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士兵
初秋的时节,已有几分凉意。厚重的云层死死地黏挂空,使得沉闷的天幕看上去,多了几分压抑的阴暗气息。那本该照射到地面,带来无限温暖的和煦阳光,也被这种完全由气体形成的自然阻碍彻底隔绝。只能透过那一片黑灰色的云朵,从相对较为淡薄的地方,勉强散出一点点略带青亮的朦胧。
林翔趴略带潮湿的地面,迷彩作战服上沾满了褐黄色的泥浆。乍看上去,整个人与周围的环境已经融为一体。只有那双隐藏乱石瓦砾间,被各种杂物所掩盖的深邃眼睛里,隐隐放射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与兴奋。]
他死死地盯着正前方约莫二十米左右的街口。那里是两条大路的垂直交汇点,也是离开这座已经被死亡占据,到处都充斥着腐烂与恶臭气息城市的必经之地。
放置街口央,用红白漆料涂刷成条纹的圆形交通指挥台,已经被掀到了一边。代替它的,则是两个体形干瘦,腰身略显几分佝偻的人。他们就这样来回逡巡着,用阴狠残忍的目光,扫视着自己所能看到的每一个角落。
咽下一口略为干粘的唾液,用这样的方法慢慢浸润着渴水的喉咙。林翔的手,也下意识地抓紧了握掌的匕。
不杀掉这两个人,就无法通过这道街口。何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其实已经不能再算做人类。
所有的婴孩诞生之初,都有两只完好无损的手臂。可是,这样的生物衡量标准就目前而言,已经不再适用。因为,“他们”左臂前端五只本该能够伸曲的指头,早已被一把弯月形状的坚硬甲刃所代替。那薄薄的刃锋上,还淡淡地闪烁着一层朦胧的光晕。。。。。。
二零一五年月十一日,是人类历史上值得纪念的日子。
“现二号”航天飞机,带着“旅行者”号太空探测器从宇宙深处重返地球。科学家们惊讶于那一张张前所未闻太空照片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四名返回地球的宇航员体内,已经被一种不知名的病菌所感染。
一周以后,从北美休斯顿传来消息:正休假的宇航员们突然狂性大,将自己的家人全部杀死后,又分别袭击了当地几所医院和学校。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这种奇怪的病毒开始人类社会迅速传播。把一个个正常的人类彻底变成狂暴的野兽,嗜血的生物。。。。。。
半个月前,林翔所的陆军第七十五步兵师受命进驻昆明,保护市民从已被感染的区域安全撤离。那个时候,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近万名受过严格训练的陆军士兵,竟然会不到一周的时间里,被这些变异生物杀得干干净净。
林翔是幸运的。整个队被变异人围歼的时候,他被队长救下。两个人顺着肮脏的下水道一直逃到了城郊。也就是那个时候,他亲手砍下了队长的脑袋。
队长是个三十来岁的西北汉子,豪爽、直率。说话时,总喜欢大笑几声。可是,自从肩膀被变异人咬了一口之后,他那张紫膛阔方脸上,就再也没有了半点笑容。
每一个变异人,都是一个活的病毒传播体。
无论是轻微的咬伤,或者被它们用手刀杀死。所有与之沾染的生物,无一例外都会成为的病毒寄主。从伤口进入体内的病毒,会短的时间里急剧分裂并且占据寄主的整个身体。从而以这样的方式,制造出一个的变异者。
林翔清楚地记得:自己的许多战友明明已经死变异人的刀下,却数个小时以后,又从尸堆里重爬起。除了完全异化成角质骨刃的左臂外,他们的身体特征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然而,那一双双略带迷惘眼睛里所放射出的,却是无比残忍的血样红光。
不杀队长,死的,就是自己。。。。。。
只要是一个正常人,都决不会用肮脏的污泥涂满全身。不会散着恶心臭味的粪便里浸泡。可是,林翔却偏偏这样做了。他知道:与活命相比,肮脏与恶臭,其实算不了什么。
就这样,当他用连壁虎也望尘莫及的缓慢速,极有耐心地花了近个钟头的时间,完成了从下水道窖井爬出,匍匐行进到距离街口不过数十米距离位置的时候。戒备森严的变异人,丝毫没有察觉到:就自己的眼皮底下这团形状莫名,且有几只苍蝇来回盘旋的污物下面,竟然掩盖着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越过街道,对面的那片空地上,就是进攻前部队物资的囤积点。林翔记得,那里有好几辆加满油的军用吉普。这些怪物的身手再敏捷,也无法用双腿跑过四个轮子。
不过,这之前,他必须等。等一个绝佳的机会,一个足以让自己逃出生天的机会。
也许是因为病毒的作用!变异人的单体战斗能力极强。它们的腿脚能够轻易跃出十数米远的距离,配合左臂的角质骨刃,可以从空斩击任何生物。可怕的是,异化后的身体已经不再和人类具有任何共同点。它们变得非常坚韧且拥有难以置信的再生能力。子弹打上面,不过几分钟的光景伤口就能完全愈合。如果没有大口径重火力武器,单凭普通的枪弹,必须直接命心脏或者头部这样的要害,才有可能一击毙命。
林翔身上,除了一把波刃格斗匕外,还有一把剩余四颗子弹的98f制式手枪。
独自面对两名变异人,无疑是找死。只有等待其之一落单,或者两只怪物都离开。。。。。。虽然,这样的愿望听上去,似乎不太可能。
从病毒扩散的那天起,变异人就已经占领了整个昆明城。可是,让林翔感到疑惑的是,这些怪物好像并不急于进攻附近的城市。而是分成一个个小队,城市的各个角落和边缘地带巡逻着。
它们究竟想干什么?
林翔猜不透,也不愿意去猜。除了活命,他的脑子里已经无法再思考多的问题。。。。。。
忽然,身体紧地面的他,感到一种从远处传来的轻微震动。随着呼啸半空而至的气流,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达轰鸣声。
这令他觉得很是惊讶————城市已经被变异人所占据。是谁如此大胆,这种时候冲进城来?
难道,是陆军的增援部队?
强压下内心的疑惑和狂喜,林翔仍然一动不动地趴乱石堆。没有确认来者身份之前,他绝对不会有所动作。毕竟,活命的机会,只能掌握自己的手里。
变异人显然也现了街道远处的动静。它们相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猫下腰,飞快地窜行到一辆废弃的“夏利”轿车背后。用充满敌意且无比冰冷的目光,默默地注视着道路头。
震动的作用下,松散的砂粒从破裂的混凝土块上瑟擞着抖落直下。一队用作战迷彩涂装的军用车辆,也从马路的另外一端急速驶来。为的轻型突击车引擎盖上,醒目地印着一只用作陆军标志的红底镶黄边五角星图案。
临近街口的时候,车队缓缓停住。三辆载有重型机枪的突击吉普形成一个“品”字,把一辆轮式轻型步兵战车团团围间。随着装甲车盖的开启,从坚固的车舱里,跳下几名荷枪实弹的联邦军人,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小心————”
就林翔从藏身处飞跃而起,并且大喊着出预警的同时,两名神情阴鸷的变异人也从车厢背后跳出。利用强壮后肢蹬踩地面获得的巨大推力,挥舞着已经异化成为骨刃的左臂,朝着突击车上手足无措的士兵头顶狠狠斩下。
这一切生得实太快。谁也没有想到,就距离如此之近的地方,竟然隐藏着两只可怕的杀物。尤其是它们那种鬼魅般的速,还有突然动攻击的方式,只让车上操握机枪的士兵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锋利的骨刃从自己胸前顺穿而过,把柔软的肌肉和内脏活活绞成碎末,那种无法忍受的剧痛顺着神经末梢一直传递到大脑的时候。他这才忽然现————原来,自己已经死了。
遭遇突然袭击的时候,人脑总会有短暂的瞬间陷于停顿状态。这一过程虽然仅仅只有几秒,甚至短。但是,却足以致命。
林翔死死地咬紧下唇,一面急速飞奔,一面瞄准目标的心脏和头部,飞快地扣动手枪的扳机。刚入城的时候,很多战友都是这种措手不及的情况下,被速极快的变异人活活杀死。想要对付这些可怕的怪物,除了直接命要害,只能是依靠子弹强大的冲击力量迟滞它们的攻速之后,再集火力将之击杀。
毫米口径的手枪弹头威力极大。一只下颌被命的变异人,当场被打得仰面翻过身去。另外一只肩、腹各一弹的怪物,仅仅只是略微晃了晃身形,又再次高高举起沾满鲜红的骨刃,朝着距离近的士兵狠命刺去。
“哒哒哒哒————”
突如其来的枪弹迟滞虽然不到两秒,可是对于活着的人们来说已经足够。惊骇之下,士兵们纷纷掉转枪口,将无数颗子弹朝着变异人暴雨般地倾泻过来。把想要重跃起的它,活活打成一面满是血洞的人形筛子。
冲到近前的林翔铁青着脸,一言不地走到躺卧地面,已经无法动弹的变异人身前,纂紧匕朝着对方喉颈狠狠劈下。肌肉和骨头清脆的割裂声,那只已经没有半点生气的恐怖之头,彻底脱离了原来的身体。
“对于这些家伙,子弹不一定致命。稳妥的做法,就是砸烂它们的脑袋,碾碎它们的心脏————”
望着浑身上下满是血泥污垢的林翔,一名年纪约莫四十上下,身材魁梧,肩膀上扛着上校标志的军官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以略带感激且命令式的口吻说道:“谢谢!士兵,请表明你的身份及部队番号。”
“陆军七十五步兵师第大队,辖下十作战小队二等兵林翔。”
简单地回了个礼,林翔毫不客气地拉开突击车上死亡士兵的尸身,拿起散落一旁的5g43冲锋枪。飞快地问道:“你们呢?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我们是第十四机动部队亚洲区属分队。”上校略微点了点头,顺势又问了一句:“你们的师部哪儿,能带我们去吗?”
