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滋滋地想,这童男童女知根知底地养在一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日后喜结连理,倒是美事。
不过掌门夫人的愿望注定要落空了。
只听一声马的嘶鸣,踏踏之音由远及近。
远处一行人打马而来,为首之人正是凝风。门人诸人已知晓他面容变化,纷纷喊道:“大师兄!”
凝风下马,看了眼面前的山门。正中“汀雪门”三字熠熠生辉,左右手位置分别是“风”“山”二块牌匾。
昔日汀雪门遭受重创,四字功法中,只有“风”“山”二派保留了下来。
而“风”,仍在左尊之位。
凝风与凝山掌门互撞了下肩膀,眼睛一热,道:“你是掌门,这“山”字,应当放在前面。”
凝山成熟稳重多了,摇头道:“我是掌门,但你永远是大师兄。”
相识近二十年,这还是两人头一次和和气气说话,他们一对视,不禁笑了起来。
凝风与凝彩、老三见过。只见老三手腕上戴着个金环,好奇道:“这是何物?”
话音刚落,那金环上便出现了个虚影,是个褐发碧眼的异域少年,少年说:“三儿他大师兄,好久不见啊,我是归音面。这个三儿他说话不方便,你有事可以问我,我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只要是他想的,我没有不……”
老三一巴掌把他拍了回去,眼神里杀出两个字“聒噪”。
“那次事情后,归音面便能化成虚影了,大概是灵气增加的缘故……”
凝山掌门解释道,又恨铁不成钢地说了些老三写香艳话本子的事。
归音面钻出来反驳:“这是风雅之事!”
眼看他又滔滔不绝,凝山只得转移话题,他左右看看,“嫂夫人呢?”
“车上呢……”凝风笑着说,“他害羞,我请他下来。”
说罢,他站于马车之下,伸手作出个“请”的姿势,一只修长的手从马车内伸出,与他握住,接出个身量极高的人。
众弟子都伸长了脖子,但那人用斗笠包的严实,连根头发都不露。
凝山不解:“师兄,这是何意?”
凝风向他眨眨眼,很有派头地一揽“夫人”的腰,道:“太好看了,别让不相干的人看去。”
到了前厅,“嫂夫人”才缓缓将罩面摘下,只听一阵“泠泠”的钗环声,斗笠下露出张绝色的面容,乌发上盘成环做“飞天”样式,风姿瑰丽,他双眸剪水,表情却略显无奈。
“嫂夫人”轻扫过众人,神态冷清,却别有种冷艳的风情。不知内情者面红耳赤,知内情者瞠目结舌。
大堂内安静了许久,凝山回过神:“小……小师弟,你怎么弄成这幅样子?”
有洞察力敏锐的,回过了味儿,互相耳语着什么。
阿刃拍了拍凝风的肩,声音中带着点难察的宠溺,将凝风教他的话说了一遍:“我家那口子说,既是回娘家,必要这么穿才好。”
众人呆愣之后,张口狂笑,纷纷上前道贺。
凝山笑道:“你们可要请我们吃喜糖喜点。”
空气突然凝滞住了。
凝风心里翻江倒海,眼前闪过个有小虎牙的少女,轻声道:“你这么说……可真像她……”
一阵风自堂中来,轻柔缱绻,未卷落一花一叶……
老三长舒口气,眉眼俱是落寞之色,昔日玩笑成真,但同喜之人已逝,再难转圜。
凝风沉吟片刻,强笑了两声,从怀里掏出份礼单:“这是点翠山庄裴少主的贺礼,他忙着让东海木偶师为昭昭做躯体,这次就不能来了。”
“掌门……”一小弟子埋怨道,“上回点翠山庄裴少主说,再随意提他夫人,可是要叫银子给他的!”
“你看我这张嘴……”凝山掌门打脸道,“咱们喝酒吃肉,说些开心的。”
酒过三巡,扎羊角辫的小团儿突然扑扑到了凝风腿上,嘟着小嘴“啵啵……”
小团儿软乎乎的,伸出肉嘟嘟的手,一点儿不认生:“抱!”
她身上穿着柔粉色的小衣裳,小肚子圆滚滚的。凝风朝她一笑,她就歪歪脑袋,把她抱住,往天上“飞”了两下,团儿便拍着手叫起来。
“啵――呼――啵啵!”
小团儿嘟起小嘴儿,在凝风脸上啵了下,眉开眼笑。凝彩笑着说:“大师兄,团儿喜欢你,她叫你伯伯呢。”
凝风搓着小孩儿的脸蛋,觉得小孩子真奇妙,软得和粉团儿一样,问她:““啵啵”就是“伯伯”吗?”
团儿双手举过头顶,拍拍:“啵!”
他一指阿刃,“小团儿你看,这是什么?”
团儿拍手:“介……”
粉面含春的“小娘子”一笑,“师兄,我是姐姐,可比你年轻了一辈。”
“什么嘛……”凝风不满地一撇嘴,“怎么他是姐姐,我就是伯伯?”
后来,凝山说起小团儿还没起大名,让凝风帮着想一个,凝风眼睛骨碌碌一转,“这一辈弟子行什么?”
阿刃看他神情,就知道他又有折腾人了,笑着摇摇头。
“行“真”。”凝山道,“虽然有从前种种,我还是希望他们能有怀一颗真心,率真赤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