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盖没了长乐伯的死守很快就被打开了,郭霆威面如死灰的脸又重见了天日。三名仵作上前开始查验郭霆威的尸体。
慕昔一直一声不响地站在那瞧着眼前的一幕,长乐伯的举动更让她确定长乐伯肯定知道他儿子服用五石散的事,他刚刚是在垂死挣扎妄图隐瞒他儿子的真正死因。
现在见仵作开始查验,她静静地走上前来,源遐回身看到她,轻笑道:“慕姑娘怎么也来了?”
她出现在这确实不大合适,因此她眨了眨眼睛极为有礼的敷衍道:“郭二公子毕竟因家父身亡,我理应前来吊唁。”
源遐见她这般装模作样,笑了笑,又道:“我刚出宫的时候遇到一个自称镇国侯府家仆的人说是深然兄让我赶紧来此地,不知是否?”
颜深然闻言走到他身边道:“是我让人去找郡公的。”
“哦?”源遐看向他,“不知深然兄为何让我此时过来,是让我也来吊唁一下郭二公子吗?”
慕昔思忖着现在博陵郡公既然已经知道郭霆威服用五石散的事,那么他们夜探长乐伯府的事自然可以不说。颜深然知道慕昔的顾虑,斟酌道:“是,是因为镇国侯的那一拳并未打在致命部位,我们有所怀疑郭二公子的死因,因此想请郡公安排人重新验一下尸。”
正说着,就见这三名仵作起身后商量了一下便由一人向源遐禀报:“死者死亡前曾服用过大量的五石散,纵欲之后身子太虚,所以才会在非致命部位挨了一拳后死亡。”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又骚动了,郭霆威真的服用过五石散!
源遐看向另两名仵作,那两名立即上前禀报道:“我们查出的也是这个结果。”
源遐点点头,又问:“若是没挨那一拳他会怎样?”
仵作思考了一会儿道:“那不好说,长期服用五石散的人很容易猝死。”
源遐示意他们退下。他看向长乐伯道:“这几名仵作的话长乐伯也听见了,不知长乐伯可知令郎长期服用五石散的事。”
长乐伯涨得通红的脸色开始泛青,他推开拦着他的人大挥着手道:“不可能,我儿绝不可能会服用五石散这种东西。”
此时,又有官兵赶来将一大包东西呈给源遐看:“大人,这些都是刚刚从郭二公子的别院搜出来的五石散。”
源遐示意拿给长乐伯看,长乐伯目瞪口呆,源遐道:“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也由不得长乐伯说不可能就不可能了。”
长乐伯看着那些官兵呈上来的五石散虽然呆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过来,继续暴吼道:“我儿死于慕大壮的拳头下,这个可是跑不掉的,就算是到陛下那,本伯也是要替我儿讨回公道的。”
源遐纠正道:“根据仵作的检验,镇国侯的那一拳打在非致命部位,令郎会死是因为之前曾大量服用五石散,又纵欲过度。而且仵作也说了即便没有镇国侯的拳头,令郎也有可能随时猝死。”
长乐伯血红着眼冷笑道:“什么叫随时猝死,我儿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会死?若是没有慕大壮的那一拳,我儿现在还能活得好好的。”
慕昔实在忍不住了,长乐伯现在摆明了就是要死赖着他父亲,她开口道:“长乐伯,您这是碰瓷吧,仵作说令郎长期服用五石散,早已虚耗了身子,就算没有家父那一拳,也随时可能猝死,令郎的死因是五石散,家父只不过赶巧了,您可不能因此将令郎的死都怪在家父头上。”
长乐伯见慕昔直指他碰瓷,一口老血吐出来,指着慕昔:“你,你,你・・・・・・”
源遐见郭家的家仆此时正好把坑挖好,便对气急败坏的长乐伯道:“现在令郎可以入土为安了。这个案子刑部会重新审议,现在就不打扰令郎下葬了,告辞。”说罢,转身便走,走到慕昔身前时,他问:“慕姑娘、深然兄还不走吗?”
第27章 活罪难逃
慕昔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也想赶紧离开这,否则她可不能保证长乐伯在暴怒下会控制住自己不来跟她打架。她对源遐微一躬身道声是,便跟在他身后一同离开了。
走出好远后颜深然正打算跟源遐告辞,就听源遐问:“深然兄精通医术,是不是早就瞧出什么来了?”
