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怎么那么凉?”温茹去牵傅寄舟的手,第一下没防备,险些被冷得缩回去,不由得转头看他。
“院子里有风。”傅寄舟避开她视线,在即将跨出垂花门的时候,转身回看深深的院落,低声,几可不闻地小声道,“温祁他那边……”
他声音极小,但温茹正认真听他说话,自然没有漏掉,回道:“无事,夕桦已经过去了,她的医术还是靠得住的。”
“那就好。”傅寄舟回转身子,垂着头,闷不吭声地继续走着。
温茹双手将他的手包住,抬高放在嘴边呵了几口热气,叮嘱道:“暑热要彻底过去了,这日子只会一天比一天更冷,你记得多穿些,别贪凉。”
傅寄舟抬眼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里有些茫然,点了头之后,又很快垂眸下去,眼眶默默地红了。
这一行,温茹的情绪也不高,傅寄舟不愿意说话,她也就不说了,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并排着向前走,后面跟着拿东西的随从和小厮。
走了没几步,傅寄舟耐不住,朝温茹贴了过去,那姿态似乎是想让她揽着他走。
温茹垂眸笑了一下,自然而然地揽住他的腰肢。
等回了珩雪院,简单吃过午食,温茹便让傅寄舟先去休息,自己则钻进了书房,一边吩咐桃红将丰洲地界附近的生意记录都拿过来,一边垂头梳理温夕蓝给的丰洲杂乱无章的账本和名册。
两边对着看,温茹只看了不到三分之一,便看出了其中蹊跷,圈出几处突然冒出来的,让人分为起疑的商铺和人物,勾了勾唇。
一定就在里面。
温茹有些高兴,从小山一般的账册中抬起头来,却发现外面的天已经快黑透了。
温茹惊讶地扫了一眼书房门,这么长时间,傅寄舟竟然都没来找过她,这合理吗?
“花庭!”温茹出声叫人。
花庭推开门,垂手站在书房门口:“小姐可是要用晚食了?”
“嗯,阿舟呢?”温茹将手边的账册随手整理了一下,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表少爷回来之后便有些不舒服,已经睡下了,睡前嘱咐我们,小姐您今日事情多,耽误不得,不必跟您回禀。”花庭一五一十地回答。
起先,傅寄舟睡下的时候有些低热,用了药便退了烧,此后安安静静睡着,很乖巧。
花庭便听了他的话,没有来打扰小姐。
温茹蹙了蹙眉,脚下加快了去内室的步伐:“不舒服?没事吧?”
“没事,就是睡得沉,一个时辰前,谷昉将人唤醒,喂了点粥和糕点,如今又睡着了。”花庭紧跟其后,“小姐不若先用饭吧。不知道是因为弋阳王君,还是因为西府出的乱子,表少爷好像有些受惊吓,您早些同表少爷歇下,安抚安抚。”
温茹想了想,觉得花庭说得有理,便自去用晚食、洗漱,换了寝衣。
这寝衣还是傅寄舟做的,藕粉色,穿在温茹身上,显得她眉眼温婉许多,熄灯上榻,温茹习惯性地将傅寄舟抱住。
可刚闭上眼睛没多久,怀里抱着的人就溜走了,整个身子几乎贴到了墙上。
温茹疑惑地坐起身来,弯下腰去看傅寄舟。睡得很沉,鼻息均匀,还有些小呼。她躺下去,再次将人抱紧。
没一会儿,怀里的人又开始往外挣扎。
“阿舟!”温茹不放手,淡淡出声,“你在躲我?”
空气沉默了好久,傅寄舟反过来将自己往温茹怀里送,但还是埋着头不说话。
“怎么了?今天吓到了?”温茹伸手捏住他下巴,将他的脸抬得露出来,见人还眉睫轻颤地闭着眼,无奈地轻笑一声,凑过去亲他的唇瓣,可她唇尖刚要挑开傅寄舟的牙关,傅寄舟却往后退,甚至还翻身过去,留给她一个背。
向来都是傅寄舟黏着她的,她何曾受过这种委屈,伸出手指在他背上画阿拉伯数字,用威胁的语气道:“倒数十个数,你若不回过头来,我往后就不理你了。”
傅寄舟听了心里更难受,一时没讨得她高兴,就往后都不理他了。
女子怎么能都这般残忍,这般蛮横,这般薄情无义?
“10。”温茹细润如玉的手指缓慢地在他脊背上写着。
“9。”笔画往下滑的时候,她将指尖故意沿着脊柱往下滑了一段,接着绕了个暧昧打转的圈,轻声道,“8。”
一瞬间,傅寄舟只觉得痒意顺着脊柱往尾椎骨的方向快速地蔓延,将他所有的心神全部牵系住,不准他想别的,只准他好好猜温茹在画什么。
但他猜不出来,屏住的呼吸渐渐失控,重得不像话。
“7了喔。”温茹慢吞吞地画7,又趁着笔画往下的时候,再次下滑一段,几乎已经到了傅寄舟的腰际,她刚一滑到这,傅寄舟整个人便小颤了一下,逗得温茹抿着唇无声地笑了笑。
“居然真要我写到6啊,阿舟你真是出息……”了。
温茹话没说完,就被骤然转身过来的傅寄舟握住了指尖,堵住了唇舌,温茹睁眼看到他闭着眼沉迷,眼尾的潮红颜色愈来愈深。
温茹闭上眼,与他加深了这个吻。
许久,傅寄舟才撤离,顺着唇角,慢吞吞地去舔吻温茹的下颌、咽喉和颈侧,一边亲吻着一边语焉不详地问:“她为什么那般冷漠残忍?”
温茹微阖着眼睛,正沉浸于傅寄舟的唇吻之中,忽而被问了那么一句,她下意识“嗯”得反问了一声。
傅寄舟嗫咬了一下她出声的咽喉,垂着眸继续道:“妻夫燕好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温祁父亲他们也是得了她的纵容才伺候她的,为什么无意间怀了孩子,便要将他们打残打死?”
往日竹兰阁的姚先生也说过这条律法,但是他以为犯事的多是不怀好意的歹人,谁曾想后院侍君亦在追究之列。可是,他们虽然只是侍君,但同妻主也有妻夫情分啊,怎能……
傅寄舟一闭上眼睛仿佛还能看到趴在凳子上衣衫沾满血渍的侍君们,这让他内心压抑不住地生出物伤其类的害怕。
“因为孩子是由二婶来生啊,不管是留还是去,二婶都要受些罪。这也就是而今女医兴盛,这要是在另一处,医术经验、大夫、护养环境处处跟不上,二婶这般年纪,只怕命都要丢半个。所以,未经二婶同意,便让二婶怀上了,她一时生气冲昏了头也是正常。不过,二婶查都不查清楚,便动用私刑,的确过分了些,温祁父亲同她情分那般深厚,她怎能说打板子就打板子……唉。”
傅寄舟抬起身子,直视着温茹的眼睛,急迫地问:“所以,如果是锦衣你,你也会这么做?”
“不会啊,我怎么可能不查清楚,就殃及无辜?”
温茹伸手想将他拉下来躺好,傅寄舟却避开了,温茹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