很简单的两句话,却使得林翔听了,只觉得一阵愕然。
十四机动部队,是一支完全由特种士兵组成的精锐部队,也是国陆军的精华所。该部队成员的选择标准极其严苛。入选概率几乎达到了万里挑一。即便如此,能够跻身于其成为该部队的一名成员,仍是所有军人大的梦想。
“精锐”这两个字,也许仅仅只是针对人类而言。面对凶残嗜血且完全陌生的变异生物的时候,再优秀的军人,也不得不重认识这些全的对手。
突击车上那名猝不及防之下被杀的士兵,就是好的例证。显然,他们并没有和那些怪物对阵的经验。
不过,知晓对方身份的同时,林翔的脑子里也产生了另外一个疑问:“师部?你要找我们的师部?”
上校点了点头:“我们有重要任务,必须得到七十五步兵师的全力配合。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你们也是附近地区唯一成建制的联邦部队。”
“配合。。。。。。哈哈哈哈————”
忽然,从林翔的口爆出一阵神经质般的惨笑:“看来,你们还什么都不知道。师部。。。。。。整个七十五师都打没了,哪儿还有什么师部?说实话,这该死的鬼地方呆了这么久,你们是我几周以来,看见的唯一正常的人类。”
“你说什么?”闻言,上校脸上的神情一变:“七十五步兵师已经全军覆没?这。。。。。。这是真的吗?”
“全军覆没?嘿嘿嘿嘿!至少,我的运气还不错,算得上是一名侥幸的生还者。”望着周围满面惊骇的人们,林翔狠狠咬了咬牙,以急促且不容置疑的口吻道:“如果你们还想活命的话,那么现就必须撤离这座城市。”
第二节伤口
说着,他把手上的5g43冲锋枪朝肩膀一挎,摸出斜插胁下的匕,揪起突击车上死亡士兵的尸,便要朝咽喉刺下。
“你想干什么?快把他放下————”
数声怒吼,外加一片枪栓拉挂出的清脆金属碰撞,顿时从林翔的身侧纷纷出。所有军人的眼,都放射出无比愤怒的目光。手的武器,也无一例外都把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他的身体。
“我猜得没错。你们的确没有和这些怪物打过交道————”
林翔冷笑一声,也不辨解。只是摇了摇头,从突击车上弯腰跳下。猛然抓起死亡士兵垂落车门前的左臂,用匕“哧啦”一下挑开战斗服的袖口。紧扣住死者的手腕高高举起。厉声喝道:“睁大眼睛看清楚,我并没有想要侮辱死者的意思。再过几个小时,他就会从这里重爬起,变成和那些家伙完全一样的怪物。他已经不再我们的战友。而是一个异类,一个被病毒感染后,彻底丧失自我的变异人————”
场一片哑然。人们的额角渗出点点冷汗的同时,眼角也下意识地抽搐着。林翔没有说谎:死者的左臂已经变得一片漆黑。肘际部分也呈现出诡异的扁平形状。至于手腕前端五个原本分离开的指头,则完全合并一起。裹附于其上的肌肉和皮肤似乎正缓慢地融化着,把整只臂形彻底改变成为一把略带弯曲的刃形器物。
人们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口的两排牙齿,也不受控制地相互撞击着。出阵阵极有节奏且清脆无比的“得得”声。而且,这种因为肌肉骤然收缩引起的神经反射,频率也越急促起来。从初的手指开始,进而慢慢延伸到胳膊、肩膀。。。。。。后,是整个身体。
身为联邦精锐的士兵,他们早已看穿了生死。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会害怕,不会恐惧。尤其是望着曾经熟悉的同伴缓慢地变化着,联想起自己也可能遭遇相同命运的时候。那种自内心的冰冷和绝望,足以使得坚强的士兵,彻底丧失所有的理智。。。。。。
“医护兵,拿麻醉剂来。快————”
上校所有人的反应为迅速。就医护兵从车舱里跑出,跌跌撞撞把红色“十”字皮箱放地上的同时。他也飞快地掀起箱盖,从取出一支早已准备好的大号针筒,照准死者脖颈上凸起的血管狠狠刺下,将管壁多达数毫升的透明药液全部挤压进去。
“你们的任务,就是活捉变异人?”望着正用手铐把死尸栓紧的上校,林翔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
“我的任务只是和七十五师取得联系。不过,如果得到一个**样本,军部就能针对它们的弱点,开出好的武器和战术。死的人,也会因此少。”上校擦了一把额角渗出的汗水,温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道:“从现开始,我会把你一路护送到集团军总部。这里所生的一切,对于所有士兵都有着莫大的意义。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林翔默默地点了点头,从突击车上取下一条指头粗细的铁链。从死尸的腹部开始,一圈圈环绕着将之紧紧捆绑车厢后部。末了,又从修理箱拿出一卷粗大的铁丝。把尸体口部与脖颈死死地扣合一起,使之再也无法动弹后,这才跃身跳进了车厢。
“这些怪物,会比你想象恐怖得多。绑紧一些,我们自己也安全。”
坐飞驰的突击车上,望着旁边觉得似有多余的上校,林翔忽然感到几周以来前所未有的轻松。神经长时间保持高紧张的他浑身一阵酸软疲惫。曾经被生存思维强行压制的饥饿,也胃袋里阵阵回泛的酸水,拼命叫嚣着自己原始的**。
“有什么吃的吗?”
一个坐车厢对面,面皮白净的年轻尉军官,友好地递过自己的水壶和一份标准军用口粮。飞快地撕开食品袋上的包装,林翔把头沉埋其,闭上双眼久久地闻嗅着那股令人垂涎的香气。良久,这才用颤抖的手指,抓起一块压缩饼干塞入口,慢慢地咀嚼起来。
“你多久没吃东西了?怎么不多吃点儿?”望着刚刚吞下一块饼干后,又把所有食物放回袋子里的林翔。尉不禁有些奇怪。
“从前天到现,我只吃过几条蚯蚓。幸好,还有足够的水喝。不然的话,渴也渴死了。”
林翔神情淡然地舔了舔嘴角的饼干屑:“肚子肯定还装得下。只是,我却不敢再吃了。一来,突然膨胀胃受不了。二来,饿着还有精神。吃饱了就只想睡觉。现,可不是睡觉的时候。。。。。。”
听到这里,默不作声的上校暗自点了点头。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可是真正能够做到的人却寥寥无几。尤其是饿了几天,突然看到大量食物摆面前的时候。能够控制住内心**保持理智的人,无疑有着常人难以比及的果决和毅力。
这是一个优秀的士兵。难得的是,也是一名从尸山血海挣扎爬出的军人,完全堪称联邦军的精英。这次回去,不知道军部会下什么样的嘉奖。。。。。
就上校陷入沉思的时候,从突击车前座忽然传来一阵惊叫:“所有人戒备,前面有情况。”
几辆报废的汽车,歪七竖八地横拦道路的头。四名身材干瘦,背膝微屈,面色惨白得像死尸一般的变异人,正拖着臂端沉重的黑色手刃,分立着双腿站大路央。毫无感情可言的冰冷目光,正从那一双双被无数血丝所缠绕,圆鼓外凸的狰狞之眼肆无忌惮地放射出来。
“加大马力,冲过去。”反应极快的上校,敏捷地将手的5g43架进车顶的射击孔,朝前座的驾驶兵大声命令着。
“。。。。。。他们。。。。。。他们可都是平民啊。。。。。。”闻言,紧握方向盘的士兵面有难色。陡然间,疾驰的车速也隐隐平缓下来。
士兵并没有看错。四名变异人,除了其之一身上穿着黑白相间的警察制服外,另外三人均为普通平民的衣着。尤其是站大路外侧的那个,上身斜搭着满是脏污的破烂吊带,腰臀上围系着一条被血液浸湿后复又干透,状如枯萎树皮的蓝墨牛仔裙,腿上丝袜已被勾扯出无数破口,胸前高高鼓耸起两团球形半圆的变异体,显然就是一名女子。
“他们已经不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不是什么所谓的平民。而是一群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怪物。”林翔一个虎跃跳上车内的机枪座,把枪口猛然甩向道路的侧面,冲着有些犹豫的驾驶兵怒声吼道:“如果你不想变成他们的一员,那就给我冲快点————”
这就是老兵和人的区别。当头棒喝之下,驾驶兵一个激灵。拼力气狠狠踩下油门。马达震耳欲聋的轰鸣,突击车如同脱膛而出的炮弹,朝着米开外的道口猛冲过去。
变异人丝毫没有避让的意思。它们朝前倾斜着身体,用微屈着探伸出来的右臂保持必要的平衡。足尖略一点地,敏捷的身形便已带着巨大的反蹬惯性,朝着各自锁定的目标直扑而来。
“弹幕攻击,绝对不能让它们靠近车身————”
怒吼声,林翔的双手飞快地操握住机枪的托柄,把一连串杀伤力巨大的子弹密集地射出去。当即,突击车行进的正面方向,结成一道由死亡控制的炽火扇形。
不能与单体作战力量强悍的变异人肉搏。只能利用子弹贯穿力道带来的反滞作用,稍微迟缓对方攻击的速。然后,再集火力将其一举灭杀。这是他从无数名死去的战友身上,一次次历经证明得出的宝贵经验。大量武器共同构成的密集弹幕,突围的情况下加显得尤为重要。
大口径机枪子弹打身上,顿时爆开一个个状如酒盅大小的粗大血洞。从外溢流淌而出的黑浓腥血里,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混杂于其的散碎肉末和雪白骨片。然而,对于常人几近致命的严重创伤,变异人身上却毫无作用。它们只是子弹的强大冲击力下,略微晃了晃身形。便又重调整姿势,加快脚下速,如同掠空而过的食腐鹰鹫一般,再次扑向随时可能逃跑的猎物。
士兵们分站敞蓬车厢的两边,用各自手的武器拼命倾泻着子弹。按照实际的军衔,怎么也轮不到林翔号施令。可是他们却无一例外按照他的要求,车身周围飞快地构筑起一道绵密的弹幕。
这种时候,一个老兵的经验,远比一名将军的命令加有效。
占据人体的病毒,似乎也继承了人类原有的智慧。就为两名变异人被无数子弹洞穿,如同两块千创孔的破布被硬甩到街边墙角的同时,尾随其后的另外两头怪物则从地面高高跃起。以斜刺的方式,将锐利昂长的骨刃朝着空无遮拦的车厢狠劈而下。
“小心上面————”
准确地捕捉到对方异动的林翔,以快的速掉转机枪射口。脱膛而出的子弹射速极高。这种无法抗拒的机械力量面前,想要趁乱偷袭的变异人还未落下身来,就已经半空被打得血肉横飞。见状,心有余悸的驾驶兵猛然狠踩一脚油门。风驰电掣般地从零乱的街道上直冲而过。
这一下,来得实太过突然。车厢内毫无防备的士兵们纷纷被震得东倒西歪。来不及保持平衡的林翔是被直接甩到一边。只是,当他用手肘支撑着身体,跪爬着重站起的时候。眼里深陷于黑暷间的瞳孔,也骤然紧缩成为针尖般的细芒。
捆绑车厢尾部的死亡士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复活。它拼命挣扎着,扭动着。因为铁丝紧勒而无法并拢一起的上下唇间,也生长出数枚雪白锐利的尖齿。一双鼓涨得如同乒乓球大小的眼睛里,只释放出无可掩饰的暴戾杀意。
它已经变异。
从左臂手肘上衍生出的黑色骨刃斜靠着车厢。由于手腕被铁丝勒住,这柄可怕的利器再也无法挥应有的作用。只弯薄锐利的刀口尖端上,有一抹鲜亮润红的血色,随着摇晃的车身微微颤抖着。
那是林翔的血。摔倒的一刹那,他的左肩刚好碰上刀锋,划出一道约莫两厘米左右的伤口。
这伤,并不致命。可是林翔的心里,却忽然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
任何一名变异人,都是活动的感染源。渗透能力极强的病毒,可以利用任何一种破坏对方身体的行为,通过血液途径进行传播。从这个意义上看,细如针孔的小刺,与直接撕裂身体的致命伤之间,其实没有任何分别。
他至今都记得:被变异人咬过一口的队长,活脱脱地自己面前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如今。。。。。。这样的结局,也必须生我的身上吗?
