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个郎君会每天都陪着自家娘子散步消食,每天晚上还要给肚子里的宝宝讲故事的?
宝娘觉得自己官人比自己还要紧张,明明是自己生孩子,他却担心这担心那,叫她看了好笑又甜蜜。
如今家里也没有什么事儿需要她上手的,宝娘甚至能把闺阁中的爱好给捡起来。
以前她每日最爱画画院子里的花草,一坐就是一整个下午,如今倒是也能画,就是坐一会儿就要起来走动走动。
姜榆早前就听说过宝娘会画画,也见过她画的房子的格局,如今见她信手拈来,就是小院里的那株桃花树都能画出意境来,一时有些羡慕。
姜榆自己不会画,不过倒是有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可以让宝娘去试。
这时候的山水画,图纸,都带着写意在里头很少有画出立体样式的,姜榆想着前世很多素描写真性更强,姜榆记得得也不多,只是把自己印象中零星,告诉了宝娘。
若是宝娘能画得出来,他们就可以把他们全家都画在画里头,给姜家村的家人们送去,好叫他们有个念想。
虽然姜铎不说,姜榆也知道二狗子想要两头兼顾而不得,主要还是担心家里的爷爷奶奶,如果能把他们一家在京城生活的景象,他们的画像送到姜家村去,也算一种念想了。
宝娘仿佛得了许多灵感,没想过还能这样画,乐此不疲地倒腾起来了。
人总得有些什么爱好,经过积年的坚持,最后成为一个陪伴自己的手段。
姜榆前头十几年都在埋头读书,如今也算是有点小钱,日子也难得清闲,也可以考虑发展一些爱好。
只是一时竟然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好。
二狗子以前就是穷怕了,有了银子就想着买地,如今到了京城,京城周围的好地他们可买不到啊。
宝娘怀了身孕,吕氏跟着忙前忙后,不是在厨房捣鼓汤汤水水,就是在院子里做针线,给她不知道性别的孙辈做衣裳做鞋子。
儿媳怀孕,姜铎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往前凑,每天除了在书房翻翻找找想孙子孙女的名字,每天出去遛弯。
倒是倒腾着往家里的院子种着自己在外头找的花花草草,初时只是随意拿来装点装点院子。
后面姜榆看他捡的那些花,就在书肆里给他买了花草的书,古今的文人雅士多得是。
有欣赏那些奇花异草的,也有欣赏那些小家碧玉的。
所以这几个月,姜铎有了新的爱好,他在院子里的花圃里,种了一堆的花花草草,都不贵,这爱好不花几个钱。
每天倒腾倒腾那些花草,能让他有种亲近田地的感觉,给他在京城漂浮的心,多了些许安全感。
虽然二狗子并不知道,他这些如今精心养护的花花草草,再过几年,就要被个混世魔王霍霍光了。
他如今沉迷于自己的新喜好,乐此不疲。
…
六月暑天,正是热得慌的时候,确实宝娘肚子里的宝宝却没有要出来的预兆,眼看着过了预产期一个多星期了。
他们家的人整天神经紧绷,时刻准备着,但是显然肚子里头的祖宗是个慢性子,在肚子里头还住习惯了。
每天下值,姜榆匆匆赶回家,既怕听到在生产的消息,又怕没听到生产的消息。
不过这小家伙显然很会挑家里人都在的时候,白天不见得要出来,这天等大家伙歇下了,江宝娘半夜推了推姜榆颤抖道:“官人,我仿佛要生了…”
把姜榆吓得立马就醒了,冲出去喊吕氏起来。
幸好产婆大夫那边已经早早打了招呼,人家也知道他们家紧张得很,半夜生产也是有的,二话不说就来了。
男郎是进不得产房的,吕氏跟着在里头帮忙,姜榆和二狗子只能在堂房等着。
生孩子也不是几下子的事儿,阵痛过后,还要许久才能把孩子生出来,吕氏自己没生产过,这段时间到处去取经,已经攒足了一箩筐的经验。
煮好了东西喂宝娘吃下,这样待会儿生孩子才有力气,再趁着如今还没躺床上生产,拉着她走动走动。
里头有条不紊地准备着,外头姜榆冷汗直流,最近老是回忆起二姐掉的那个孩子,每每想到姜榆都觉得十分地后怕…
等到宝娘躺在床上使力气,痛得惨叫的时候,姜榆觉得自己腿都在颤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索性坐在椅子上,只要不站起来,没人发现。
大家注意力都在产房那边,只听那张产婆严厉道:“娘子莫叫唤了,等下没力气了,莫紧张,你身体结实得很,听我的话动作,吸气…呼气…听我的声音再使力气…”
再之后就没听见宝娘的叫唤了,想来是她听了产婆的话,咬着牙,忍着不出声,把力气往生孩子上使…
姜榆他们能看见的,就是一盆一盆从产房送出来的血水…
这样一通折腾,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产房方才传出一声响亮的啼哭,那张产婆过了一会儿,就把那用襁褓裹着的小家伙送了出来。
口中道:“恭喜姜大人,是个千金。”心里却道,听闻这姜家只姜大人一个儿子,他家如此紧张,想来是想要一个儿子的,如今得了个女郎,今儿得的赏钱怕不是要减半。
姜铎倒是利索地过去看了,看见襁褓里那只猴儿,一本正经的脸上倒是难得露出了笑容,高兴道:“赏钱,今儿大家都辛苦了,加两个月赏钱。”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也是不容易,二狗子可是个不折不扣的铁公鸡,可见今儿儿媳生的这个孙女进了他老人家的心了。
姜铎赏完了钱,姜榆方才站起来,只是还没走两步,刚走到那刚出来的小鬼头跟前,就两腿发软,直直给她跪下了。
吓得抱着孩子的产婆赶紧闪到另外一边儿去,天爷,这向来只有儿子跪老子,她老人家也是接生多个孩子的人了,还没见爹头天就给闺女行大礼的。
再看那姜大人,真是又哭又笑道:“宝娘可好?”
张产婆忙道:“好得很,娘子头回生产有些紧张,不过身子骨好得很,如今睡过去了。”
姜榆在丝竹的搀扶下,方才站起来,听说宝娘没事儿,方才去看襁褓里的小猴子,刚出生的孩子,真的像只猴子,皱巴巴的,红通通的,一点也不好看。
这样想着,姜榆就说出来了:“长得真丑。”
手上却越发小心翼翼。
张产婆笑道:“哎呀,再过几日,就如那发的馒头,变得白胖起来,到时候大人爱都爱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