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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堂男妻 第86章

下堂男妻 折梅西洲 5150 2021-11-16 21:41

  “畜生,你要杀父弑母不成?!”齐老爷气得暴跳如雷,“我们书香世家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杀千刀的祸根孽胎!”

  齐鹤唳连“爹”也不叫了,直接道:“齐老爷,你是一家之主,我夫郎生不下孩子、躺在挽云轩等死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书香世家的仁义风度?书香世家会包藏祸心、草菅人命吗!”

  齐老爷毫无悔意,“我已让人请了大夫,你还要怎么样?”

  “好,那我现在也让人去给齐雀巧请个大夫来,请个医术平平的庸医,只让他保小!等生下孩子后,任由齐雀巧躺在床上,把一身的血全都流光了!”

  齐老爷和齐夫人异口同声叫道:“你敢!”

  “对你的亲生女儿,你就舍不得了?我的夫郎也是人家的掌上明珠,出身名门、受尽宠爱,比齐雀巧更娇贵千倍万倍――你再看看看看我的儿子!”齐鹤唳红着眼睛紧搂着怀中的小襁褓,“我还没机会娇宠他,他就让你们害死了!”

  齐老爷听见他说是儿子,心里也有点可惜,但为了维持一家之主的威势,他仍强词夺理地呵斥道:“生子本就是鬼门关,都是意外罢了,你这么闹有什么用?大丈夫何患无妻无子?丢人现眼!”

  “大丈夫何患无妻无子――你说的可真好、真轻巧!我还没死你已把我扔进棺材里,” 齐鹤唳指着齐夫人道:“她要死了,你更是开心,巴不得再娶个年轻貌美的――真是书香门第的大丈夫!”

  齐老爷目眦欲裂,抬手就要打他,齐鹤唳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沉声说:“你当我还是小孩子,任你打骂吗?我告诉你,梦枕是让人害了,有人给他下了血姬草想要他一尸两命,你说谁最可疑?梦枕的孩子碍了谁的眼?谁成天惦记着你的家产呢?”

  齐老爷和齐夫人都下意识地看了齐雀巧一眼,齐雀巧却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抱着肚子说:“好,你查吧,随便你查!若查不到又怎么样呢?你这一通大闹,不用给爹娘一个说法吗?”

  “齐雀巧,我以前只是懒得与你计较,你别把人全当傻子!这桩桩件件的事,你想通过找不到物证就翻转了去?做梦!”齐鹤唳冷哼了一声,“我夫郎躺在床上等死的时候,他们作为爹娘做了什么?又要给我什么说法呢?”

  齐老爷拍着桌子道:“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事已至此你到底要干什么!”

  “齐家怎么会有如此不肖子孙!”齐夫人拉着齐老爷的衣袖哭泣道:“齐鹤唳行事如此狂悖、不敬父母,老爷应该将他逐出家门!”

  “好,开祠堂那天我一定到!”齐鹤唳听了这话反而松了一口气,他今天将所有人得罪个遍,江梦枕回府后的处境只会更难,他早该带江梦枕离开乌糟糟的齐家,“现在你们一个都不许走,我要在府里搜查血姬草,查不出来还则罢了,若是叫我找到物证,咱们就顾不得什么血缘情分,我一定要上公堂去讨个说法!”

  他强行把齐家三人全反锁在齐雀巧的卧室里,让秦戈吴钩和绛香拿着药香去齐府各处搜寻,他提着枪抱着襁褓站在齐家的大院中,环视着周遭的朱楼碧瓦,心里没有半点不舍,甚至一瞬间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他要和江梦枕一起离开这里,只从齐家带走这一身的骨血,将其他一切全都断绝了去!

  齐鹤唳终于有了这个觉悟,齐府虽然是他的“家”,却更是一个肮脏的泥潭,他不该在这里苦苦寻找什么胜过大哥的认同,因为陷入这里的人本来就是扭曲而不自知的,包括他自己。

  只可惜这种斩断血缘、违逆伦理的决绝离开,是很难发生在某个无事的清晨的,唯有在这样撕心裂份的夜晚才能痛下决心。一个人无法挑选父母与出身,这就是生而为人的无奈,齐鹤唳生来六亲缘浅,齐家宛如长在他手臂上的脓疮,因为血缘天性,他当然想保住自己的手臂,但熬了整整二十年,齐鹤唳受够了折磨,甚至连累了江梦枕和他们的孩子,他最终决心斩断这腐烂生疮的一臂!