想到这里,林翔只觉得混身一阵冰冷。他紧紧捂住自己的左手,捏得是那样紧。仿佛,要把那五根脆弱的手指活活捏断。。。。。。他很怕,害怕自己的手,会不知不觉变成和那些家伙一样的黑色利刃。。。。。。
车队已经冲出了城市。远离钢筋水泥的空气里,已经少却许多阴郁和血腥。多了几分泥土的清和植物散出来的微甜。
“接着————”
一声友好的轻唤,把沉思的林翔再次拉回了现实。抬头看时,只见坐对面的年轻尉正微笑着,递过一块用锡箔包装的军用巧克力。
“先吃点这个,垫垫底。”,说完这句话后,尉的语气也变得庄重起来:“如果没有你,我们还会死多的人。。。。。。谢谢!”
这句话,绝对不是简单的敷衍之词。车厢里所有的军人眼,同样流露出真诚与尊敬的目光。
林翔张了张嘴,终还是没有说话。只把手里的巧克力剥开,咬下一块慢慢咀嚼着。顿时,口鼻间充满了浓郁的甜香。而那肩颈上的微小伤口,也隐隐传来阵阵令他心悸的麻痒。
第三节军议
两种矛盾的心理,林翔的脑海里来回打转、纠缠。
他很清楚:一旦说出自己被划伤,那么只会落得与死亡士兵相同的下场。虽说自己刚刚救了这些人一命,他们对自己也心存感激。可是面临生死选择的时候,军人之间,却毫无情面可讲。
林翔不想死。不愿意被人当作怪物,活活捆绑起来充作试验品。
他决定隐瞒自己的伤口。也许。。。。。。一道小小的划伤,还不足以让病毒彻底占据自己的整个身体。。。。。。
。。。。。。
车队行进的速很快。半小时后,背后的地平线上,已经看不到任何属于城市范围的建筑。就突击车从高速公路的折口拐下,冲上附近一块平整山坡的时候。一架双旋翼重型垂直起降运输机,也赫然出现众人眼前。
这是十四机动部队的专属载具,也是他们赖以离开此地的唯一途径。
坐柔软的舱位上,飞机引擎巨大的轰鸣声对于几天没合过眼的林翔来说,似乎有着无法抗拒的魔力。他很想打起精神保持清醒。然而,几分钟后,早已筋疲力的他,还是沉重眼皮的催促下,靠座位上昏然睡去。。。。。。
当飞机成都军用机场降落的时候,满面疲色的林翔仍旧未醒。口鼻间出的鼾声,清楚地表明着他睡得有多么香甜。
“动作轻点儿。送他到野战医院去好好休息一下。顺便通知院方,给他配用好的特别护理————”
望着被医护人员抬上担架的林翔,上校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很喜欢这个年轻人。虽说目前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作,可是重要的,还得先让他恢复体力。
。。。。。。
共和国成都军区,二十一集团军司令部。
大凡上了年纪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年期的影响。但是孟宗祥却并不这么认为。虽说已经年逾五旬,不过得益于早年军队里打下的良好基础,现的他体质并不输于任何一个年轻人。这一点,就连其身边的警卫对于自己守护的将长官,也感到由衷的敬佩。
坐宽大的作战室里,望着围坐曲形会议桌前的十数名高级参谋官,身为集团军高司令长官的孟宗祥,只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烦躁。两周以来,派至昆明的七十五步兵师没有回过任何消息。虽然参谋人员对此做出了种种推测,可是谁也不会相信:一个齐装满员的乙级作战师团,竟然会被打得全军覆没。
几小时前,当十四机动部队的齐越上校,回有关该部队情报的时候。孟宗祥这才忽然现:这场爆昆明的危机,并非自己想象那么简单。
“能够确认消息来源的准确性吗?其会不会有所误差?”看了一眼刚刚走进作战室,浑身上下满是血污的上校,身为集团军司令的孟宗祥,抱着心底后一点渺茫的期待,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我曾经该地区架设过大功率信号接受器。迄今为止,没有受到任何相关的求救信号。进入昆明城沿途的各个军需补给站点,早已空无一人。种种迹象都表明:七十五步兵师已经全部遇难。”
这番话,彻底断绝了座人们所有希望。会议场也出现了短暂的沉默。管理智告诉他们:刚刚所听到的这些都是真的。可是从各人的实际感情而言,却很难相信并且承认已经生的一切。
“这么说,从美洲议会传来的消息,都是假的?”
一名胸配准将识别标志的参谋军官不由得失声道:“他们过来的疫情报告显示,这只不过是一次大规模的细菌感染而已。虽说感染体携带的病毒会对该地区的居民造成一定威胁。可那都是能够控制的范围之内。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会派出七十五师对昆明城的所有居民进行疏散。可是。。。。。。可是为什么,情况会突然变成了现这个样子?”
“实际情况,远比我们的想象要严重得多。”齐越掸了掸自己上校佩章旁边的泥垢,从身边的资料袋里取出一台小型信息记录仪:“有些东西,你们亲自看过之后,就明白了。”
利用扩放器投射到大屏幕上的图像,正是突击小队从城市里冲杀出来的那一幕。望着血肉横飞的撕杀场景,所有观看者的眼,都不约而同地流露出无比的惊讶与震撼。尤其是变异体身数弹,却丝毫无恙的那一节。是让场的军官们均感到难以置信。
“它们。。。。。。它们竟然不会死?”一名少将摇着头,满面惊异地连声叫道:“这。。。。。。这怎么可能?”
“这些感染体并非不死之身。”齐越阴沉着脸,大步走上前来指着屏幕上定格的画面:只要攻击它们的头部和心脏,这些家伙一样会死。“
“可是,它们的单体作战能力实惊人。”少将的眼睛死死盯住屏幕,双眉紧蹙道:“以突击小队的战力,竟然占有绝对人数优势的时候出现伤亡。。。。。。看来,事态的展,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料之外。”
“不是预料之外,而是很难控制。”齐越一边苦笑着,一边把屏幕场景切换到死亡士兵再次复活的那一幕:“寄生它们体内的病毒,拥有极其可怕的繁殖能力。只要是被它们杀死或者咬伤的人类,都会短时间内转化成为的变异生物。我想,这也正是为什么七十五师全军覆没的根本原因。民众毫不知情且无法抵抗的情况下,一名变异体,足以让整个城市变成死亡地狱。要知道。。。。。。昆明市内的常住人口,可是有整整万之多啊!”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除了播放器运转出的“沙沙”声外,再也听不到丝毫响动。甚至就连人们的正常呼吸,也仿佛被一只只无形大手死死捏住口鼻,而不得不被迫摒住。
“。。。。。。万!”
少将张了张嘴,以颤抖的语气喃喃着:“你的意思是,这种可怕的生物,居然有万之多?”
“这只是一个较为笼统的数字。”
上校使劲拧开作战服领口的衣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毕竟,昆明城内已经空无一人。这些怪物也会向周边城市逐渐扩散。恐怕。。。。。。实际产生的变异体数量,远比我们想象多。。。。。。”
“立即拷贝所有资料,分别转送国务院和军委办公厅,以及军属科研机构。”
坐会议桌位的孟宗祥忽然站了起来。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大声道:“另外,成都周边所有城市布高级别预警。命令警察和治安人员按照应急预案开始疏散市民。集团军下辖各部队就地进入作战状态。从现开始,军属辖区内所有城市,全部实行军管。”
这简直就是一道晴天霹雳。所有与会者的心里,除了惊骇与震撼外,几乎说不出一句话来。
没有得到军委授权的情况下实施军管,这与主动起兵作乱没有什么两样。
“情况危急,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孟宗祥铁青着脸,威严地环视了周围一圈:“如果不赶这些怪物之前做好防御准备,那么成都的结局只能和昆明一样,变成一座永远的死城。相信高军事委员会收到详细资料本后,也会要求我们做出同样的反应。”
“我有一个请求————”
忽然,坐一旁的齐越开口道:“十四机动部队昆明城里有所伤亡。我想从现有士兵当挑选合适的人员,补足这一缺额。”
“哦?”闻言,孟宗祥眉头一挑:“你看谁了?”
