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一派肃杀之气,春季新冒的树叶被厮杀的人流冲掉,早早落叶归根。阿刃抬头看了眼不寻常的天色,面上表情意味不明。
“怎么了?”凝风问。
阿刃没心微蹙,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
大战过后,二人混在点翠山庄的队伍中回撤。之后与大部队分道扬镳,去取张廷停沉在水中的乘风剑残骸。
一路风餐露宿,十分辛苦。凝风的伤处贴了伤药,血已止住。
但肩膀的那一处是贯穿伤,抽痛得厉害,他眼前一阵发黑,险些一头栽过去。
阿刃拿着热好的干粮来,见状一把他扶住,凝风身子底子好,只歪了下便回神了,轻声道:“多谢,靠着你便觉得身上好些。”
他没有看到,扶在他后腰的那只手上闪着一圈盈盈的白光,光越盛阿刃的脸色就越苍白。
抱着他的手紧了紧,他听见身后人低声说:“大概是因神武与主人之间的血契,所以能让你感觉好些。”
凝风轻笑一声:“我收回之前的话,你妙用无穷。”
那团乌云仍如影随形地在两人头顶上压着,压得人心情也阴沉沉的,凝风没好气地往上看了眼,“这团云怎么回事?不打雷不下雨,跟着我们一路走了这么远,冻得人要命。”
他下意识往阿刃怀里缩了缩,头顶散乱的发髻轻挠着那人的下巴,阿刃看向他,眉眼深深,耳语说:“你不是嫌我寒津津的吗?”
凝风侧身避过他吹出来的热气,并未撒手,“冷是冷了点儿,好在挡风。”
闻言,阿刃将背挺得更直了些,为他尽职尽责挡着。他鼻梁笔直,下面一张微翘的薄唇,面上还沾着早已干涸的血迹,神情严整,有种破碎的美感。
凝风只着了一眼,心就不住“咚咚”跳起来,他伸手替他抹去血污,柔声道:“傻孩子,送乏些吧,我说笑呢。”
刀灵心直,就算他满口废话,也奉为圭臬。
他的手突然被捏住,阿刃居高而下,如有实质地看着他,嘴巴张了张,“凝风。”
凝风应了一声,听见他又唤:“凝风。”
“诶。”
阿刃眼睛弯了弯,手在他扬起的脸上摩挲了下,“郑凝风。”
凝风推了他手一把,没推下来,“你烦不烦?叫我干嘛?”
阿刃的眼神一暗,低低地说:“怕叫不到了。”
“什么叫不到了?你死了还是我死了?”凝风咳了一声,没好气道,“你哥哥这伤不碍事,命长着呢。你听话,别担心。”
阿刃“嗯”了一声,黑亮的眼睛盯着他,“不担心。”
他睫毛低垂,压着眸子,亮极了。此刻荒山野岭,孤男寡男,还为取暖疗伤搂搂抱抱的,氛围不觉暧昧。
凝风被他瞧得脸热,不自觉地错开脸去,闷闷道:“我渴了。”
从栖身之处向外走百十步就有一条小溪,阿刃将他扶起来,双手握着他的手臂:“我去给你盛水。”
说完,他却没有就走。在凝风吃惊的眼神里,轻轻贴了贴他的额头。
阿刃喃喃道,“我走了。”
他起身往远处去,原野上的风把他的背影拉得劲厉瘦削,头顶上那团乌云越涨越大,竟然跟着他走了,凝风还愣在他方才的举动里,觉得有些奇怪。
他注视着阿刃走出他的视线,头顶云开雾散,露出晴朗的天际。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久到凝风觉得能从西京跑到京城了,阿刃还没回来。他不耐烦的站起身,披着外衣往溪水那边去。
走了两步,抬头却见东方天色灰暗,狂风席卷。他没来由地慌乱起来,抬脚往雷雨处去。
“轰”得一声,天地失色,一束极粗的闪电凌空劈下。他霎时胸口巨痛,如百蚁噬心。
凝风放出气息探查,但阿刃不知何时隐去了血契。他脑内出现了某种感应,驱动着他的双腿远处山崖上去。
上了山,他瞪大了双眼,目之所及,山石迭起,符咒奔涌。
虚幻的台阶从山崖地下开始,直通天际,构筑出上古神话中记载的天刑台!
台上新旧血污层叠,下层已成乌黑,最上却蔓延着新鲜的血红。
一人满身是血地跪在刑台上,天雷滚滚,从天而降,一击劈在他已皮开肉绽的背部!
凝风眼前蔓延开深红,竟平白喷了一地的血。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阅!
下章开甜――
14、第十四章 心悦
天神造物,各有使命。
铡刀性烈,杀万人也是本分;
菜刀性和,杀一人便是大逆。谋大逆者,天地不容,受九重天雷。
林间捷径,一匹马已经不眠不休跑了两日,骑马者背负一人,生死不知,背上一片焦黑。凝风跑得满口都是铁锈味,但片刻不敢停。
几个时辰后,点翠山庄门口,一人背着一人滚下马来,座下的马口吐白沫,当即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