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昀松点了点头。
虽然有点无耻,但事实就是如此,他们还没和离,而且她是他妻主,他是豆豆的亲爹,去她家暂住天经地义。
另外,以常理推之,不管他去不去云家,他和云禧的这场缘分都很难断掉了。
否则,他利用云禧推掉忠义伯府的婚事,将来等时机成熟再与之和离另娶,无论云禧愿不愿意,都一定会成为季家攻讦他的把柄。
云禧也一定会被他连累。
“我对不起云娘子。”他破天荒地说出了心里话。
“四……老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咱们为什么要走?老爷又为什么对不起云娘子?”小果子只是选择跟季昀松走,个中内情一概不知。
季昀松就把经过大概说了一遍。
小果子惊讶得合不拢嘴巴,“就那位呀,别说老爷你,就是小人也看不上好吗?老侯爷和二太太疯……”
他掩住了嘴巴,下人就得有下人的自觉,随意批评辱骂主家是大忌,“红颜薄命,老爷的婚事实在太不顺了。”他强行转了话题。
“什么红颜薄命,不会说话就闭嘴。”季昀松轻踹他一脚。
……
三王街离静宁街很远,二人拿着东西走不快,赶到枯荣堂大门外时,已经将近二更天了。
上房的灯亮着,这说明云禧没去福来客栈。
季昀松站在大门前,心脏咚咚直跳,他觉得他殿试时都没这般紧张过。
小果子见他犹豫,立刻伸手敲了几下,“咚咚咚……”
季昀松心里稍安,暗道,小果子虽然贵了点,但贵有贵的好处,这就派上用场了。
院子里传来云禧的声音,“谁呀。”
小果子道:“云娘子,是我,还有……我家老爷。”
云禧问:“你家老爷,他是谁?”
小果子“噗嗤”一声笑了,“我家老爷就是四爷。”
云禧开了门,见小果子扛着个竹篾箱子,季昀松的额头上有伤,肩上还背着一个大包袱。
二人的发髻松了,鞋子上、裤腿上布满灰尘,狼狈至极,显然是一步步走过来的。
她惊讶极了,下意识地问道:“你们这是被赶出来了?”
“啊!”豆豆从嘴里取出他的手指头,指向季昀松,“吃。”
云禧自觉失言,赶紧借机打了个岔,“儿子,季老爷没有吃的,等会儿娘喂你羊奶吃。”她让出大门,“进来再说吧。”
她合理怀疑,季昀松不签和离文书,就是为了这一刻。
可即便如此,她也硬不下心肠,把这可怜巴巴的主仆二人赶出去。
四人在中堂落座。
云禧给季昀松清洗了伤口,上好了金疮药,一边缠纱布一边说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我……咕噜噜……”季昀松刚开了个头,肚子就响亮地叫了好几声。
他局促地转了转玉扳指。
小果子道:“云娘子,厨房有吃的吗,我和老爷都没用晚饭呢。”
“没有吃的了。我给你们做点疙瘩汤吧,但……”云禧看着季昀松,“可不可以不叫老爷?”
她听着忒别扭。
其实季昀松也不大喜欢这个称呼,便道:“你说叫什么?”
云禧想了想,“昀爷,不行,有点像叫我。松爷吧,怎么样?”
“也好。”季昀松同意了。
云禧在他的额头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走吧,我们一起做吃的去,边干活边说。”
她把孩子塞到季昀松怀里,率先出了门。
到了厨房,季昀松三言两语地把婚事说了一遍。
云禧道:“如此看来,离开也件是好事。”
她拌好面疙瘩,往锅里倒入适量豆油,油开后,放葱姜花椒爆香,再把切好的西红柿扔下去,炒软烂后倒凉水。
等着水开的时候,云禧说道:“对不起,是我们娘俩连累了你。”
季昀松若不是二婚,以他的样貌和才能,即便没有侯府,他也一样能娶个豪门世家的好女人。
这一点毋庸置疑。
季昀松沉默片刻,道:“说到底还是侯府薄情,我又不愿委屈自己,与你无关,你不必自责。”
这个沉默很有学问,但他终究还是安慰了云禧。
一个在困境中挣扎着长大的乡下娃,能有如此胸襟,格局定然不小。
云禧道:“你很不错,将来会有出息的。他们这么待你,一定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