“就是那名和我们一起从昆明城里撤出的士兵,步兵七十五师的唯一幸存者————林翔。”
上校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他的个人综合实力很强。完全符合机动部队的成员标准。”
“他只是一名二等兵。而入选机动部队的低军衔,至少也是尉官。这似乎有些不太合适?”一名准将参谋显然并不赞同。
“军衔不够,可以提升。”
齐越根本就没把这个问题放心上:“单就他独自一人从城里拼杀出来,和救下突击小队这两点,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战功了。给他一个准尉衔,并不过分。”
“命令,原步兵七十五师第大队,辖下十作战小队二等兵林翔,因战功显著,特提升至少尉军衔。授予一等军人奖章。自即日起,转入十四机动部队所辖制。”
将孟宗祥的一句话,使得有异议的人们,纷纷闭上了自己的口:“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作为七十五师唯一的归来人员,这名士兵的确有资格得到属于他的特殊荣誉。”
。。。。。。
野战医院的病房里,往往都弥漫着消毒药水散出的呛鼻来苏味。不过,当林翔醒来的时候,先扑入鼻腔的,却是一股清逸淡雅的幽幽暗香。
那是小一把放床头淡黄色雏菊出的香味。一只军绿色的搪瓷茶缸里盛满了水,刚刚采摘不久的野花插里面,显出几分恬淡和静怡。
“你醒了?”
随着一道若如银玲般的声音,从虚掩的房门里走进一个皮肤白晰,身材轻盈,眼睛清澈得如同净水一般,脸上挂满了微笑的年轻护士。
“。。。。。。好漂亮的女孩!”不知为什么,林翔脑子里下意识地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你真能睡。足足两天了,躺那里连身都没有翻过。”女孩似乎很喜欢笑。她伸出柔荑般的小手,轻轻按下床前生理记录仪的暂停键,撕下心电图表记录夹病历卡。转身冲他甜甜一笑:“你饿了?想吃点什么?我去食堂帮你弄。医院领导交代过,你是英雄,必须给你好的看护。。。。。。”
野战医院的这几天,林翔的心情总是快乐和忧虑之间来回缠绕着。
他一直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没有生。肩颈下的伤口似乎并没有继续恶化的状况。相反,那块破开的肌肉已经愈合。甚至就连表面的皮肤也紧密地闭合一起。如果不是表面还留有一条浅褐色淡淡疤痕的话,乍看上去,根本不会有人想到:这里曾是一块足以致命的可怕创伤。
整个身体都很正常。左臂上下也丝毫没有产生变异的迹象。皮肤没有变黑,肌肉也没有硬化,没有结成削长锐利的恐怖之刃。曾经生过的一切,仿佛只是一个可怕却并非现实的空幻之梦。
可是,林翔的心情并没有因此改变多少。每次夜晚入睡前,他都深恐突然醒来的时候,自己仍然还是无法逃脱变异人命运。。。。。。那么多人都死了,都变成了毫无人性的怪物。我呢?难道。。。。。。我当真是个例外吗?
只有白天的时候,他才会真正感觉到舒畅和愉快。而这种快乐,则来源于另外一个人。
爱笑的女孩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应嘉。
严格来说,应嘉其实算不上一个真正的护士。她只是一名还四川医科大学就读,且尚未毕业的学生。之所以穿上那身洁白的护士服,是因为实习的需要。两个月后,她仍然还得回到学校,继续自己未完的后学业。
这是一个非常活泼、美丽的女孩。每天,应嘉都会给病床前的茶缸里带来一把采的小花。作为回报,林翔也会把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当作故事讲给她听。从自己孤儿院里长大,到后来考上大学、毕业、参军。。。。。。所有的一切,应嘉都听得津津有味。尤其是每到紧张的时候,那双不断忽闪的大眼睛里,总会透出无比天真和纯洁的真诚目光。
林翔很喜欢应嘉。每逢打针的时候,他总觉得是幸福的时刻。当那双略带微凉的白嫩小手,把针头轻轻扎进自己腕上血管的时候,林翔总是默默祈祷:时间能否这一刻终止、停下。。。。。。
他很想向女孩表白自己的心事。可是他却不敢。昆明城所生的一切还历历目。林翔实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一个正常人?还是一个已经被病毒感染的变异体?毕竟,暂时的身体无恙,并不能够代表以后。谁能保证有一天自己怀抱着心仪女孩的时候,突然间变化成为活活啃掉对方脑袋的怪物呢?
第四节少女
上校的到来,让林翔或多或少得到了一点点解脱。
作为特殊作战序列,十四机动部队所配用的武器装备也极其精良。除了改进型的5g43突击步枪和穿透力惊人的“特”手枪外,装备了用碳素合成材料打造的单兵格斗匕,以及防护能力远远高出普通型号三倍以上的型作战制服。
望着已经穿起战斗服,正系紧衣扣的林翔。面容粗犷的齐越忽然咧嘴一笑:“怎么样,医院这几天,过得还不错把?”
“。。。。。。还行!”闻言,林翔先是一楞,神情继而暗淡下来。脸上只略微挤出一个颇为勉强的淡笑。
上校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旁边的硬木椅子上坐了下来。从上衣胸袋里摸出一包配的“红塔山”香烟,熟练地撕开封口,从抖出一支夹指端。打火点燃后,慢慢地吸了一口。顿时,一股薄薄的淡色烟气从他的口鼻间纷纷冒出。诡密地转换着各种意义莫名的古怪形状,朝着屋顶的上空袅袅盘旋。。。。。。
几分钟后,当穿戴整齐的林翔走出病房,和上校一起迈上守候楼下突击车的时候。恰巧身着洁白制服的应嘉,也捏着一小把颜色润红的石竹花,从道路的另外一头走了过来。
“怎么,你。。。。。。要走?”女孩显得很意外。两只白嫩的小手,失望地绞紧了脆弱的石竹花茎。淡绿色的植物汁液,从那白晰的指缝间缓缓流淌出来,慢慢垂落到了地上。尘土间聚成一个浅浅的湿色小坑。
“部队有任务。我必须走————”林翔刻意压底头顶的钢盔,可能以冷漠的语气道:“谢谢你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有空的话,我会回来看你的。”
“真的吗?”听到这里,应嘉眼忽然闪烁出几分欢悦的神采:“什么时候?”
“。。。。。。这次,这次任务结束之后,我一定来。。。。。。”林翔的面色已经涨红。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暗自咬了咬牙:“对不起,归队时间有条例限制。我必须走了!”
轰鸣的马达声,突击车飞快地驶出了野战医院的大门。特护病房的大楼前,只留下一个包裹白色护士服里的娇美身影,久久地站那里。。。。。。
“为什么不告诉她?”车辆刚拐过街口的转角,坐驾驶副座上的齐越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告诉她什么?”林翔有些不明白。
“笨蛋!当然是告诉她你喜欢她。”上校轻摇着头,哭笑不得地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只要不是白痴,谁都看得出你喜欢这个女孩。你为什么不亲口告诉她呢?”