颜深然颔首道:“是有所怀疑,姑父那一拳未中要害部位,一个年轻男子怎么那么容易就死了呢。”
源遐看向他:“所以深然兄就夜探长乐伯府擅自验尸了?”
颜深然一惊:“博陵郡公?”
源遐曼声道:“我昨夜在长乐伯府外遇到的两名蒙面刺客,有一名未曾动手,看行止像是不会武功的,但却擅用药粉,我都差点中招呢。进了长乐伯府后,府里哭爹喊娘的说是招了贼,一问,倒是没有人伤亡,但停放郭霆威尸体的安喜堂的守卫和守夜却都被迷晕了,我想应该就是我在府门外遇到的刺客所为,而会去验尸、有能力验尸、又擅用药粉的人我能想到的只有深然兄你了。”
颜深然语塞。慕昔心道不妙,兄长不善于说假话,他的表情等于是承认了。正懊恼着,就听颜深然道:“不瞒博陵郡公,昨晚那人确实是我。”
“那另一个人是谁?”
“是,是府上的家丁墨玉。”颜深然吞吞吐吐道。
“那个跟我交手的是墨玉?”
“是,”颜深然眼神稍微闪烁了一下,为掩盖自己的窘迫,便赶紧扯开话题,“不知郡公昨夜为何事去长乐伯府?”
源遐把颜深然的窘迫都看在了眼里,面含隐笑道:“我昨夜去就是为了验尸。”
原来他昨夜去长乐伯府就是去验尸的,颜深然颇有些吃惊。
源遐又道:“就是没想到深然兄已经先我一步去验尸了。因为长乐伯府招了贼,我到那的时候郭霆威的棺材盖刚刚封上,我要求开棺验尸,可长乐伯哭着喊着说棺材已经封上了,不让惊扰亡灵,还吵着要让陛下给他做主。所以我今日一早就进宫面圣求得陛下恩准开棺验尸。”
想必昨夜郭家发现有人偷偷查验了尸体,便立即将棺盖封上了,颜深然了然道:“原来如此,我们还担心郡公因为什么事在陛下那耽搁了不能及时来这呢?郡公是怎么发现郭霆威服了五石散的,是因为夜含香那位花魁吗?”
“那倒不是,乐善伯前一阵子暴毙,经查验,他是死于过度服用五石散,只不过这个死因没有被捅出去,可我知道,”源遐见颜深然听到乐善伯的时候皱了一下眉,就问,“乐善伯的事深然兄应该有所耳闻吧?”
乐善伯,颜深然猛然想起之前昔昔给他的信中有过提及,说乐善伯暴毙了,还笑称这是他一生中做的唯一一件符合他封号的事,那信正好被源遐看到过,现在看他的表情,很像是在暗示他昔昔的那封信有提及,颜深然脸色变了变。他含糊道:“是有听说过,不过京城达官贵人那么多,我记性不太好,也记不太清楚是否真有听说过。”
慕昔也想起自己在给颜深然的那封信中调侃过乐善伯暴毙的事,没想到乐善伯暴毙竟然也是因为五石散,可惜那封信被源遐看过,不知他问兄长是否听说过乐善伯的事是有意还是无意,但不管心中有多少疑虑,她只是略一皱眉就再度面不改色。
源遐一笑,继续道:“乐善伯身前跟郭霆威是章台街的常客,两人经常一起寻欢作乐,算是忘年交吧。郭霆威死时的情形和乐善伯颇为相似,再加上这两人的关系,所以我才有所怀疑,这才找来那日接待过郭霆威的花魁,她本是不肯说的,但看了刑部的刑具后就什么都说出来了。昨晚我将这些事情查清楚后就连夜带人去郭家,目的就是想赶在郭霆威下葬前取证。可是郭家已经把棺盖封死,坚决不让开棺。”
颜深然不禁问道:“现在既已查明郭霆威是死于五石散,那镇国侯?”
源遐叹道:“虽如此说,镇国侯毕竟还是打了他,又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只怕依旧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颜深然闻言脸色颇为愁苦,慕昔忍不住怒道:“何为活罪难逃?现在长乐伯摆明了是要碰瓷,父亲顶多就是打架斗殴,打架斗殴该怎么罚?而且只打了一拳。郭霆威常年服用禁药五石散又该当何罪?”
源遐看她,“虽如此说,只怕郭家不会善罢甘休,毕竟有淑妃娘娘呢。”
慕昔意识到自己激动了,赶紧打住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