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骨美人他不香么 第104章
“大定国律,天子无嗣,不得出京。请皇帝陛下收回乱命!”
萧祉藏于龙袍下的手,用力得快将一旁的扶手捏断,面色也不由涨到了紫红。
一国皇帝之尊,居然在自己所有臣属面前,被人叱为“乱命”,实在是奇耻大辱,让人憋屈到快要爆炸的程度。
他忍了又忍,试图据理力争:“丞相所言差矣,律法乃为人定,不过死物,历朝历代,也不乏顺势而为,重新修改校订的情形。
眼下的状况,敌军来势汹汹,我大定又刚刚折了顶天的梁柱,唯有御驾亲征才能安抚军心,守卫国门。试问朕不做这个统帅,谁又能急切间汇集了三军,有偌大的威望能如臂指使?”
江淮仁毫不退让,气势俾睨的反问:“那试问陛下亲征,京中谁来监国,安王殿下么?您也不怕从此变了北狩,再不得归家!”
这话诛心至极,又无礼至极,几乎就是指着皇帝的鼻子骂他蠢货,又一言断定安王监国必生祸端。
萧祈万没想到话锋突然转了他这里,而且莫须有的,就已将他钉在了图谋不轨的结论上,可他辩无可辩,因为一切不过假设而已,根本轮不到他出声自证的地步。
殿中的气氛紧张到了窒息,皇帝的面色也难看到了无以复加,众人甚至怀疑他立刻就要忍不住破声大骂了,就在这样的当口,从来只做隐身人的宗正大人突然出了列。
他还没开口,百官已尽都暗暗松了口气,论官职,他与丞相同为九卿之一,论辈分,他是皇帝的伯父,与丞相也属同辈,再加上皇族族长的身份,由他出面调解几句,是最恰当不过的了。
就听这位宗正大人缓缓说道:“皇帝陛下,丞相大人,二位都是为国分忧,虽手段不同,但目的终究殊途同归,依老臣看,陛下所言极是,敌军已兵临城下,三军统帅之位却是临时上任,必得是位高权重之人方能服众。
只是,丞相之言也不是没有道理,前朝皇帝陛下亲征时,监国者必是皇嗣,如今陛下膝下空虚,实在不便出京,与人落下口舌。不如,由安王殿下任三军统帅替兄出战,岂不是两全其美?”
整一殿的目光全都落在了萧祈身上,尽都一幅见了鬼的神态,安王出征?那手无缚鸡之力,大定国最最有名的好色纨绔?
第73章 监军
“北原大军入侵?你要去青州?”楚归被接连两条消息震到瞪大了眼。
萧祈已落了座,点头答个“嗯”,回忆起早朝发生的一系列争论,对于到手的军职,依然有些幻梦感,手指不自觉又开始在桌面急促的敲击。
楚归放下手中的七补汤,关切道:“要你做统帅么?萧祉居然放心让你领军?”
萧祈:“不是,挂统帅之名的是江淮武原来的副将陈承,我为监军,并无实际的指挥权,只论监察与督办的职责,兼带负责后勤运转。”
楚归品了品这职位的意味,又从前生看过的影视小说作品里找些蛛丝马迹,问道:“那其实不用亲身上战场了?大本营坐镇即可。但我听说监军实权很大,相当于皇帝的代表,甚至可以临阵换将什么的,不知道实际是不是这样,他怎么会突然想起给你这样要紧的职位?”