“我不能那样说。至少。。。。。。现不能。”
望着远处地平线上隐约有些灰暗的云层,林翔略带失落的眼,忽然放射出一丝带有果决的坚韧:“不知道明天究竟是生或死的时候,与其另外一个人的心里播下感情的种子,让她同样承受着痛苦和悲伤。还不如把这一切彻底封闭,成为自己永远的秘密。”
上校默默地靠椅子上,随着颠簸的车身来回摇晃着。只有透过车身前面的倒后视镜,才能多少看到:他的眼睛里,隐隐充满了无比的感慨。。。。。。
。。。。。。。
宽大的军用机场上,一架“夜鹰ii型”垂直起降运输机已经开始旋转机顶的翼桨。强大的气流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从突击车上跳下的齐越和林翔只能猫着腰,一路小跑着冲进了机舱。
按照原定计划,十四机动部队的任务,是协助城内警察部门进行民众的疏散。然而,突如其来的意外,迫使指挥心不得不临时下达了紧急作战命令。
宁,是一座距离成都颇近的县级小城。几小时前,信息部门收到从那里出的求救信号。声称该城出现大量变异生物。急需总部派遣支援。
机降的地点,选择宁城外北向的一处荒地上。从机舱内走出的数十名士兵,分别搭乘载有重型机枪的装甲突击车,顺着公路朝向那一片高低错落的钢筋混凝土建筑群飞快驶去。
“各单位注意,小心戒备————”
上校的命令,并非无的放矢。宽大的柏油路面上,横七竖八停满了各种型号的大小车辆。它们相互簇拥一起,宛如一条颜色混杂的钢铁长龙,从道路的头一直延伸到了城市的边缘。路边的排水沟间,不时能够看到被挤下路基,底盘倾翻的零星车辆。从破裂油箱里漏淌出来,散着刺鼻呛味的大量汽油,从一辆辆车底徐徐而过,纷纷流向了道路两旁的暗沟里。
与汽油夹杂一起的,是一种令人心颤的暗色腥红。那是人血,从人类被撕裂的身体当流淌而出,代表着生命意味的必须液体。
座椅、车身、路面上,到处都是一摊摊汪集的凝红。它们已经黑变硬。风一吹来,扑入人们鼻的气息,是几欲作呕的浓烈血腥。
难民们,似乎都已遇害。可是,现场却看不到任何一具残留的尸体。
这样的情形,林翔并不陌生。当时变异人围攻昆明的时候,从城内仓惶无比驾车出逃的平民们,同样也将通往外界的公路拥堵得水泄不通。稍微遇到阻碍,紧跟其后的密集车队只能被迫停下。再也无法前行半步。只能被尾追不舍的变异人活活杀死。毕竟,与那些被病毒占据身体的怪物相比,人类的腿脚奔跑速,实过于缓慢。
公路的前端,侧翻着一辆长逾数十米的大型货车。正是因为它的出现,把城所有居民的逃生希望彻底掐断。
“改变队形,从小路进去————”
四轮驱动的突击车非常灵活。顺势冲下路基的它们,从公路旁边的野地里一穿而过。仿佛几只弱小的黑色蚂蚁,悄悄爬进了远处的恍如巨巢般的城市建筑群间。
街道很冷清。从住宅屋内散落而下的玻璃,以及难民们遗留下来的各种杂物,把原本整洁的城市变成了庞大的垃圾场。那些被风吹起,半空来回飞舞的肮脏塑料袋,活像是一个个永远也不会腐烂,只残墙断垣间来回游荡的白色幽灵。
一座位于城南的两层小楼前,车队终于停了下来。楼前,有一片水泥铺就的小广场,也是被卫星锁定的求救信号坐标来源。
小楼正前端的入口处,被两扇巨大的链式铁门紧密地闭锁着。也许是看到外面身穿联邦制服军人的缘故!原本寂静无声的楼层里,忽然响起了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几分钟后,生锈铁门因为开启而出的痛苦呻吟,封闭的门廊也随之露出一条拗黑的道口。
“你好,我是宁县人民武装部长王寇。谢谢你们能来,实是太感谢了————”
一个年纪约四十上下,身穿军道:“我还以为不会有什么援兵再来。所有人都没希望了。没想到。。。。。。谢谢。。。。。。谢谢。。。。。。”
说着,这个五大三粗且精神状态临近崩溃边缘的汉子,如同猛然间被抽空所有力气般,混身绵软地瘫坐了地上,半天也无法爬起。。。。。。
宁县的异变,其实早几天前就已经开始。那个时候,县医院接到过一名因为车祸受伤的危重病人。谁也没有想到的是,接受治疗两天以后,从昏迷醒来的重症患者,竟然杀死了场的所有医护人员。。。。。。就这样,事后短短不到半天时间里,从尸体复活并挥舞黑色骨刃的复活变异人,彻底扫平了整座城市。
接获消息的王寇,第一时间马上向附近所有军事单位进行求援。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变异人的攻击速简直快得可怕。当他带着一群逃难的平民,跑到县武装部的弹药库,也就是目前所小楼据守抵抗的时候。从四面八方涌集而来的变异生物,已经遍布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林翔有些疑惑。如果按照王寇所说,那么突击小队根本就不可能冲进城市。可是,一路行来,自己却没有看到半个变异人的身影。
上校对此也有些不解。但是他已经顾不上考虑太多。解救平民是任务的第一点。只要能够带着所有人逃离这座城市,别的问题只能留到以后慢慢寻找答案。
作为武装部的弹药库存地,小楼修得异常坚固。只是,当城内的幸存者们从地下室里鱼贯走出的时候,包括林翔内的所有军人,都不由得吃了一惊。
数十名青壮妇孺的手里,都拎着一把20型自动步枪。虽说那是军队早已不装备的旧式武器,可是突然间看到它们出现一群平民手,多少还是有些让人难以适应。
林翔甚至看见:一个背襁褓的婴儿,稚嫩小手里竟然把玩着一匣毫米口径的子弹。而他那手持步枪的母亲,胸前乳
房旁边的衣袋上,还悬挂着两颗拳头大小的h6型防步兵手雷
“仓库里正好有一批刚刚运抵的废弃武器。给他们武装自保,总比扔那里生锈强得多。”县武装部长做出了这样的解释。
突击车不可能搭载所有的人。停放场院里未被破坏的几辆民用卡车,成了载运平民们的唯一工具。只是,当这支车队院子里刚刚动的时候,站队车内的机枪手突然声嘶力竭地连声吼道:“戒备,敌袭————”
上名神情阴鸷的变异人,分从两条大路的头簇拥过来。仿佛一群隐没黑暗之的可怕幽灵离开了自己的藏身之所,悄悄封上了面前无所察觉猎物的所有去路。那一双双残忍的血红色目光从远处投射过来,汇聚到人们身上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张令人心悸且充满赤
裸
裸杀意的无形之网。
这应该是每一个正常人看到此番场景时,内心深处下意识的反应。可是,林翔的感受却完全不同。他只觉得:那些可怕生物眼冒出的血光,竟然隐隐带有一种莫名的亲近。
这实非常古怪。
要知道,它们,可是自己的死敌啊!
“机枪开道,给我冲出去————”
齐越竭全力的怒吼声,当先一辆突击车上的驾驶兵猛然狠踩油门,架放车顶的重机枪也朝前方拼命倾泻着密集的弹雨。随着车身急速飞驰的同时,道路的正前方也出现了一片因为扫射形成的扇形空间。见状,场院已经启动的所有车辆纷纷尾随其后,一片震耳欲聋的马达轰鸣,朝着城外夺路而逃。
gau449型管速射机枪威力极大。加之士兵们对于变异人从空跃袭的攻击手段早已熟知。因此,数名想要故伎重演的变异生物,车内士兵一阵的压制攻击下,根本无法得手。只能倾伏墙角的废墟里躲避着,用狰狞的目光冷冷地盯视着这些本该属于自己猎物。
也许是不甘心失败!从路边一幢大楼的屋顶。突然跃下两名早已潜伏那里的变异人。由于跳下的角极其刁钻,猝不及防之下,车内乘载的士兵们只能连连举枪仰射。却没有注意:一道诡异灵活的身影,正从车身左侧飞快袭来。呆到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偷袭得手的变异人,已经顺着车尾的装甲挡板闪身翻进了车厢。
“小心————”
林翔的反应极快。觉情况异常的他,飞快地拔出腰间的匕,从车内的间隙直插而过。就匕尖即将刺入变异人咽喉的一刹那,他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忽然响起了一个从未听到过的陌生之音。
“第一基因锁已经开启。异生体级别:寄生士。基准:一星。”
突如其来的变化,使林翔得脸上的神情猛然一滞。几秒钟后,当他从震惊清醒过来的时候,手里所捏的匕刃锋,已经全部没入了变异人那黑色的脖颈。
第五节变异
车轮碾压遍布沙石的泥土路面上,带起阵阵倾侧摇曳的颠簸。这也使得车厢里刚刚经过生死拼杀的士兵脸上,增添了几分淡淡的疲惫。
变异人没有持续对车队的围堵。当偷袭者的尸体从突击车上被抛下后,它们仿佛受到了很大惊吓一般,从原来占据的位置纷纷让开,绻缩到周围房屋的阴暗角落里。默默地注视着人类车队从自己面前飞驰而去。
林翔仰着头,靠坚硬的车厢甲板上沉默着。直到现,他脑子里所充斥的,仍旧还是十几分钟前所生的一切。
那个声音,绝对不是什么虚幻。他敢肯定自己确实听到了。可是。。。。。。怎么说呢,那个出现脑海里的声音,并非惯常熟识的汉语。而是一种他从未听到过,也极其陌生的另类语言。
但是,他却偏偏能够听懂。
或许,这不能算作是听。怎么说呢!仿佛是一个潜伏脑子里的声音,一种神秘的意识,用这种特殊的方法,让他“知道”生自己身上的事。
这实太诡异了。林翔觉得:这简直就是只电影里才会生的场景。
还有,被杀死的变异人,望向自己的眼神是那么古怪。它眼睛里映射出来的炽红血光,刹那间似乎变得隐隐有些淡化。其也没有以往那种狰狞与凶残。取而代之的,似乎。。。。。。似乎是畏惧,还有。。。。。。还有尊敬。。。。。。。
这可能吗?不,听起来,这像是一个笑话。
基因锁。。。。。。寄生士。。。。。。见鬼,这到底都是些什么啊!
“呼————”
林翔狠狠地扯开防护服领口的扣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要把所有奇怪的想法从脑子里清除干净。可是,越这么做,各种各样纷乱而至的念头,是如同来回盘旋的苍蝇一样,让烦躁不已的他片刻不得安宁。
就指头刚刚拧开衣扣的一刹那,林翔的身体忽然猛地微微一颤。正要把衣领分朝两边狠拽的手掌,也仿佛触电受惊一般,顿时硬生生地僵那里。
肩颈。。。。。。伤口。。。。。。对了,那道伤口,那处逃离昆明城的时候,被变异人刺伤的位置。难道说。。。。。。我终于还是变成了那些怪物的一员了吗?
他下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左手。现柔软的五指丝毫没有粘合并拢的迹象。裸露外的皮肤虽说有些黑,却仍旧保持着固有的本来颜色,而并非像变异人那样,呈现如煤若墨一般的死样漆黑。
也就是说:现的我。。。。。。仍然还能算是一个正常的人类。。。。。。
坐颠簸摇晃的车身里,额角冒出的阵阵冷汗,已经彻底浸透了梢。也正因为如此,不由自主的身体颤抖,才完全被车体的震动所遮掩。
林翔可以肯定————自己已经被那种不知名的病毒的所感染。可是令他感到疑惑的是,身体并没有像那些被杀的死者一样出现变异。
这不正常。
那么多人都死了,唯独我是个例外?
答案,究竟是什么呢。。。。。。
。。。。。。
“嘎吱————”
突然,橡胶轮胎与地面之间剧烈摩擦带起的刹车响声,逃难队伍引起阵阵惊乱和恐慌。透过突击车的玻璃前挡,可以清楚地看见:十余名斜提骨刃的变异人,正从街道的对面缓缓走来。那一双双深陷眼窝的眸子里,充满了对淋漓鲜血和渴求和**。
齐越没有下令,也没有人开枪。除了不明就里躲母亲怀号哭的孩童外,所有人都用复杂而畏惧的目光,望向这些可怕的命者。
所有变异人的身上,都穿着破烂不堪的灰绿色军制防护服。其几个甚至还戴着血迹斑驳的5式军用头盔。就防护服左臂上端的位置,赫然有一个红底黄边的五星图案,以及用醒目黑线绣出的“陆军”字样。
“他们,曾经是我们的人。。。。。。”
上校面色青,口下意识地喃喃着,紧捏着枪托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抖。
身为精锐的军人,他可以勇敢的面对任何对手。可是,眼前出现的这些怪物,却是活生生的昔日同袍啊!