  人生总会面对这样吊诡的悖论,如果没有付出足够的代价,是不会愿意自断一臂的,但很多事已经无可挽回地发生了,这样的断绝又能弥补什么呢?齐鹤唳静默地站在星空下,他确乎把齐家闹了个天翻地覆,但在怒火释放燃烧过后,他又觉得更加空寂伤怀、痛苦难言。

  第66章 百口莫辩

  江梦枕又梦见了自己落在水里往下沉, 四周极冷极静极暗,他却不似以往那般慌张害怕,身体沉重而疲惫, 他竟希望不要有人来救他,就让他这样缓缓沉到湖底。人世间有太多难以承受的事、远不如水底安静, 他宁愿被淤泥掩埋起来, 不听、不看、不想、不去感知,让他就此解脱了红尘烦恼, 大约才是慈悲。

  “梦哥哥, 你醒醒...”一道声音传入耳中, 江梦枕浑身一颤,他下意识地不愿面对这个人, 只闭着眼睛任那人呼唤施救。一口气从唇之间渡过来,僵冷的身体终是浮上了水面,封闭的五感瞬间归位, 他更清晰地感觉到那个人熟悉的声音和怀抱,在“哗啦哗啦”的水声中,他睁开眼睛看着记忆中那张稚嫩的脸, 只觉得涌入心肺的空气太多、让他的肺腑难受得几乎炸裂开来!

  江梦枕急喘了几口气,他觉得极其难受、浑身开始发疼,尤其是肚子涨痛得厉害, 池水被渐渐染红, 他在水中央无助地抱着肚子, 方才还在他身边的人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耳边突兀地响起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嚎、断续地叫着爹爹,小腹向下坠胀得疼,江梦枕知道自己很快就要失去这个孩子,崩溃地哭喊道:“你去哪儿了...快救救孩子!”凄厉的声音在水面上远远地传出去, 却是无人回应。

  一池的水都变成了血色,天上开始下雪,在天地一色的飞白中,他隐约望见一片大红的披风,一只手拉起披风裹住了身边的漂亮少年,江梦枕眼睁睁地看着齐鹤唳领着肖华走进大门,他的丈夫没有回头看他一眼,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只有笑着的肖华、没有绝望求救的江梦枕。

  江梦枕到底还是太天真了,他以为肚子里的孩子会帮他留住丈夫,却原来他和孩子加在一起,也抵不过外面的诱惑、敌不过一个肖华。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齐鹤唳拥着肖华走远了,雪地上留下两行血色的足印,他们的每一步都踏在江梦枕和孩子的鲜血上,世间只剩下两种颜色――惨白与血红,一如江梦枕的脸和他脸上的泪。

  “不许进去...他还没醒呢!”朦胧间传来噪杂的吵闹声,“三天过去了,你抓到凶手了吗?你还有脸来见他!”

  “好歹让我看看他,那天流了那么多的血,我实在放心不下...”

  “你早干嘛去了?你一天到晚往这儿跑,肖华可怎么办?他可还巴巴地等着你呢!”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你敢硬闯?来人,快给我拦住他!”

  齐鹤唳甩开两个抱住他腿的小厮、快步转进屏风后面,江梦枕正好在这时睁开眼睛,电光石火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一碰,齐鹤唳脚下急停,望着江梦枕脸上的泪,只觉得五脏六腑全揪成一团,一时说不出话来。

  武溪春追进来撵人,却见江梦枕已从昏睡中醒了过来,忙赶过去问:“你什么时候醒来的?可有哪里难受吗?”他用手帕帮江梦枕擦去眼泪,心疼地说:“你整整睡了三天,梦里都在流泪...”

  江梦枕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眼泪根本就止不住,声音嘶哑地像是杜鹃啼血,“我的孩子...”

  武溪春含糊道:“先喝口水。”他有意地挡住齐鹤唳直勾勾的目光,喂江梦枕喝下半杯温水,而后才斟酌着说:“你平安是最要紧的,先别想那么多,只管把身子养好再说。”

  “你告诉我吧,”江梦枕泪眼盈盈地看着好友,“是我身子太虚没养好他?还是因为惊吓动了胎气?他已经七个月了,一直都很乖的,怎么突然就...”

  “根本不是你的问题,你千万不要自责!”武溪春握住他冰凉的手,轻声说:“其实...其实孩子早就没了,有人给你下了血姬草,让孩子胎死腹中,但那孩子是个极仁义的,即便已是死胎却不肯被那庸医推出产道,这才让孙大夫能救回你的命...”

