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独错愕地看着他，原来自己完全被将一军，那人还那么直言直语地揭示自己的丑态行径，顿时觉得询问对方的底气不足。

　　但转念一想，姜仇竟然早就知道自己的意图，为什么偏偏又装聋作哑答应呢？这么多天了他又为什么营造出很关心自己的样子？

　　所以问：“视频是你发出去的？”

　　姜仇淡淡道：“你本来不就是打算发出去的吗？我只不过是顺手推舟。当然，站在道德层面，乃至法律层面，我是可能侵犯你的隐私权、名誉权。但我并不在意那些，你下不了手，我替你，就这么简单。”

　　他说得十分轻巧，且像是毫不把法律放在眼中。这样的人，放在之前，谌独会敬而远之，但是，“你下不了手，我替你”莫名戳中了他心底最柔软又最脆弱的地方。

　　拍戏的时候，他一度希望围观者能别嗑cp，而是设身处地为他想想，邹窒弄出来的那些亲昵得过分的动作真的只是开玩笑吗？真的不就是性骚扰吗？男的和男的就可以一笑而过吗？都没有，她们只逮着剪辑的花絮就嗑。甚至从工作人员到导演，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即将唾手可得的利益鼓掌。

　　姜仇，这个行事作风完全摸不着踪迹的男人，为什么总能直指他的脆弱，然后送上温度？为什么总能让他内心深处修筑的城墙坍塌？为什么自己会无来由地被他吸引？

　　但无论是好感还是错觉，都只能封锁。

　　谌独想问清楚：“所以你冒充我给那两个粉丝发视频，并威胁他们？再教唆那两个人约见我，然后……”杀了我？原来不可置信的猜想竟然可以如此脱口，仿佛所有一切早就被安排得妥当，自己，他们，不过是棋子吗？

　　姜仇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谌独能感受到一股寒意从他那幽邃的眼中袭来：“我只发了视频，附带好心提醒了一下让他们看清那个小明星的真面目。不过，是我高估了私生饭的愤怒阈值，没想到他们不怨正主的私生活不检点，反倒把怒火投到你身上。没做过的事我想承认也难，所以屎盆子别乱扣，尤其是你，谌独。”后半句明明带了怒火，却怎么听都是刺骨寒冰。

　　他的瞳孔是幽黑的，好似漩涡，谌独觉得自己不受控制地掉了进去。明明危险，但又坚信他说的都是真的，从没有这么矛盾过，从没有这么被深深吸引过。

　　想来这些日子，姜仇的行为竟也都是帮助了自己，而自己不感激反倒再三怀疑，偏颇失了太多。

　　谌独微仰着下巴，还想问：“我在废弃化学楼手上那晚，你真的只是偶然遇到我的吗？”语气轻柔得自己都觉得羞愧，怎么就这么相信他了呢？

　　姜仇俯身，抬起他的下巴，唇角微微一笑：“我说了，是的。”

　　暧昧气息已经在围绕，谌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推开他，反倒继续问：“你真的和他们没有关系？”

　　“没有，因为那是理所当然的事。”姜仇笑了笑吻了上去。

　　谌独伸手抚上了他的颈侧，拙劣地回应。

　　神志半清醒，微张的眼凝视着姜仇专注霸道索取的模样。不经扪心自问，明明姜仇自打一开始就不经允许吻了自己几次，可自己却都能睁眼说瞎话地把它与邹窒的言行区分开来，分明实质差不多……不，不一样，因为邹窒能让他恶心，姜仇却不然，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姜仇就不会，性向普遍的自己难道是喜欢上他了吗？

　　“嗯……”强烈地吮吻把谌独的神思拉扯回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背部已经紧紧贴着沙发，姜仇的双手撑在两侧。自己仰头，嘴里发出不该属于自己的吟声。

　　这一切，完全被动得难受，自己却甘之如饴。

　　姜仇隔开，幽深的眼神和嘴角的笑意扯不上什么关系，一个偏南一个偏北。

　　指腹执着般摩挲着谌独的泪痣，谌独一把撑着他坚实的胸膛，却发现软绵力度像极了求欢，脸刷地热了起来，“让开。”话也是粘腻的。

　　姜仇不但不退反而凑到他的耳侧，魅惑着：“小谌独，你知道吗？这次你的吻技有了质的飞跃。”

