不是毫无力道地虚掩着。
“算了,”沙罗歪了歪头,垂到波本身前的发丝就这样扫过他的肌肤,“这不重要……”
你看看我们现在的情况,这是不重要的样子吗?波本忍不住在心底叹息一声。
“呐,波本,”她重新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和刚才诡异的感觉截然不同,让他心跳忍不住加速了几分,“我有几个问题要你回答。”
她的两根手指还搭在他的大动脉上,波本只能努力抑制自己的心跳,也摆出了惯常的笑容。
“啊,你尽管问吧,”他眼神瞟上对方的手,“不过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