他实下不了手。这简直就和亲手开枪,结果自己的兄弟一样难受。。。。。。。
“都给我让开————”
突然,林翔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从车厢里扑跃而起,猛地抢过旁边士兵手的g180远程狙击步枪,重重架放车顶的横梁上。随着沉闷的枪声,走前面的变异人头部,已经爆开了粗如碗口的血洞。
“他们已经不再是人类。一定要杀了他们,快动手啊————”
林翔一面声嘶力竭地咆哮着,一面透过瞄准镜上的十字,将一又一子弹准确地射出。两行夺目盈眶的热泪,早已顺着面颊滚落而下。
那些变异人,都是自己的战友。如果没有他们,自己恐怕早就已经死昆明城,成为废墟间寻找猎物的行尸走肉。
林翔至今清楚地记得:队长临死时对自己说过的话。
“趁着我还清醒,快砍掉我的脑袋。别婆婆妈妈像个娘儿们。老子是军人,要死得堂堂正正。求你,别让我变成那种冷血的怪物————”
死,是轻松的解脱。尸体的变异,却是对死者大的侮辱。
“射击————”
多管机枪喷射出的密集弹雨,把逼近的变异人打得步步倒退。狂暴倾泻的金属弹幕,把它们强悍的身体撕裂得支离破碎。洞穿身体的弹头,带着温热的脑浆和柔软的心脏碎片四散飞溅。。。。。。几分钟后,宽敞的街道上,只留下一具具躺卧血泊的黑色残尸。
林翔擦干眼角的泪水,面无表情地跳出车厢,快步走到距离近的变异人尸体旁。拔出腰间的匕,对准还抽搐的脖颈用力插下。随着一阵骨肉割离的肢解声,他从腥臭的血肉捡取出一条方形挂坠,小心翼翼地放进胸前的衣袋里。
那是共和**人的身份铭牌。上至将军,下至士兵,每人都有。
第二具。
第三具。。。。。。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制止。直到他把所有尸体身上的铭牌全部收集完毕,重回到车上的时候,运载难民的车队这才再次启动,轰鸣的马达声,顺着原路飞快驶离了这座和废墟无异的死城。
。。。。。。
灰色的屋顶,悬挂着一盏半尺见方的吊灯。朦胧的灯光从磨砂玻璃罩面映射出来,显出一种近似于琥珀般的淡黄。
自从执行任务回来,林翔就一直躺床上,木然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一盏吊灯,几块用塑料压条分隔开来的水泥顶面,已经成为他眼睛里丝毫不会变化的唯一内容。
床前刷着军绿色油漆的木桌上,放着一只盖子敞开的饭盒。透过凝固的油脂和挤压一起的肉菜,可以看到被压下面的饭粒已经冷硬。管如此,饥饿者的眼,它们仍然具有原始的诱惑力。
虽然腹早已空空如也,可是林翔却丝毫没有胃口,只是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不想说话,思维也是一片空白。。。。。。仿佛,是一具没有意识不会动弹的僵尸。
保持这种状态,已经整整两天了。
有很多人来看过他。
好奇的军官和士兵、想要挖掘独家报道的记者、对其身体状况感到忧虑的医官。。。。。。所有人无一例外都被齐越挡了门口。面对诸多不满的面孔和充满质询的目光,上校只说了一句话。
“如果被迫亲手杀死自己的朋友和亲人,那么,你也会变得和他一样。”
也许是长时间保持同一种姿势,让身体感觉有些麻木的缘故。下午的就餐号吹过后,林翔终于从躺了近五十个钟头的床上爬了起来。
“饿不饿?想吃点儿什么?”上校神情淡然地坐旁边的椅子上,手里像往常一样夹着点燃的香烟。
这几天,他一直守这里。
林翔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疲惫和憔悴从苍白的皮肤下显露出来,长时间没有梳洗过的头散乱额前。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用沙哑的嗓音,犹豫而低沉地问道:“。。。。。。能带我去靶场吗?”
。。。。。。
“轰————”
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被炸得四分五裂的移动靶,手掌一松,打空的弹匣从枪柄顺势滑落。紧接着,又从旁边的装备台上取过的弹匣,填充,上膛,射击。
半小时过去了,散落林翔脚下的弹壳到处都是,装备台上的弹药箱也彻底清空。坐监控室里的观测员,则大张着嘴,目瞪口呆地望着屏幕上单手举枪的林翔。
“特”手枪的手座力极大,短时间内连续射,会对肩、颈等部位造成巨大的震动。这种情况下,麻痹的神经不仅难以让射击保持精准的命,还会对关节和韧带造成撕裂性的损伤。
眼前的这个年轻准尉,竟然三十分钟**出了超过七特制爆裂弹。不仅弹无虚,而且,一直都保持着单手射击的姿势。
这彻底颠覆了观测员对枪械的认知。
七次沉重的后座撞击,连全钢护肩都能震得粉碎。难道,这家伙的骨头比高强合金还要坚硬?
齐越双手交叉坐观众席上,一言不地望着林翔。
虽然脸上没有任何表示,可是他的内心同样充满了巨大的震撼。
身为十四机动战队的指挥官,他当然很清楚各种枪械的具体参数和威力。
用特制爆裂弹射击,自己的连续射击记录是两七十一。至于射击精,则保持分之七十五左右。这已经是自己身体能够承受的极限,也是目前为止,各**方经过核实后的精英级记录。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却整整超过自己的记录一倍以上。可怕的是,命率竟然达到了分之。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齐越根本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这让上校觉得很迷惑。
七十五步兵师只是乙种作战部队,怎么会拥有如此优秀的士兵?暂且不论别的方面,光是刚刚表现出来的射击能力,就足以精锐部队的一员。
他很清楚,林翔之所以要求来靶场,完全是想要弥漫的硝烟和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让内心的痛苦和沉闷得到淋漓致的释放。难道,这种强悍到让人觉得恐惧的实力,来源于面临死亡之时的潜能爆吗?
上校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林翔是什么时候放下了手的枪,带着满面的坚毅和果决,慢慢走到了自己面前,并拢五指行了标准的军礼。
“十四机动部队准尉林翔,请求参加下一次行动计划。望批准————”
。。。。。。
人类的字典里,“秋天”往往和“收获”之类代表美好的词语联系一起。人们的习惯性思维当,这个季节应该是充满了非常舒服的金黄色彩,到处都洋溢着温暖的阳光,还有挂坠枝头梢尖沉甸甸的果实。
“那些所谓的作家都是睁眼的瞎子。如果能活着离开这儿,老子一定要让这帮该死的家伙知道,真正的秋天究竟是什么样儿————”
伸手抹了一把从屋外溅落脸上的雨水,张万成骂骂咧咧地半开的窗户拉拢少许,感受着那雨滴与皮肤接触瞬间产生的阵阵冰凉,他越抱紧了搂怀,已经被捂得有些温热的5g43突击步枪。
雨,已经下了整整四天。
以专业气象员的眼光来看,这场雨其实并不大。虽然阴暗的天空布满了厚重的乌云,却没有形成磅礴的雨势。细密的微小水珠从半空飘落而下,慢慢地浸润着干燥的泥土。它们天地间形成一道浅灰色的帘幕,给所有的东西添上了一层淡淡的朦胧。
张万成几乎每天都要用恶毒的语言,拼命咒骂着掌控天气的神灵。这种无法抗拒的自然影响下,观察的视线和子弹命目标的精确,都被缩小了近三分之一。
守这个半旧的防空洞里,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除了张万成和另外八名士兵是正规军人,其余的一多人,都是这座城市侥幸生还的幸存者。
第节坚守
从地图上看,宜迁只是一个位于四川和云南两省交界,用空心单线符号表示的一个小圆点。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它的默默无闻。国家城市管理心的档案资料里,宜迁可是足足拥有三十余万人口的一座小型城市。
也许是因为上学的时候,数学成绩从未及格过的缘故!张万成对于数字一向没有太过明确的概念。几或者上千,他的脑子里或者勉强能有一点直观的概念。至于上万,乃至几十万,他实无法想象那是一种何等庞大的存。
除了呆防空洞里的这一多人,整个宜迁市的居民差不多全都死光了。
张万成也不敢保证自己的猜测完全正确。也许,这座城市的其它角落里,还有着像自己一样侥幸潜藏下来的幸存者。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左手下意识地搂紧了怀里的突击步枪,右手则伸进粘满灰泥的裤兜,费劲地掏出一包被揉的皱巴巴的“红河”香烟。
这是军队的配给品。出的时候,还以为所谓的营救任务只是走走过场,搞搞演习。因此,张万成只随便带了两包。没想到,却被一直困这里,给养完全断绝的情况下,连抽烟也变成了一种难得的奢侈。
狠狠吸了一口点燃的香烟,让浓密的烟雾久久肺部徘徊,直到脸上因为缺氧变成一片泛紫涨红的时候,他才恋恋不舍地把携带着尼古丁的烟雾慢慢喷出,把自己整个人完全笼罩其。
虽然只是片刻的享受,张万成却并未因此放松了警惕。他的眼睛无时无刻不盯视着对朝自己的那片三角形路口,几天下来,他已经把整片街区的所有细节,全都牢牢刻印了脑子里。小到每一块石头,每一个泥坑,或者某张突然飘落的纸片,都会引起他的注意。
街口央有一辆歪倒的自行车。就车架三角框的旁边,赫然靠着一颗人头。
那是老魏的脑袋。
他是张万成的班长,二零一零年入伍的志愿兵,很和善的一个人,个头不高,笑起来,总会露出一排很白的牙齿。
接到求援电话的时候,705步兵团以快的速开进了宜迁。进入城市范围后,张万成第一次看到了只有电影里才可能出现的恐怖场景。
无数通体遍黑的变异人从各个街口涌来。它们挥舞着昂长的锋利骨刃,追杀着痛苦号呼的逃难者。每一次挥刀,都会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那些即便是白天也同样散着血红光芒的眼睛,是那样的可怕、残忍。
混乱的人群冲破了军队的防线,紧跟其后的变异生物也涌入了其。猝不及防的士兵们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便被一柄柄沾满病毒的骨刃捅穿了身体。
张万成亲眼看见,为了保护两个跑得脸色白的女孩,身材魁梧的团长拔出匕,怒吼着冲向距离已经非常接近的数名变异人,却被对方当场撕成了碎片。
自始至终,获救的女孩连看都没有看过团长一眼。似乎被人用性命解救,根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老魏则被从身后突现的偷袭者砍掉了脑袋。至于身体,已经不知所踪。
一名警察的指引下,张万成与几名士兵,保护着一多平民冲进了这个距离近的防空洞。透过设置地表的观察孔,他看到了令自己手足冰凉的一幕。
所有被杀死的人,无论士兵还是平民,都几小时后重站了起来。他们身上的肌肉强壮得像打过激素,皮肤变得一片深黑,而本该长有五指的右手,已经变成了长约米许的锋利骨刃。
那似乎是一种不知名的病毒。按照这样的传播速,整个宜迁市再也不会有活着的居民。
明白了这一点的张万成,对突围再也不抱任何希望。
雨,还下。
泡泥泞里的老魏脑袋,已经腐烂得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被水泡的涨的眼球几乎鼓出了框外,脱落的头挂沾上面,仿佛随意插异色泥土的乱草。脖颈处的烂肉呈现出令人恶心的腻白,几根裸露外的黑血管上,爬满了一条条肥滚的蛆虫。它们烂如浆糊的肉沫来回蠕动着,肆意享受并且吮吸着这顿丰美无比的腐肉大餐。