　　“你……闭嘴！”抓着人后脑勺的发后扯。

　　姜仇笑意更深，“下次，谌独也主动怎么样？”也不待人回答便后撤身子，又一副衣冠楚楚模样。

　　谌独只想找一个洞钻，好在姜仇还是个人，话题结束就走，很符合他不拖泥带水的性格。

　　此时网络上，#邹窒爱你#，#邹窒今日吊唁结束#等话题为世上的邹窒画上句号。因为尊重家人的叮嘱，“想让孩子安安静静地走”，所以昨天就已经火化尸体，连陆惊尘提出的尸检建议都不考虑。

　　紧随而来的是针对谌独的黑贴飞涨，评论区的“路人”完全倒戈。而不嫌事大一心嗑cp的“制毒女孩”以天台那段视频为基础，舞动频率异常频繁，不管“丫头们”怎么洗都无济于事。

　　施姿崖怒不可遏，以应援站的身份联系公司拿出自己的应对方案，得到的回复是：「并无不妥。」

　　其实公司的公关部保有后话，因为他们接收到了匿名邮件，那个新视频可以让他们打一场胜仗，而施姿崖的视频可以成为引子。

　　于是施姿崖通过个人账户“ID是狮子”亲自下场发布视频――内容是天台上邹窒临时发挥强吻谌独的那个无厘头场面。没有任何蒙太奇效果，是从旁观角度拍下的视频，谌独恐惧推拒的面部表情全都展现。

　　丫头们气愤，虽不忍谌独以这样的方式摆脱污蔑，但已经别无他法，唯有顶帖。

　　还未登上热搜，评论区便被早就蛰伏的邹窒理智出走的粉丝占领：

　　「热评一：天，他那不是欲拒还迎吗？时间都过了那么久，也不见他说是“性骚扰”啊，真会演！」

　　丫头们完全没有还嘴的位置。

　　很快，这个帖子被营销号发现，因为是难得一见的高清同性亲吻视频（平台并不会将这已经上升为社会问题的画面屏蔽），所以抓住敏感点转发了施姿崖的个人微博，几个营销号一联动，瞬间登上热搜。

　　路人们叹为观止，但也仅限于惊叹。

　　紧接着，一个话题猝不及防地“爆”了――#谌独被X骚扰#。话题内容搭配的视频就是枇杷树下邹窒的丑陋行为，只是拍摄角度是从侧面，时长倒是一模一样，连镜头外及时出现制止的男人说的话都一样。但并不是谌独的相机拍的，那天现场另有他人。

　　连审慎公司都没来得及使用手中收到的匿名好牌，施姿崖却以为是公司的公关策略。

　　发布这条博文的博主还编辑了文案：「#谌独被X骚扰#未经允许乱摸，就是兄弟间的玩笑？这是我在二十一世纪听过的最特么脑残的话。」

　　「热评一是博主自己的再补充：不粉谌独，视频是为了完成延时摄影作业，把相机放置在那后偶然拍到的。看了另一个帖子的评论区，我直接特么伊克斯Q斯密？那不是X骚扰？那这个总算了吧，咸猪手好特么脏！」

　　「热评二：好心提醒某高贵“顶流”粉丝，你们这不是塌房，是直接碎成渣渣！还和了烂泥！

　　热评三：课代表：他在那个水瓶里放了东西？（是什么待考证）、乱摸的时间并不短、手伸向下方……操，太特么恶心了！简直比阴间新闻还阴间！

　　热评四：天！如果那位好心人没有坚持停留，后果不堪设想吧！（小声哔哔：好心人应该是个大帅哥吧，声音好磁性，好A。重点大雾请勿在意）」

　　舆论再次倒向谌独，自发讨论引出一个新的几个话题，#好心暖男#和#猥琐先生#。

　　#好心暖男#话题内，严肃讨论过后开始走向娱乐化，“小说男主声线有了”、“妈呀，猥琐+先生，好有礼貌地骂”……

　　施姿崖的怒火还没消解完，但也松了一口气，滑动相册，视线停留在那晚陌生男人背着谌独的相片上。

　　第二十章 探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