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哪方面的问题?”林晏殊问, “还是电话聊不够正式?你明天几点下班?下班后我们找个地方详细聊怎么样?”
“明天应该没时间,手术班晚上不一定几点能下班。”江宁迟疑了一下, “林晏殊,我并不是一个好的结婚对象。今天周齐提了, 我已经想了一遍。你们看到的只是外表, 我本身并不优秀。”
“江医生,你这是拒绝我的借口吧?”林晏殊问的很直接,没有给江宁躲的机会,“你不够优秀?我要不认识优秀这两个字了。”
江宁的脸有些热, 林晏殊和周齐在高中就特别喜欢捧她,“我跟你差的很多,职业家庭以及个人条件,我不算好,你其实可以找到更好的。”
“A大博士,二十八岁三甲医院主治。”林晏殊语调里有些难以置信,“你若是不算好,谁敢在你面前好?江宁,你自卑?”
江宁确实在他面前会自卑。
“我换个说法,你为什么会不自信?谁对你说了什么?”林晏殊确实非常意外,他觉得以江宁的条件,她可以横着走,“你已经优秀到这个程度,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不好?”
“我妈乳腺癌,两年前做过手术。”江宁其实不太想说,大约还是抱着一丝期待,“随时都有复发的可能,我的家庭条件很一般。我家靠我养,可能相对来说,负担会比较重。”
“近亲有乳腺癌史,我得乳腺癌的概率会高于常人。”江宁叹口气,“离开学校,那些光环散去,其实我不如大部分同龄人。”
林晏殊语调停顿许久,再开口时嗓音里有些哑,“所以,你拒绝我是因为这些?不是不喜欢我?”
这个问题怎么回?问题怎么能这么问?林晏殊的问题永远那么刁钻。
不喜欢?不,她喜欢林晏殊。
林晏殊认真了些许,“如今这个社会,每个人压力都大。即便没有遗传史,癌症的概率也很高,做好预防按时体检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你是医生,你应该比我清楚这类是可以预防。经济方面呢,我恰好有点钱。我爷爷走的时候给我留了三套房子一家超市,超市有人在管,收益还挺稳定。我个人没有什么烧钱的爱好,除了抽烟,其他的钱都闲在那里。你跟我结婚,这些钱你可以随意支配。”
江宁震惊,“我没有这方面的意思,我不想支配你的钱。”
“我这次进手术室找不到人签字,我是想有个家人,一个人太久了,真怕将来有一天会一个人死在手术台上。婚姻可以跟另一个人建立法律意义上的亲属关系,可我们这个年纪找对象挺难的,大部分人目的明确,我不知道对方冲着什么来找我,如果是为了钱。我哪天进了抢救室,签的大概是放弃抢救同意书,我依旧是一个人。我们认识十五年,我十五岁认识你,今年三十。知根知底,江宁,我相信你绝不会放弃我。”
“你考虑考虑再回我,先不要着急拒绝,我可以等你。”林晏殊没把话说绝,留了退路,如果江宁拒绝他有第二套方案,“实在接受不了就算了,我们依旧是朋友。”
江宁没有挂电话,她握着手机看书架上的独角兽。
独角兽在爱情里的意义是忠贞不二。
手机上的时间在往前走,一分一秒,林晏殊沉默,江宁也沉默,她似乎听到了林晏殊的呼吸。
随着他的胸膛起伏,缓缓的起伏着。
“江宁?”
“好。”
“什么?”
“我说好。”江宁往后靠在沙发上,“我们可以结婚,你可以做婚前财产公证,我会配合你。”
“真的?”
“嗯。”江宁心里像是长了草,野蛮生长,“具体我们后天见面谈吧。”
林晏殊低笑的很突然,他在电话那头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江宁的脸有些热,“我的话有问题吗?”
“没有,很好,你早餐喜欢吃什么?”林晏殊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笑意,“平时吃什么?”
江宁想到他高调送早餐,不会是要明天给她准备早餐吧?“我在家吃,有时候我妈会过来给我做早餐,她不过来我在家吃烤面包。”
“明天早上她过来吗?”
“不确定。”江宁思忖着,“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吧,你出医院不方便。”
“如果明天阿姨过来的话,你方便可以帮我带一份。不方便就算了,我叫外卖。我不吃韭菜和香菜,其他的都行,不挑食。”林晏殊又补充,“很好养。”
“好。”江宁的思维有点乱,“那你早点睡。”
“江宁。”林晏殊没有挂电话,他叫了江宁一声。
“嗯,你说。”江宁握着手机。
“晚安。”林晏殊沉道。
“晚安。”
挂断电话,江宁把脸埋在手心里。跟林晏殊结婚吗?他们重逢不到半个月,她决定跟林晏殊结婚。
荒唐又离奇,不过她和林晏殊的感情,一向荒唐。十二年前荒唐,现在也荒唐。
再荒唐一次。
猫确实能听懂一些话,江宁洗完澡出来,看它蹲在卧室门口,江宁保持着距离说道,“你不能进去,我不喜欢睡觉的时候旁边有其他的呼吸。你在客厅不要害怕,你可以睡沙发,行吗?”
猫仰着头看她,半晌后起身甩了下尾巴走向了客厅。
晚上江宁失眠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心情,很复杂。
婚姻这种东西,她从来没想过,她以为自己会一辈子未婚。她无法想象自己跟另一个男人处在同一个世界,做最亲密的事。
但对象是林晏殊,她闭着眼埋在被子里,好像也可以。
江宁不知道几点睡着,她再次梦到了少年时。她坐在林晏殊的车前杠上,林晏殊的双手圈着她,上坡时俯身胸口抵着她的脊背,他的喘息声在耳边。
他的脸忽然变成了成年人,粗粝的手指贴着她的肌肤,缓缓的摩挲。
他说,江宁,你想不想跟我结婚?
江宁猛然睁开眼,门外有钥匙开门声,江宁的耳朵滚烫,身体潮湿。她怔怔看着天花板,身体余韵未散,指尖微微的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