按照设计,防空洞能够容纳的大人员数量仅为一。多余的逃生者虽然使空间变得有些狭窄,却也没有太过拥挤。至少,能够紧挨一起躺着休息。
架设窗口的求救信号射器,成了所有人眼的希望。只不过,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幸存者对于生命的期盼和渴求,也逐渐被绝望和无助所取代。
由于不是战争时期,防空洞里没有放置任何食品。虽然有一条从地下穿过的自来水管道能够满足日常饮用所需,但是笼罩每一个人头上的饥饿威胁,却使得生还者们的眼睛里,多了一些另类的目光。
刚刚逃进防空洞的时候,幸存者身上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点吃的东西。几片口香糖、女孩子手袋里随时必备的话梅、果干。。。。。。有一个毛头小伙似乎是刚刚从快餐店里买完东西出来,手里居然还拎着一只“肯德鸡”全家桶。
凭着肩膀上的士徽章,军衔高的张万成,理所当然成为了所有士兵的指挥者。按照他的命令,所有人都必须把手里的食物交出来,由自己按照定量统一给。意外的是,这种军队或者紧急情况下的正常命令,竟然引起了大多数人的强烈反对。
“你这是干涉公民的人身自由。你有什么权力收取我们的食物?别以为是非常时期就能肆意妄为。我已经记下了你的军人胸牌编号,只要离开这里,我会向你的上级反映这件事。”
说这番话的,是一个身穿西装,脑门半秃,自称是某某局长的年胖子。他一边义正词严地指责,一边从真皮提袋里摸出一包太平梳打饼干大口嚼吃着。仿佛吞咽的速稍微慢一些,这点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会成为别人的口食。
对此,张万成只能报以冷笑。检查过防空洞口的安全设施后,他与八名士兵环坐一起,结成一个小小的防御圈,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所有动静。
他很清楚,单靠幸存者手里的那点食物,恐怕连二十四小时都撑不住。一旦达到生理承受极限,这些饿疯的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由于事突然,自己和士兵们身上携带的食物也不多。两袋标准包装的压缩干粮,仅够维持四十八小时的身体消耗。如果节省一些,撑个四至五天,倒也勉强可以。
“不准把食物分给任何人。哪怕看着他们活活被饿死,也绝对不能给他们吃的————”
张万成并非天性残忍。几年前四川洪水,随同部队进行抢险救灾的时候,他曾经接受过系统的生存和救生训练。保证饮水充足的情况下,人类可以依靠体内储存的脂肪活上很长一段时间。按照理论上的依据,每千克脂肪能够供应存活四天所需的能量。即便完全断绝食物供应,至少也能活上一个星期。
这个食物丰足的时代,人们对于营养摄取的关心程,远远弱于怎样才能减轻自己体内多余的脂肪。张万成看来,除了那几个身材实太过苗条,充满了骨感诱惑的女孩之外,其余的幸存者短时间内根本没有生命危险。
三天后,他担心的事情终于生了。
饥饿的人们开始变得躁动不安。虽然体内的脂肪足够维持生命,可是生理作用的驱使下,他们开始一切可能寻找可以当作食物的东西。
“把你们的压缩干粮分给大家。军队是为人民服务的,你们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挨饿!”
还是那个肥头大耳的胖子局长,直到现,他的话仍然充满了往日的威严:“把所有食物都拿出来由我进行分配。我是这里级别高的行政官员,你们必须服从我的命令————”
作为回答,张万成轮起枪托把这家伙砸翻地。
他必须保证手里有一定数量的存粮。这绝对不是自私,而是让所有人能够活着走出这里的大依靠。
关键的时候,一点饼干碎屑掺水化成的稀糊,也能把奄奄一息的生命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况且,士兵们也必须拥有足够的体力,才可能救援部队到达的时候,带上所有人一起动反击。
不仅是其他人,几天下来,士兵和他自己同样粒米未进。虽然刺痛的肠子和痉孪的胃袋时时都诱惑他把手伸向饼干,但他总是冲到水笼头下,张大嘴巴灌满一肚子沉甸甸的凉水,强迫着自己坐干粮袋前警惕地守护着。
“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是我们应的义务,这也是身为军人大的责任————”
这是他脑子里唯一存的信念,也是所有共和**人入伍时接受的第一堂课程。
一个星期过去了,防空洞里的情况变得越来越严重。
很少有人说话,幸存者不再像刚开始那样讨论着与逃生有关的各种话题。他们多的时间是躺冰冷的地面上,望着头顶灰色的水泥壁面呆,口角还会不自觉地流下涎水,双眼睛空洞无神。看上去,根本就是一具具活僵尸。
理论上的依据表明,人要活活饿死至少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可是生理饥饿的威胁下,很少有人能够抵挡身体负面效应带来的思维混乱。
如果援兵再不来,他们再也无法支撑下去。
很多人开始聚一起,小声谈论着各种能够当作食物的东西。人们开始啃啮指甲和头,也有人开始对先前排泄的粪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而多的人则议论着,应该先吃掉防空洞里的哪些同伴。。。。。。
士兵们依然死死守护着所剩不多的食物。张万成的严令下,只有担任警戒任务和身体瘦弱的人,才能得到十克用水化开的干粮稀糊。
逃出去,只是一种奢想。随时游走街道上的变异人,根本不可能给予幸存者这种机会。一旦有活人出现,它们就仿佛盘旋濒死猎物上空的秃鹫蜂拥上前,把对方撕裂成为无数的骨肉碎片。
为了避免生意外,张万成把所有女人都集到了自己这边。至少,武器的子弹的保护下,她们被男人吃掉的可能也大为减少。管如此,每当他从睡梦醒来的时候,总会看到从那些柔弱女人眼睛里散出来,如同饿狼般的可怕绿光。
女人也是人。饿极了,她们照样会吃男人。
“如果援兵再不来,我们就必须出去找吃的。即便是死,也要让这些人能够活下去————”
很幸运,就张万成说出这番话后的第二天上午,从观察孔外的天空,传来了一阵螺旋桨高速转动的声音。
三架巨大的“夜鹰ii型”垂直起降运输机盘旋半空,随着它们的高逐渐降低,数十名身穿灰绿色迷彩制服,胸前和左臂佩有黄底红色五星图案的士兵们,也从敞开的机舱纷纷跳下。他们把手的武器迅速架放地上,依托楼房与街面上的物体构成简单的工事。几分钟内,三条分朝不同方向的街道已经被彻底封死,散着慑人光亮的粗大枪管,正死死瞄准空无人影的道路头。
“快冲出去,我们的援兵到了————”
就张万成声嘶力竭的叫喊声,一个个干瘦的黑色身影,也从几条街道的对面涌出。腿脚细长的变异人正利用自己独有的身体优势,以人们难以想象的速飞快靠近。
“轰————”
沉闷的声响,从刚刚构筑好的阵地上爆出来。随着声音的指向,一个远米开外的变异人摇晃着摔倒地,充满恐怖意味的黑色头颅,已经被冲击力巨大的弹头爆得粉碎。
“守住阵地,把所有人都运上飞机,快————”
张万成看得很清楚,射击者是一个年轻的准尉军官。他平端着一挺g180重型狙击步枪,每一次扣下扳机,都会让一个变异人肩膀以上的部位彻底炸飞。
他的射速极快,笨重的狙击枪他的控制下,简直就比普通的突击步枪还要灵活。尤其是那种精准无比的命率,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第七节防线
和变异人有过交手经验的张万成很清楚,除了头部和心脏,这些家伙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弱点。尤其是高速奔跑和敏捷的动作下,想要从瞄准镜里捕捉到对方的要害,根本就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即便是训练有素的精锐狙击手,恐怕也只能保持正常情况下一半的命率。
经验法则显然并不适用于这名准尉。重达十余公斤的g180他手轻若无物,他甚至根本不需要任何依托,直接依靠两只手臂的力量,就能把沉重的狙击步枪平端身前。随着扣动扳机带起的沉闷声响,从街道头蜂拥而来的变异人群,不时闪现出一团团散着腥味的血雾。
“快,冲出去————”
防空洞的大门已经敞开,管生机就眼前,可是幸存者们却饿得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如果不是被士兵们连拖带拽地架上飞机,他们根本无法独自爬出这段地下穴道。
张万成的面色灰白,胸口针刺般的剧痛,腿脚软,长时间的饥饿,使他的大脑觉得这一切有些虚幻。可他还是咬紧牙关,拼命扶住墙壁,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地下室。
变异人越来越近了,人们甚至能够看清楚它们冷漠的面孔,还有从红色瞳孔放射出来的贪婪和杀意。
年轻的准尉放下手的g180,抓起两捆绑扎一起的g6型长柄手雷,拉开环扣,朝着远处密集的变异人群狠狠甩出。顷刻之间,从街口轰然爆出一团刺目绚烂的火红光华,巨大的气浪层,到处都是四散炸飞的黑色断肢。
看到这一幕的人们都呆呆地望着远处的爆炸点,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那一捆手雷足有十余个,重量至少也有七、八公斤。扔出的距离已经超过米。。。。。。这,这样的臂力,实太惊人了。
“杀,一个不留,把这些家伙全部杀光————”
准尉抄起一支满装弹匣的突击步枪,紧抿着嘴唇,朝着近处的变异人连连扣动扳机。被手臂和枪身所掩盖的面孔下,隐隐可以看到他坚毅和冷静的目光。
死他手上的变异人究竟有多少?恐怕谁也说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独自一人挡住了半数以上的怪物。那种精确到可怕的命率,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当满载幸存者的运输机缓缓离开地面的时候,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的变异人,也开始了后的疯狂。也许是不甘心到口的猎物就这么白白飞走!它们纷纷加快了进攻的速。与此同时,敞开的机舱前,也出现了一个手持多管重型机枪的高大身影。
“死!你们这些肮脏的杂
种————”
还是那名准尉,高速旋转的管机枪,爆出几欲震破耳膜的轰鸣。粗大的枪管喷口,闪烁着角形状的多棱火焰,密集的子弹暴风骤雨般击打黑色的目标身上,从反方向把它们打得完全倒反过去。被雨水浸透的泥泞地面上,到处都是骨肉碎片,还有混杂泥土间的醒目白浆。
飞机已经上升到变异人无法触及的高,望着聚集脚下,仰天挥舞着细长骨刃愤怒咆哮的黑色生物群,坐机舱里的幸存者们只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恐惧和侥幸。
“多亏有你,我们才能顺利逃出这个鬼地方。”
张万年猫着腰,挤到坐舱门前的准尉旁边,从口袋里摸出那半包一直舍不得抽的“红河”烟递了过去。敬佩地看了对方一眼:“我是七零五步兵团的,你呢,怎么称呼?”
