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骨美人他不香么 第101章
“没生气,只是后悔头一天进宫没直接把你带走,让你受了委屈,呵,四妃之一,他也配?”
楚归听懂了这话中饱含的珍视之意,心中一甜,回手扯住人的耳朵,一个下拉,一个仰头上迎,又吻到了难解难分。
不远处的熊梁死死控制着自己的余光,将手里的烤兔肉,再度放回了火苗上,肚里咕咕叫着饥饿两字,偏偏心里觉着饱饱的,像是被什么莫名其妙的杂粮塞满了,半点提不起食欲。
好在他心眼奇大,不过三天就已彻底适应了,无论那两人在眼前如何的腻歪,他就跟个睁眼瞎一般,再无丝毫波澜。
接下来返京的路程慢了许多,几乎已变成了春游,萧祈事事由着楚归的喜好,走一路玩一路,再吃上一路,让原本十日就可抵达的行程,硬生生拖到了四月末,方才遥遥见了上都那锈红色的高大城墙。
回到王府之后,楚归耗了几月辛苦得来的证据交到了阮纪行的手上,只是这人估计对他有些意见,半个好脸都没有,见面连楚公子都不愿尊称了,只把他当空气一般视而不见。
楚归虽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可他的日子也没好过到哪儿去,他忘记了那位丹华派的掌门还在府上等着他,这算是中途逃遁的病患,又被主治医生逮住了,下场可想而知。
一日三顿金针免不了,最无法忍受的却是加强版的“七补汤”,除了原有的味道外,此时不知又加了什么东西,居然臭到了三里可闻的地步,在他的味觉酷刑上,再度加了一味嗅觉的折磨,顿时陷入了水深火热的康复疗程中。
又到了月初早朝,萧祈天不亮就起了身,有人万里奔波帮他张罗回的大戏,今日就要开始敲锣,他自然要打起精神看个全套,才好回府与那小功臣讲个绘声绘色。
他心中的小功臣其实也已醒了,没吭声的懒懒靠在床榻上,就着烛火看他整理衣装。一身崭新的绛红蟒袍,头顶白鹿皮制成的弁冠,红珊瑚串就的璎珞从两鬓自然垂下,衬托得气质矜贵至极,又俊朗悦目至极。
楚归正是偷看得心神荡漾之时,冷不丁被人逮了个正着,眼中惊艳痴迷之色还没来得及藏好,就被萧祈尽收了眼底,没忍住,还是凑上前又厮磨了一阵,最后才在赵成再三催促中匆匆上了王辇。
朝日殿,如往常一样的高大巍峨,可宽敞庄严的议事正殿内,此时的氛围紧张到快要凝结。
因为破天荒的,居然有人当庭状告太尉欺君,说其私售军械以中饱私囊,数额之大,遗祸之深,当以叛国罪论处。
敢提出这样惊世之言的,不是别人,正是九卿之一,一向持身端正的御史大夫,司徒方生。
这位已六十出头的卿大夫,已是历经三朝的老臣子了,官声极佳,兼且沉稳多智,从来不会无的放矢,虚言妄语,是除江阀一派外其余官员中的标杆性人物,因此他这一剑猛的亮了出来,别说两班文武,就连金阕上的皇帝陛下都诡异的沉默了好一阵,方才回过神,试图缓和的劝道:
“司徒爱卿从何处听的消息?是否言重了?不如交于廷尉彻查一下,以免污了太尉大人的清誉。”
司徒方生的回应少有的决绝:“并非道听途说,乃有实证,而且是人证物证皆备。大定律早有言明,禁止外售兵器,尤其是弩具,十数以上已可判腰斩之刑。
那如太尉这样无法无天,嚣张至极的千数以上呢?自官造匠作处克扣生铁私铸兵器,又将之偷运到敌国高价牟利,非叛国罪不能论其恶也。老臣,愿与其当场对质!”
说完,双膝点地,用跪礼以示决心。
叛国,即为谋叛,处于谋反、谋逆之下,被视为十大恶之三,一旦被定了罪名,虽不至连累亲族,但个人下场极惨,当处车裂于市,家产尽数充公。
司徒方生这一跪,还有这句当场对质,分明已是证据确凿,底气十足的,想来他心中清楚的很,一旦出了招,若是打蛇不着,那必然会反受其祸,所以压根没理会皇帝的暗示,瞬间就将局面推到了不死不休。
廷尉沈河,与司徒方生有着通家之谊,虽然也是事发突然,并未来得及获知全貌,可惊诧过后,凭着对老友多年的了解与信任,仍然义无反顾的出了列,跪在了御史身后:“臣附议,为保太尉清誉,请皇上当庭对质。”
萧祉略瞟了他一眼,口口声声太尉清誉,分明也是向着司徒的,要不然,站着说即可,同行跪礼要挟作甚?