  “怎么会!”江梦枕满脸的不可置信,“我一直很小心的,院门都没出过几次,熏香停了、衣服被褥也是天天翻检、入口的东西皆是碧烟亲自看着的,她们哪里还有机会害我!”

  武溪春闻言也觉得疑惑,“孙大夫说,这东西必然放在你日日接触的地方...”

  “还能是哪里?我想不出来...”江梦枕用手捂住额头,痛苦地喃喃道:“不可能啊...我怎么也想不出来!”

  “你别急,害人之心一起,总是防不胜防的...”

  “梦枕,”齐鹤唳站在一旁,终于声音干涩地开了口,“你别难受了,我已让人在府中上下搜查,一定会查清楚的,我绝不会放过害了我们孩子的人。”

  江梦枕立时抿住唇不再说话,武溪春转身怒视齐鹤唳:“你这人怎么不知好歹,还敢出声?梦枕不想理你,快滚快滚!”

  “梦枕...你...”齐鹤唳如同脚下生了根,怎么也不肯走,直望着江梦枕的方向道:“让我看看你好不好?我很担心...”

  江梦枕想到方才的梦、想到死去的云团和孩子,只觉得悲从中来,他们之间所有的联系都断了,他挽回丈夫的愿望终究成了奢望,齐鹤唳不必再为了孩子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一边与肖华幽会一边和他虚与委蛇。

  “你还来干什么?”江梦枕闭着眼睛扭过头去,眼泪一滴滴落在枕头上,“孩子没了,你愧疚了?又来和我说对不起?你既然心里放不下...那个人,为什么要骗我呢?”江梦枕甚至说不出肖华的名字,他一想到这个人就觉得心口压了一块千斤重的巨石,让他无法呼吸、更无法面对齐鹤唳。

  齐鹤唳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就是说千百句对不起也是无用的,这一次他彻底伤了江梦枕的心,还赔上了孩子的一条命,“你需要我的时候,我没在你身边,我真的是罪该万死!”他红着眼睛说:“我知道什么解释都是没用的,但是我的心里没有别人、从来都没有别人――我真的没有骗你,那天只是个意外...”

  “这话真是好耳熟,”武溪春冷笑着打断他道:“你八成还要说,唯独那天去了肖华那儿一次,对吗?”

  齐鹤唳的话被堵在喉口,简直是百口莫辩,“事已至此,何必还要装模作样?我已经没有什么能给你的了...”江梦枕头痛欲裂、眼泪不停地流,几乎有种要被齐鹤唳和肖华逼疯的感觉,“你放不下他,他更是对你一心一意,我早该成全你们!你别再说谎、也别再说你根本做不到的话,我已经听了够多了,到最后你又会和我说对不起――为什么你总和我说对不起?因为你不愿意对不起别人、对不起自己的心,所以只能对不起我了... ...算了吧,孩子也没了,咱们就这样...算了吧。”

  “什么叫算了?”齐鹤唳心中升起一种深切的惶恐,他们都将孩子视为维系感情的擎天之柱,而今两个人皆觉得天崩地裂、无所凭依,宛如两个断线的风筝,只要一阵风起就会被吹得天各一方,他猛地拨开武溪春冲到床边,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抹江梦枕颊边的泪,“梦哥哥,你不是那个意思,对吗?你只是太气我了... ...我们还会有孩子的、求你别这么说!”

  江梦枕偏头躲开他的手,望着齐鹤唳盈满泪水的漆黑眼眸,很慢地说:“为那个孩子哭一场,然后就去找能让你笑的人吧,我、我不怪你移情别恋...”他掩在锦被下的手摁在闷痛心口上,“我们成亲时本就过于仓促,从一开始就走岔了、总是误会重重,你疑心我想着你哥哥,其实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他的――因这件事伤了你,到底是我的过失。你想要一个一心一意对你的人亦是无可厚非,人生漫漫,如果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江梦枕哽咽了一下,垂下眼睛不再看他,缓了口气才勉强接着说:“...未免太难熬了。”

  “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喜欢他,我带他回来只是想气你,我想看你吃醋――想让你更在乎我一点!”齐鹤唳使劲地摇头,接连不断的热泪沿着脸颊淌进衣领,他感觉到一种比江梦枕所言更难熬千万倍的滋味,那就是好不容易得到了心爱的人,却由于自己的过失终究还是失去了他,“你嫁给我之后,就没过过几天舒心的日子,齐家也是乌七八糟的、让你受尽委屈,我们离开齐家,好不好?梦哥哥,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只有我们两个人,离那些勾心斗角远远的... ...你别离开我、别不要我,我们一定能过得好、一定会很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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