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娘身体好,比马氏生得快。
二姨娘以担心自己产后出事,求季广安让一位最有经验的产婆给她坐阵,季广安答应了――她早就花一千两银买通了该产婆。
该产婆略施小计,嫡庶就易了位。
一年后,齐王谋反,京城大乱,好几个豪门大宅被叛军攻陷。
晋安侯府也没能例外,一岁的季昀松在这场变故中与一个姓张的粗使妈妈同时失踪。
直到两个月前的恩荣宴上,老侯爷见到了当时还叫林昀松的季昀松,认为他的容貌与老妻过于相似,年龄也跟丢失的孙子相仿。
便在宴会过后查了季昀松的资料,派人往季昀松老家走了一趟。
季昀松的养父母在五年前先后病亡,但左邻右舍都能证明:季昀松确是收养的孩子,更准确的说,是花五两银子买的孩子。
尽管没人记得当年卖孩子的婆子长什么模样,姓氏名谁,那婆子也踪迹全无,但季昀松被收养的时机恰是二十年前的冬季。
与季昀松失踪的时间严丝合缝。
季家对下人并不苛责,这位张妈妈一年至少能赚十几两银子,那么,她为什么要冒着战乱的风险带走季昀松呢?
老侯爷冥思苦想,在下人的提醒下,想起了二房妻妾同时生产一事,抓来二姨娘的亲信略一审问,真相就大白了。
当年,二姨娘做贼心虚,感觉季昀松越长越像马氏,就想趁战乱做掉季昀松。
然而,叛军只对季家嫡系正室和金银珠宝感兴趣,对姨娘小妾看都不看,二姨娘无法借机处置季昀松,只好让张妈妈趁乱带走,嘱她在外面杀掉。
至于张妈妈为什么不杀,无外乎下不了手,以及想要银子两种可能。
老侯爷弄明白事情始末,用雷霆手段处置了二姨娘,但季昀松到底是不是季家人,总归要打一个问号。
原因有三:一,容貌像祖母可能是巧合;二,找不到张妈妈;三,季昀松身上并无明显标识。
所以,季昀松在季家的处境有些尴尬,而且,因为他的出现,二老爷永远地失去了爱重多年的二姨娘,二太太与向来引以为傲的嫡次子的关系也变得不伦不类。
这位嫡次子就是季春景。
他不但与季昀松同年同月同日生,还是同年,中的乃是状元。
嘉元帝说,“前三名的文章见识都不错,朕更喜欢季昀松,但论相貌季昀松最佳,此子点探花吧,名副其实。”
也就是说,在皇上眼里,季春景的文章不如季昀松,脸更不如。
好在他善于经营,交游广阔,上到皇子下到书生,都有他的人脉,社会资源比季昀松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鉴于此,老侯爷在季春景和季昀松之间,仍选择了季春景。
为安抚季春景,老侯爷压下此事,将错就错,季春景仍算嫡出,并严禁知情的几个季家人对外宣扬此事,只说二姨娘的孩子找回来了。
但假的就是假的,季春景在季家的地位名不正言不顺,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他不可能不恨季昀松。
季昀松明白,季春景的话看似好心,但也有提醒季广安二姨娘因他而死的意思。
他又摸了摸脸颊,“豆豆和我不一样,豆豆姓云,且云氏是他亲娘。”
他这话看似随意,但话里有话,内涵同样不少。
“哼!”季广安转身就走,“这叫什么事,真他娘丢人现眼。”
季春景追了上去。
季昀松想了想,到底进了二门,将走到马氏院子外面,就听见有人喊道:“不好了,秦妈妈上吊了。”
他脚下一顿,右手食指推着大拇指上的青玉扳指转了转,薄唇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
……
小果子把云禧送到了一家名叫“福来”的客栈。
客栈是夫妻店,店面小,性价比不错。
掌柜姓钱,其妻子亲自接待了云禧。
这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妇人。
她见云禧脖子上有伤,且抱着孩子,不但什么都没问,还亲自把人送进了上房,“小娘子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一并帮你张罗了。”
云禧指了指豆豆的肚子,再指指自己的嘴巴,做了个吃的动作。
钱婶子明白了,“孩子饿了是吧,这个辰光找不到奶,米糊糊成吗?”
云豆豆八个月大,吃些米糊类的辅食确实可以了。
云禧点点头,作了个揖。
钱婶子一摆手,“小事,我这就去做。”她转身出去了,还细心地带好了门。
云禧把孩子放到床上。
云豆豆大概哭累了,并没有醒,举着两只小拳头,睡得香甜。
云禧从包袱里找出一件单衣,盖在他身上,然后自己也取出一套府绸的换上了。
“啪!”一个蓝色小荷包掉到了地上。
云禧捡起来打开,里面装的是银钱,大钱十五枚,碎银大约四两八钱。
这应该是季昀松的,出门时他捅了一下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