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从宝塔上下来再与侍卫长叔叔打招呼吧,时间紧急,还是看佛光来的得要紧,夏治这般想。
二人偷偷从墙边溜到了宝塔下,随后悄无声息扒开宝塔的门,钻了进去。
“脚步放轻一些。”纵使宝塔无官兵巡查,和尚也是十分谨慎,不住地提醒夏治放轻脚步。今日这个氛围很是不妙,官兵里三层外三层的,清泉寺难不成犯了什么事了?
和尚不清楚,但脚下的步伐加急了些,早去早回不惹事,佛祖保佑他们平平安安地出去吧。
夏治依言轻声细语:“我会小心的。”夏治比一般的孩子乖巧多了,和尚满心喜悦。能找到这么乖的一个弟子,是佛祖给的福分,他一定会悉心栽培的。
和尚一边爬楼梯一边在脑袋中畅想着未来,丝毫不知他们之间的师徒缘分只剩半个时辰了。
二人顺利地爬上了佛塔的最顶层的时候,离佛光的出现还有一刻钟。
“师父,你能抱一下我吗?”夏治撒娇地朝着和尚伸出了手,他想看看窗外的景,奈何这儿的窗檐太高,他的身高不够,无法看到。
和尚气喘吁吁,但脸上的笑意犹在,擦了擦鼻尖的汗,便伸手将夏治抱起。
夏治通过宝塔上的窗户,看到了自家王府,还看到了王府里头的树屋。这么多天不见,不知娘亲与爹爹会不会担心自己?
夏治还未感慨完,和尚就一把将他放下,抓着他的手带他一路小跑来到了一尊佛像面前。他又看了眼光线的位置,发觉这尊佛像为“天象”的开始。
“要来了。”和尚提醒道。
夏治睁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佛像,都不带眨眼的。
窗外金黄的光线透进屋子,在佛像上缓慢的扫过,瞬间给佛像镀上了一层金光。让人瞠目结舌的是,佛像反射出的光芒,竟让整个屋子金碧辉煌,耀眼无比。
金光照过佛像的双眼时,给双眼注入了灵气,整尊佛像竟都变得鲜活,好似佛祖降临。
夏治看呆了,杵在那儿一动不动的。他感觉自己的周身也被金光环绕,暖意自上而下蔓延。
从宝塔上下来的时候,夏治还是没从震惊之中缓和过来。
“想什么呢,快弯腰,我们要爬出去了,待会儿官兵找过来的话,我们就不好解释了。”和尚将夏治带到了狗洞面前,自己先爬了出去,在洞外望风,催促着夏治快些出来。
夏治站在狗洞前,神情还很恍惚,忽而他透过砖瓦的缝隙,他看到一队车马朝着清泉寺走来,那俨然是季王府的人。
夏治还看到了熟悉的马车和熟悉的人。
清泉寺周围被官府的人清空了,原因是季王与王妃带着小世子来看宝塔上的佛光,不愿再发生上次那样的意外,于是要求闲人避让。
夏治不知这些,只知娘亲坐在马车里,他许久不见,甚是想念,自己很快就可以见到娘亲啦!夏治脸上的神情骤然变得鲜活,一低身从狗洞里头钻了出来。和尚还未做好迎接他的准备,就见他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脚步不停,一溜烟就跑到了官府队伍的前头。
“诶,你做什么?不能往那处跑!”和尚在后头追赶,阻拦已是来不及。
季王的车马走得好好的,突然停了下来,季王对着外头不解地问道:“出什么事了,前头怎么停下来了?”
“禀王爷、王妃,前头来了两和尚,嚷着要见您。”
季王蹙起眉:“我又不识得什么和尚,见我作甚?若是化缘,拿些银两打发走便是。”
“那大和尚还好,温温和和的,倒是那个小和尚,凶得很,拿着根棍子大人,张牙舞爪的。”
和尚?还拿着根棍子打人?
季王觉得不对劲,要下去看看:“阿菡,我下去瞧瞧,你在这儿等我。”
“好。”徐江菡觉得应该是刁民闹事,不打紧,淡淡地应了声。
待季王下了马车,余光瞥到那个拿着棍子张牙舞爪的小人儿的时候,愣了一下,接着就开怀地笑了。这小家伙抿着嘴打人的模样和那天打自己的时候一模一样!
“王妃,你快下来看看,是谁回来了?”季王朝车厢里头的人道了一句,便快步朝那个小和尚走去。
官兵见她过来,纷纷站好,不去为难那个小和尚。
季王走到了小和尚面前,蹲下身子来看他,发现他笑脸脏兮兮的,便抬手擦了擦他脸上脏兮兮的污渍,笑道:“怎出去历练了一圈,拿棍子打人的时候还是这么粗暴?”
夏治一手握着棍子杵着地板,一手叉在腰上,冷哼了一声:“还不是你的这些手下们不讲理,我要见你,他们硬要赶我走!”
“那还不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你是谁,我也不知道你是谁,才让他们赶你走的。你这头发哪去了?这个扮相怪可爱的。”季王弯了弯眉眼,忽然觉得自己很幸运,前后两世可以遇到这么多善良可爱且勇敢的人。
夏治倒是很豪横,嘴巴一扭:“哼,我不用告诉他们我是谁,我也能见到你!”就像这一路上,他有很多可以表明自己身份的机会,但都没有使用。
他完全可以凭着一己之力,见到自己爹爹与娘亲。
季王一把将他抱起,朝天上抛了一下又接住,连声夸赞道:“好孩子,这次你真的让你爹刮目相看了。”
“咯咯咯――”夏治的笑声蔓延开来。
徐江菡站在季王的身后,含笑看着这一切,目光柔和似水。自己十数年的苦心,今天终于可以收个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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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州今日所发生的一切被季王刻意压下了,信王自然是不知。他召集了许多兵马,浩浩荡荡地往季州奔去。
知道的,知道他是要去季州找季王的麻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造反哩!
他到的时候,季王府内已是喜庆一片,鞭炮、锣鼓喧天。来来往往的人的脸上无一不是带着笑脸的。
信王看着万分鄙夷,嫌恶地啐了一口口水,接着将自己带来的兵马布置在季州城内。他手握兵符,季州城的那些守将不敢拦他,他也不担心季王制衡,他坚信自己的兵力要胜他一筹。
“让我们今天见分晓吧。”信王望着季州府的牌匾,阴鸷地道,“走,我们进去!”
“王爷,信王殿下到。”谭福全的话音未落下,信王便出现在了大厅内,他根本不顾季州府门卫的阻拦,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完全属于不请自来:“九弟,可喜可贺呀。这么大的喜事居然没有请你五哥,这可说不过去了。”
季王一愣,接着便笑着同他客套:“哪里是什么大喜事,这是一个家宴罢了。”
信王扫了一眼桌上坐着那些人,都是季州府的高官权贵,也有一些是南直隶的大臣,这岂是用家宴就能忽悠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