两位卿大夫的极力上奏,终于引起了连锁反应,往日有仇有怨却不敢擅动的一票中低阶官员,纷纷举起了手中笏板,一眨眼的功夫,大殿上已七七八八的跪倒了一小片。
江淮仁神色微动,他这个弟弟好财物,借着职务之便从国库中捞上几笔是常有的事,可若是牵涉到弩具外泄这样的根本性问题,他又觉得对方不至于,一时辨不清真伪,拿着丞相的架子,却是被告人的亲兄弟,倒是不好先开口表态了,只能暂时按兵不动,静看事态发展。
他下属一脉的文官阵营自然是看他的眼色行事,此刻也都有样学样,安静观望着。
再看太尉江淮武,从初初听闻时的惊诧过后,一直都是旁若无人的神态,既没有着急忙慌的辩解,也没有气急败坏的叱骂,倒像是晨起听了个什么与己无关的八卦,听完便罢,浑然无惧的模样。
其实在他看来,整个大定都是江家的,皇帝是江家的,军队也是江家的,那国库当然也是江家的,江家的东西,自然该分他一半,别说从官造中抠唆些银子,就算更过分,更夸张些,只要他乐意,又有什么不可以,又有谁敢反对?
眼下这一票叫嚣的大小官员,都只是些会打嘴仗的蝼蚁罢了,根本动不了他分毫,倒是能借着这机会,看看高高在上的皇帝外甥,对他的态度究竟够不够孝顺。
所以他压根懒得表态,只拿眼斜斜瞅着金阕之上的那位至尊,看他作何抉择。
太尉之下的那一列武官,则是神态各异了,有的效仿江淮武,昂首挺胸,浑然无视的嘴脸,有的面面相觑,互相用眼色交换着旁人看不懂的情绪,还有的略低了头,给人满腹沉思的感觉。
安王萧祈,坐在自己的王座上,将殿内的情形一扫而过,眼神向江淮武队列中的那位车马大总管看去,一触即收,尔后微微颔了首,继续扮演自己的壁上神仙。
头带繁冠,身着红袍的武官队伍中,忽得出列一人,面上极尽惶恐之色,似乎是因为害怕,到了全身失控颤抖的地步,“咚”的一声跪倒后,开始了哀嚎:
“臣,臣林塬有事上奏,匠作处生铁无故短缺一事,与臣……与臣毫无关系啊,还望陛下明鉴!”
这一声极力推脱的自证辩解,几乎已从侧面敲定了顶头上司大半的罪名,无疑是烈火中烹油,瞬间将局面引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大殿内猛然的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尽都落在了江淮武身上,他也如众人所料那般,再没能维持住面上的表情,怒目横眉的转头盯着林塬,一幅恨不能吃人的架势。
盯得久了,估计是越看越气的原因,毫无征兆的迈了两步靠近,不管不顾的一脚猛踹,将人踢飞了快一丈的距离,落地时,林塬一口鲜血混着半颗牙齿,“噗嗤”一声,喷在了汉白玉的雕花砖面上。
第71章 家宴
萧祈瞳孔微缩,袍袖下手掌略略一紧,似笑非笑的告诫道:“太尉大人,皇帝陛下当面,还请注意些分寸。”
司徒方生则悍然起身,站到了两者中间,维护之意不言自明。
没人敢上前搀扶,只是片刻后,这齐齐的目光转了方向,正正仰视着龙椅上的至尊,眼神中的热度已然沸反盈天,静静的却又极度压抑的,等待着皇帝发话。
萧祉面若寒冰,端坐了好一阵后,终于开了金口:“司徒爱卿,凭证呈上来吧。”
万众瞩目之中,皇帝将那账簿与书信略略翻了翻,就手扔回了崔大总管手中托盘上。
司徒方生察言观色,暗暗觉着有些不妙,立刻补充道:“老臣已核对过凭证,确认为真,涉及到的一批官员名单也已列明,皇上任择一人当庭审讯,必可得到答案。”
萧祉缓缓安抚:“司徒爱卿,毕竟兹事体大,仅这一时半会的功夫,难免会有疏漏,你且放宽心,交于沈爱卿处理就是。”
说到这儿,话风一转,语气立刻强硬许多:”但,未曾最终定案之前,朕不想再听到半点对太尉不敬的言谈议论。”
没等下方各人做出反应,他已利索起了身,玉阶中央典礼太监一声嘹亮的唱词:“退朝!”
“……臣等恭送陛下!”差次不齐的一句恭送响起,却有一小半的人未曾开口,陷在了各种纠结的情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