准尉转过头来,友善地朝他笑了笑,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点上,透过袅袅上升的白色烟雾,可以看到他那张英俊且带有几分迷茫的脸庞。
“以前隶属七十五师,现转归到了十四机动部队。至于名字。。。。。。我,叫林翔。”
。。。。。。
到处都求救。
从云南到四川部,分布这片区域之内的所有市镇,都拼命向外传递着哀声不已的求救信号。
“情况万分危急,请求支援————”
“弹药已经告謦,食物也所剩无几,没有援兵,我们都会被困死这里————”
“不管是谁,请救救我们————”
数以千计的市镇,都用不同的方式向外传送着求救信号。这还不包括散落山区和郊外的无数乡村和居民点。
宜迁是幸运的,那些走下飞机得到食物的幸存者恐怕根本不会想到,就自己逃离死亡威胁的同时,还有多的人被活活饿死、困死、杀死。。。。。。
孟宗祥将背着双手站巨大的电子屏幕前,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多余的表情。
云南和四川两省的平面地图上,已经被红、绿两种颜色充斥。
每一个红色光标,都代表着一个正出求救信号的位置。它们覆盖了地图三分之二以上的面积。西南方向的云南已经全境通红,斜朝东北方向的四川境内,也被红光吞噬了将近一半。只有被一条粗大黑线分隔开来的成都、重庆等主要城市区域,还保持着柔和的绿光。
那可不是一条普通的黑线,而是用无数士兵构成的钢铁防御。
二十一集团军已经全部出动,他们成都西南就地组成防线。
一二二师和一三一师也二十四小时前从重庆方向出,从接近地方向与该防线联成一片。
贵州、广西的驻军和武警部队也已经出动。从电子地图上看,两省边界同样列出了粗大的黑色线条。
所谓阵地,必须拥有一定的厚,才能彻底遏制对方进攻的势头。到今天上午为止,根据已经进入防区的各部队统计数字,四川、贵州、广西三省的防御部队总量,已经达到了五十万,各种装甲战车五千余辆,重型火炮虽然还布置当,预计数量也超过了上万门。空军部队是严阵以待,从各大军区紧急调运的一千多架作战飞机,已经连夜进入了一线机场。现三省铁路和公路主干道全线实行封闭。除了满载弹药和物资的军用卡车,所有民用车辆一律不准进入。
但是,这远远不够。
宽敞的作战指挥部里人来人往,埋头于各自工作的军官们,总会不时抬起头来看看近咫尺的将军。孟宗祥处变不惊的严肃神情,也让他们紧张之余,也消去了潜伏内心深处的恐惧。
可是又有谁能知道,将脸上的镇定自若,其实都是装出来的呢?
孟宗祥必须这样做。他要不顾一切稳定军心。
五十万士兵,听上去的确很多,足够打上一场声势浩大的战役。
然而,他们并不是聚集一起,而是分散长达数千公里的绵密防线上。许多非主要通道的地段上,往往几公里,甚至十几公里才有一个监视哨。这样的防御程,根本不可能彻底阻挡可怕的变异生物。
几天下来的情报集,已经让二十一集团军所有的高级指挥官明白了一件事————变异人本身就是大的传染源。它们浑身都是病毒,只要有一个人突破防线进入后方居民所地,单体的战斗目标几小时内就能扩散成为数以计的繁殖体。而那些被杀死的人,也会苏醒后丧失原来的意识,成为的病毒寄生源。
这样的扩散,完全是以几何速递增。
每当想到这里,孟宗祥就觉得头皮一阵麻,混身直冒冷汗。
云南已经全境陷落,从地势上看,三省防线刚好把这个突出部位牢牢卡间。一旦病毒进入后方城市扩散开来,即便能够重组防御,无论面积还是长,都要比现增加几倍以上。共和国虽然号称陆军世界第一,却也没有如此之多的军队进行防守啊!
想到这里,孟宗祥脸上一紧,随即唤过身边的作战参谋,厉声喝道:
“命令:军区所辖范围内所有民兵、后备役、消防、警察及治安协同人员,必须十二小时内向各所地武装部报道。下武器后,立刻开赴防线填充空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那些该死的变异生物挡住————”
。。。。。。
成都市郊,二十一集团军驻地。
军用机场已经设置了供平民使用的专用通道。所有获救的幸存者,都会从这里被迅速运送到野战医院进行安置。他们基本上营养不良,长时间的饥饿使生理机能萎缩到了低程。如果不及时进行抢救,很快就会死于各种并症状。
说是抢救,其实也就是每人一份添加了营养剂的汤粥,再加上一针葡萄糖,同时进行身体的各项机能检测。只要没有现感染迹象,便会立刻送上军用卡车,以快的速运往后方城市。
医院能做的只有这些。数以万计的获救人员,已经把昔日严肃的军营变成了乱哄哄的大菜市场。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看见满面菜色,神情呆滞的幸存者。
一夜之间,他们失去了亲人、财产、所有的一切。。。。。。
他们甚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被杀,却又无力反抗,后悔、恐惧、愤怒、仇恨。。。。。。无数负面情绪折磨下,足以让一个个正常人被活活逼疯。
只有当目光接触到身着绿色迷彩的军人的时候,人们眼的颓废和绝望,才会被希冀和生存的向往所驱赶。
“子弟兵是人民大的依靠。”
“危险的地方,总能看到军人的身影。”
“军民鱼水一家亲。”
到处都能看见人们相互抱头痛哭的场景,这一刻,**成为了人们心目大的依靠。
。。。。。。
林翔靠“夜鹰ii型”巨大的起落架旁,拿着一瓶刚刚旋开盖子的“农夫山泉”,朝干裂的嘴唇里猛灌。厚厚的防护服领口敞开着,灰绿色的迷彩布纹上,到处都是黑色的干凝血块。
整整两天,除了一块压缩饼干和半瓶水,他没有吃过任何东西。指挥心接二连三的命令,使得他和整个小队必须以快的速,一个个求救点之间,往复着拼杀与运输的任务。
身后的机舱里,横七竖八躺着十余名怀抱武器正熟睡的士兵。疲惫不堪的他们,只能利用下一次行动前的珍贵余暇,抓紧时间补充着消耗的体力。
所有部队都被调上了防御前线,军区陆航大队和十四机动部队成了唯一可以调动的救援力量。
面色憔悴的齐越从远处走了过来。满脸胡须硬茬的他,充满血丝的眼睛里同样充满了难以掩饰的困意。
“拿着,这是你的。”
林翔接过对方递来的牛皮纸袋,打开看时,却是一张填有自己名字的军衔晋升令,还有一套完整的少尉身份衔章。
“你的表现非常不错,这属于正常的战时破格提升。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强子出了意外,你的晋升。。。。。。恐怕还得再过一段时间。”上校的声音有些落寞。
强子全名王强,是十四机动部队的一名队官。就昨天的一次拯救行动,被两名前后夹攻的变异人砍成了两半。
那些可怕的变异生物面前,可能所有人都会死。
我,也不例外。。。。。。
死,并不可怕。
如果因此而错过一些美好的东西,那才是真正值得惋惜的。
久久地望着手里晋升令,林翔抬起手,慢慢取下肩膀上的准尉衔章,把崭的少尉徽记别进衣扣,站起身来走到机舱旁,借助反光正了正风纪,又用力揉掉胸前几处干硬的血迹之后,这才转向旁边的上校,以恳求的口气说道:“距离下次任务还有一段时间。能不能。。。。。。准我半个钟头的假?”
“现是晚上点,十一点前必须准时归队。”
齐越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理解地点了点头:“先去洗把脸。虽说姑娘们喜欢带有粗犷风格的男人,可是你也实脏得过分。。。。。。”
野战医院就附近,林翔只想再见上应嘉一次。
说不定,这也是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