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将视线从正在替自己搬运从敌对势力方抢回来的货物的手下身上移过来，给了对方一个正眼。

　　“怎么了？”

　　“我不喜欢受伤，会痛，一点都不好受。”

　　男人将香烟从口中取下，娴熟地掸了掸烟灰。

　　“傻孩子。”

　　“嗯？”

　　“会痛便是你还活着的证明，有什么不好受的？”

　　久作抬起头，那双大大的眼睛望着那对自己而言过于高大的身躯，认真地将对方的话听进心里。

　　“看看地上那些人，他们永远都不会感到痛苦了，你想变成他们那样吗？”

　　“不，不想。”少年诚实道。

　　“这个城市到处都是痛苦的人，贫穷的人因为饥饿而痛苦，无家可归的人因为寒冷而痛苦，生病的人因为疾病而痛苦，但是他们的痛苦毫无价值，只是因为单纯的无能带来的后遗症罢了。”

　　“但是你不同，你的疼痛印证了你的能力，你的地位、你的安逸、你的一切，正是由这些疼痛带来的。”

　　“享受痛苦吧，我的儿子，如果区区疼痛能够令人变得强大，那么它本身，便不算什么了。”

　　少年并没有因为父亲的安慰而不再感到疼痛，但他开始学会观察每一个人痛苦的姿态，他发现，比起那些无聊的伪装和假面，每个人在疼痛的时候都会露出的姿态是那样的真实和鲜活。

　　他还是没有觉得他的能力带给他的地位、安逸有什么大不了的，但他开始慢慢感受到这个能力带给他的乐趣了。

　　……

　　“我亲爱的Q，这片漂亮的海水令你想起了什么往事了吗？”

　　凑近耳根的细语令少年回过神来。

　　他偏过头，望向身旁的小丑。

　　……

　　没有人能想象得到这些天，销声匿迹的小丑到底去干了些什么。

　　所有人都猜测他或许是在收复过去的势力，要么就是在酝酿一个足以颠覆哥谭的重大计划准备卷土重来，但没有人能够猜到――他其实是带着自己的新朋友在整个哥谭观光打卡游玩。

　　当然，游玩的时间都比较出其不意。

　　比如半夜的时候，久作睁开眼，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眼熟的地方。

　　ACE化工厂，稻草人曾经偷制毒气的基地。

　　“嘿！小朋友，我们又见面了~”

　　久作转过身，看到一个熟悉的男人。

　　“是你呀，小丑先生。”

　　此时的小丑已经不是彼时在阿卡姆狼狈地穿着束缚衣的那个小丑了，他扔掉了那件白色囚服，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崭新的紫色西装，他系着绿色的领结，戴着同样是紫色的真皮手套，就连脸上的妆容都变得似乎更浓烈了一些，白的惨白，红的血红，绿的碧绿，看上去就令人过目不忘。

　　除了牙齿依然有些发黄以外，小丑可以说是改头换面了。

　　久作没有忘记小丑的承诺。

　　“我已经帮了你的忙，你可以把我介绍给蝙蝠侠了吗？”

　　“别着急，别着急，我的朋友。”

　　小丑像是玩闹似的坐在化工厂二楼钢制走道的尽头，双腿在外面晃荡着，他指着其中一个大桶。

　　“看见这个地方了吗？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久作望向那个装满漂白剂的大桶。

　　“这里是我诞生的地方！哈哈哈哈！”小丑没等他猜就揭晓了答案，“你知道吗？正是蝙蝠侠创造了我，小丑！这里就是我和蝙蝠侠第一次邂逅的地点！”

　　“一个寂寂无名的，哪怕死在路边也没人关心的，在哥谭底层一捞一大把的普通男人，在走投无路时闯入了这里，而他，那只黑漆漆的大蝙蝠却步步紧逼，令这个怯懦的男人在过度紧张之下‘扑通’一声，掉进了这个大桶里――然后，无所畏惧的，崭新的小丑就这么诞生了！”

　　“所以如果你问我，是先有蝙蝠侠还是先有小丑呢，我可以告诉你，是先有蝙蝠侠~蝙蝠侠生了小丑！哈哈哈哈哈哈哈。”男人似乎觉得这句话搞笑极了，大声尖笑起来。

　　接下来的几晚，Q又出现在了哥谭的各个角落。

　　在小丑的赘述当中，蝙蝠侠似乎和他充满了羁绊，两人是惺惺相惜的亦敌亦友的存在，彼此不忍心对对方下手

　　废弃的高楼中，蝙蝠侠接住了因为钢索断裂而坠落的小丑。

　　无人的体育馆里，蝙蝠侠在小丑定下的炸弹爆炸之前，将这个罪魁祸首裹在披风下救了出来。

　　倒闭的游乐场中，蝙蝠侠将小丑暴揍一顿，然后听着重伤的小丑分享一个关于精神病人的玩笑，两人在瓢泼大雨中一起放肆大笑。

　　……

　　小丑口中的蝙蝠侠显然和Q眼中的蝙蝠侠差别巨大，但这个满嘴诳语的家伙说的话未必没有一些真实的成分。

　　“我不会骗你，哥谭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蝙蝠侠。”小丑总是对他说，“我们就好像是镜子的正反面，哦～这个比喻可真是太妙了。”

　　小丑似乎在这些天的观光之旅中和少年相处出了感情，亦或者他本身对少年的第一印象就很不错，口中一直对Q“宝贝”、“达令”、“甜心”的叫个不停。

　　久作从没有对小丑透露过他真正的异能力，尽管如此，小丑对他的态度也十分不错，一直好吃好喝地招待着。特别是在他从久作口中得知只有“心思纯粹”的人能够看见Q之后，简直高兴坏了，大笑了好一阵，差点把自己笑岔了气。

　　今天，Q再次睁开眼，是在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