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他,“我并不是想要求你免罪,只是觉得作为朋友,我应该告诉你。”他深唿吸了一口气,终于道:“其实,我是故意把洛红蝶和洛红鸢推荐给你的。”
“什么?”慕容明燏不太明白,“什么叫”故意”?难道你也和他们的计划有关系?”
“不不不……”他忙不迭地否认,“我对他们的计划一无所知!真的,你要相信我!要是我知道他们接近先王的目的是这个,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帮他们的!”
慕容明燏的脸色异常阴沉,“我暂且相信你,你详细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嗯,”玩笑归玩笑,当这位太子真的威严起来的时候,萧朗昊也是要畏惧的,“你之前猜的没错,我第一次在谪仙阁见到红蝶就迷上了她,她对我说,这辈子她最向往的就是王宫,很希望能在里面表演一次。”
第五十一章
“所以你就答应了帮她?”慕容明燏问道。
他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我也不想啊。她在打王面前表演后发生了什么你也看到了,当时我就担心她进了宫就再也出不来了。可是我不答应,她便不见我,即便被迫和我见了面,也是一个笑容都没有。我没办法,只好……”
慕容明燏冷冷道:“你还真是容易说服啊。”
萧朗昊垂下眼帘,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怪我,发生那件事之后,我自己也没办法原谅自己。可是要我一直瞒着你,我更做不到。所以你要杀要罚,我不会有半句怨言!”
慕容明燏看着他,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却又渐渐熄灭,最后只化成了一声叹息,“算了,你也只是被感情支配而已,我们没有什么区别。如果真的要罚,我的罪比你的更重。”
他知道他说的是那个才十六岁的少年,“但我是真的爱上红蝶了,你也爱了吗?”
“我?”慕容明燏究竟有没有爱上洛红鸢,连慕容明燏自己也不清楚。他只知道,想起他,自己便心痛,那是一种锥心噬骨、有时会痛得他彻夜难眠的痛。想起爱的人不是应该快乐吗?他这么痛苦,应该不是爱吧。
“怎么可能?那家伙害死了我的父王,我恨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爱他?”他语气笃定地否认道。
萧朗昊,这个十几年的老友却用仿佛能看见他内心深处的敏锐目光注视着他,道:“你确定吗?你确定你对他只有恨,没有别的感情?”他顿了顿,“或许我该换一种问法,你确定你真的恨他吗?”
慕容明燏躲避开他的视线,“父王现在才去世不久,我不想思考这个问题。如今整个大燕国的重担都落在了我的肩上,我要考虑的是国家大事。”
他也没有追问下去,跟着转移了话题,道:“我相信你会是一位好国君,比你的父王还好。”
慕容明燏却似乎没什么信心,也没什么动力的样子,“但愿如此吧。”
“嘿!”萧朗昊突然用力拍了他的背一下,“当年那个因为成为太子而跟亲弟弟绝交,忍着眼泪咬着牙说你一定会成为一位好国君,为大燕国的百姓带来富足安康的生活,否则就对不起你失去的亲情和友情的人哪里去了?拿出点信心啊!”
慕容明燏的目光飘向了窗外,道:“他还在,只是他失去的东西有些太多了,需要一些时间缓一缓。”
他常常会想,洛红蝶和洛红鸢设计进宫是为了向父王复仇,洛红蝶勾引父王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可是洛红鸢和自己之间发生的那些算什么?还有那晚,又是为了什么?为了获取自己的信任,令自己对他放松警惕吗?如果一切都是别有用心,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穿过青翠的竹林,一排就地取材的雅致竹屋便呈现在了眼前。屋子四周环绕着一条小河,哗啦啦地流淌着。小河上建起了一座木板桥,直通竹屋的门口。
此时,竹屋的门前正跪着一袭青衫。
柳寒轻的身姿挺拔如松,神情冷峻却恭敬。
第五十二章
门开了,一个穿碧色衣服的垂髫小童推门出来,用脆生生的声音对他说道:“先生问你为何而跪?”
柳寒轻道:“错了,理应罚跪。”
听了他的回答,小童转身进了屋内。
不一会儿,他又出来了,“先生问你可知道错在何处?”
柳寒轻垂首道:“我没有尽到一个男子汉的责任保护好姐姐。”
小童转身又进去了。
少顷,屋内传出一个清朗洪亮的男声,“你的确是错了,红蝶也错了。你们错就错在根本不该去做那件事。”
“父母之仇,怎能不报?”他神色沉痛而愤慨地说道。
屋内传出那人重重的叹息声,“你们报了仇,觉得痛快了、轻松了吗?”
柳寒轻低头不语。
“离开的人已经离开,就算搭上再多人的性命也无法让死者复生。为了复仇而牺牲在乎的人和东西更加没有意义,可谓愚蠢!可怜我教了你们三年,你们却还是不能懂得这个道理。说来也是,三年又怎么能胜过那些人对你们八年的影响呢?”
柳寒轻握紧了拳头,恨恨道:“他们夺走了姐姐的生命,我绝不会原谅他们!”
屋内的人再次叹了口气,痛心道:“你又要去做那种事了。难道小蝶的教训还不够吗?你要我再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
他抬头望向竹屋的门,“先生对我们姐弟恩重如山,如果没有遇到先生,我和姐姐早在三年前就死了。但对”无间”的仇恨,就算我想,也没有办法释怀。不报此仇,我也无法在这个世上苟活下去!”
屋内的人无奈地说道:“我知道我是劝不住你的。罢了,再次离开之前至少让我看看你吧。”
话音刚落,门便被人推开了。
柳寒轻站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刚要抬脚进门,屋内的人又道:“我要见的是真正的你。”
他迟疑了一下,抬手伸到脖颈后面,揭起了一层和皮肤同样颜色的皮,最后将整张脸都撕了下来。
这一幕着实有些像志怪故事里的惊悚情节,藏在人皮面具后面的,却是一张精灵般清丽无尘的面庞——这样的的相貌,除了洛红鸢还会有谁?
“鸢儿进来吧。”屋内的洛渐青道。
洛红鸢垂下头,手里拎着那张人皮面具,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