“不是他想,形势所迫而已。”萧祈嗤过一声后答道。
他在回府的路上,已经想得明明白白。
宗正萧衍提出由他统帅领军之时,不出意外遭到了皇帝与丞相的共同反对,既如此,只能再次探讨新的人选。
要论战场的经验与在武官中的威望来论,原州大将军裴传昊必是首当其冲,只可惜这人强到过了头,把原州数十万大军操练得如自家家丁一般,针扎不入,水泼不进的,让人根本不放心再将青州军及中央汇集的三军交到他的手上。
除他之外,那便是居于太尉之下的都尉陈承了,这人算是江淮武的死忠,不仅从少年起就跟随其出入战场,为其副将,还娶了江家二房的嫡小姐为妻,有了姻亲之名,算是江阀中比较有实权的异姓,这个人选,丞相自然不会反对。
可若军权全部交到他的手上,那其实与回归江家没什么区别,萧祉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无奈妥协认了统帅之名,却又不甘心的派了萧祈任监军,试图搅浑一塘池水,既解了燃眉之急,又不至于权利失控到完全无法掌握,算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应急之举而已。
萧祈甚至能体会到他那名义上的皇兄做出这样决定时,心中是何等的无奈与纠结,这就是没有直系军队在手的可悲,处处掣肘,却只能用制衡法左右腾挪,半点不由心。
而他,自然要领命的,别说他本来就对征战向往久矣,就是眼下的局面,他想要为父皇,为小归报仇,也必须想尽办法攥紧了军权。
看着人一脸沉思,又略有焦灼的模样,楚归不知该如何分忧,只能先行宣告道:“随你去哪儿吧,反正你去哪儿,我就在哪儿,给你做个亲兵就成。”
这一刻,他几乎已经忘了,去年花样百出,千方百计挤进王府的目的是什么,也忘了他一直苦苦追索的元凶还在宫中活得上佳,现在的他,只有一个念头,战场刀兵不长眼,我要护着他,拿命也要护着他!
心中想着,眼里不由射出坚定的神色,萧祈的手指顿住了,心头软的不像话,眼神也柔柔的将人回望着。
就这样脉脉的对视了好一阵,楚归心头一片温情荡漾,就听对方回应道:“去可以,先把汤喝了。”
低头一看,刻意遗忘的那碗七补汤,黑乎乎泛着令人恶心的油花,散发着熟悉又古怪的味道。
淦,如此感动的时刻,提起这样的酷刑真的好么?
温情突然消失一空,想家暴了怎么办?
……
丞相府,高童脚步匆忙的奔了内书房,准备将自己查验的结果一五一十报与主子。
他在入相府为门客之前,曾在闽州做过多年的仵作,验尸的经验极是丰富,所以但凡与丞相大人有牵扯的死亡事件,他都会自觉前往查验一遍,去年名花宴蒋钦之死,他便也去了现场,虽然没什么发现,可也算作善用了所长。
只是今次这位身份不同,他几乎倾尽了生平所学,又足足磨了将近两日,方才有了些决断。
果然,他一回府露面,主人立刻有召了。
从体表痕迹到发质肤色,包括血液在内,他详细阐述了检验的全部过程,江淮仁虽然不懂其中的术语,可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静静的,逐字逐句听着。
到了末尾处,方才缓缓开了口,将刚才所听的梳理了一下:“无任何伤痕,也无任何中毒的症状,果真是醉酒导致的意外身亡?”
照说这一句完全是从高童话中总结而来,可要他再确定一遍时,这人又稍微有些迟疑。
也就迟疑了这么一瞬,江淮仁半闭的眼,忽然眸光大盛,仿佛利刃突然出了鞘,让高童立刻一个寒颤,从头顶凉到了脚底,咬咬牙,还是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看上去确实这样,只不过……只不过属下在闽州任职时,曾听闻当地一种唤作“醉梦”的致命药物,无色无味也查验不出任何毒性,单独服食也没有任何异状,但,若与美酒同服,则可加重酒醉的程度,从初初的小醉,至一醉不醒,让人防不胜防。”
江淮仁:“如此便利又无法防备的杀人手段,怎的从未听人说过?”
“丞相有所不知,这药只产在闽州十万毒瘴的大山里,极是难寻,世面几乎不可见,属下也都只是听闻,未曾真正见过,主要此次我在太尉灵前呆足了两日,竟然还能嗅到丝丝的酒气,酒气乃是挥发极快的气体,照说不应该这样才对,这才产生了一些怀疑。
醉梦致死之人则不同,酒气会弥久不散,死后虽然查不出任何中毒的症状,但有一点可以证明,那就是停灵百日,百日后,药效会再度爆发,启棺时,酒气甚至会比收敛时更浓上几分。”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方法可以证明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