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森宇惊觉太后此举太过于鲁莽, 他匆匆起身走到梁长年身前,隔着木栅栏急促地劝:“太后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妄动!蓟王殿下设计陷害我是小!可他背后必定有人在帮他, 不然这一次不可能这么顺利嫁祸于我!”
梁长年冷笑:“许相还不明白是谁把你弄进宫的吗?皇上早就想除掉你了,你只是枚棋子罢了。皇上想借你除掉太后的势力啊。”他往后退了一步,准备离开:“许相就不用再烦扰了。成年的几位皇子里, 除了蓟王殿下, 没人能与湘王殿下相比, 更何况湘王殿下手里还有兵权。皇上不会糊涂的。”
许森宇还想说什么, 就看梁长年指了指自己脚边已经变凉的热羹, 阴阳怪气地说:“你能闭上嘴,对太后来讲才是最重要的。”
话音落,梁长年也消失在了监牢尽头的漆黑里, 轻浅的脚步声跟着逐渐飘远。
许森宇一脚踩翻了那碗放了毒汁的瓷碗。
棋子?!
他倒想看看谁才是那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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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多月的时间, 柳恩煦始终留在东翼楼,半步都没离开过。她看着太后派来的御医在东翼楼进进出出,一点要离开的打算都没有。
趁着天气和暖, 柳恩煦才带着馥茗一起回了趟云霞殿。刚进了院子,就看见元玖殿里的小丫头正要去东翼楼禀报, 说元玖姑娘醒了。
柳恩煦立刻带着馥茗径直去了元玖所住的偏殿。还没走进门,就听见里面婴孩咿咿呀呀的哭啼声。
奶娘见到小王妃前来,一脸喜色迎上前:“真是母子连心呐,小公子每日在元姑娘身边躺躺, 没想到还真给姑娘喊醒了!”
柳恩煦灿笑着走进内堂,就看元玖正靠在软垫上,慈爱地看着自己怀里的小家伙啃咬她手指。
元玖今早刚醒就听奶娘说起那日生产之后发生的事。
她意外柳恩煦竟然给祺之安了这样的身份,此时见柳恩煦匆匆前来,她想起身下地,却被身边的两个丫头按了回去。
元玖的苏醒对柳恩煦来讲是这半个多月以来感到最开心的事。她知道元玖对于自己的安排有很多疑问,可现在跟她说这么多也没什么必要。
柳恩煦陪元玖坐了一会,就回了自己的寝殿。
自从群玉山回来后,太医每日都在尽心诊治窦褚的身体。可柳恩煦却始终在考虑该找个什么样的机会了结他的痛苦。
她不想窦褚真的康复,更不想她就此失去郁昕翊的下落。这些日她心里多少有了些计划,只是对于元玖来讲,自己这棵供她栖身的大树已不再安全,她必须尽快让狄争通知孙韦凡,秘密将元玖和祺之带走。
剩下的事,她相信自己有能力处理好。
进了云霞殿,她就借口头疼将馥茗支了出去。馥茗刚关上殿门,她就急急跑去内堂,从袖兜里掏出一把小金钥匙打开上了锁的一个小柜。
她确认殿外没有人进来,才偷偷摸摸从里面掏出了一个黑色的绒布小袋。她急着把小柜重新落锁,就听见馥茗突然敲门,说世孙来看望她。
柳恩煦一惊,慌里慌张把小黑袋子藏进宽袖里,碎步走出内堂去。刚走到门前拉开木门,就看到柳恩初一袭水青色宽袖长袍正负手站在门外。见到她的时候,脸上多少显露出担忧来。
柳恩煦见他体格硬朗,下意识扬起嘴角笑地开怀。这半个月时间,她想回母家看看,可这些御医不走,她怎么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这会柳恩初登门,倒是让她心情放松了不少。
“快,进来坐!”柳恩煦喜笑颜开忙着拉他进门,还交代馥茗去泡茶来。
柳恩初见她脸上毫无悲戚之色,原本的担忧稍微舒缓,开口说:“听说蓟王殿下出事,母亲担心极了。但前些日子王府闭门谢客,祖父派来的人几次被劝了回去。”
柳恩煦点头,看着轻松随意,笑道:“是我下令的。不然每天那么多人来看热闹,实在是厌烦的很。”
柳恩初见她削了几个沙果放到自己面前,才抬眼看了眼空旷的大殿,问:“蓟王殿下身子能复原吗?”
柳恩煦脸上的笑容一滞,若有所思地拿起一颗沙果,放到嘴边心不在焉地啃了一口。她在考虑要不要将自己的计划告诉柳恩初,可左思右想实在是怕吓着他。
她抬眼试探性地看了眼柳恩初,又谨慎地将话咽进了肚子里。
馥茗送茶水进来后,只把浅色的茶具尽数摆在两人之间的小几上,柳恩煦没留她在身边伺候,吩咐她去照顾元玖后,才提起茶壶为柳恩初倒了杯茶。
柳恩初看着她慢条斯理倒茶的样子,此前心里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他抿了口茶,说:“听说御医一直在府上,可蓟王殿下的病恐怕好不起来了。”
柳恩煦颇为意外地看着柳恩初,她的确动了些歪心思,可柳恩初不可能猜到的。
他的意思难道是御医会做手脚?
柳恩初把茶壶放下,表情凝重了不少:“祖父派出去的人来报,这次太后恐怕想保二殿下,蓟王殿下恐怕,活不长的。”
柳恩煦猛地抬睫。
这和她此前猜的相似。她想到了太后派来的人不可能真心诚意为窦褚诊病。
“你是说太后想通过那些御医动手脚?”
柳恩初颔首:“这几日京城乱极了,城内外多了不少禁军和府兵。恐怕这几日会有大事发生。阿芋若是想走,趁着太后还没动手,也许还能钻个空子。”
柳恩煦下意识揪了揪藏了小黑袋的袖口,犹豫不决地问:“这时候走,会不会给家族抹黑?毕竟殿下前些日子才刚刚医好了你的病,到时候流言四起,只怕对你和祖父都会不利。”
柳恩初视线落到她揪着袖口的手上,依旧面不改色道:“医病是皇上的旨意,殿下只是办事的人罢了。姑母那边会趁乱让韦将军的人带你去南边避一段时间的风头,等京中的危机解除,再接你回来。”
柳恩煦的手越攥越紧。
她不是不想走,而是担心窦褚不会那么轻易就被太后处死。
皇上之前对蓟王的器重,不可能因为他被刺伤就对他弃之不顾。更何况,皇上只是中了毒,醒了半个月的时间,怎么也不会毫不知情。
柳恩煦实在是怕窦褚完全醒过来,到时候被皇上看出了破绽,反而会给柳家带来大麻烦。
“不行,我现在还不能走。”她怕柳恩初担心着急,伸手搭在他手臂上,安慰道:“不过,你也不用着急。我有办法脱身的。”
柳恩初看她脸上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追问:“什么办法?阿芋该知道,这时候蓟王殿下出了事,可是触了皇上的逆鳞,蓟王府上下定然逃不开陪葬的。”
柳恩煦觉得自己实在瞒不过他,才把声音压地极低,神秘兮兮地说:“给你治病的时候,神医给了我一种神丹,可以假死半日。”她说着从袖兜里掏出那个神秘的黑色小绒袋,继续说:“到时候,及时把我带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