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葬遗体。
前些时李鸦,黄友等人入京,臣与他们交谈过,如今无论是云内,还是马邑城外的墓园当中,每到年节,祭祀英灵者络绎不绝。
边塞百姓都道其功,几乎尽人皆知,那里的人们说起至尊的功绩来,也是津津乐道,不知所云者便要为人所轻视讥讽。
收纳民心一至于斯,历代先贤也不过如此啊……
此利国利民之盛举,臣以为不如续行于京师,设下墓园,碑刻,祭奠亡于战事的有功将士,其与赏功无异,却又重于开国之功,让后来者敬而慕之。”
李破沉吟良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凌烟阁。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凌烟阁在后来鼎鼎大名,李世民将开国二十四位功臣的画像列于凌烟阁上,供人敬奉瞻仰,几乎可以说是古之君王对臣下的最高奖赏。
这显示出了李世民的胸怀,无论是前面的君王,还是后来的皇帝都不曾如此,因为他们对功臣们防范还来不及,又如何愿意用如此的方式来提高众人的地位和功勋?
李世民就有这样的气魄,功臣们多得善终,也都各有功绩为人所铭记,这在古代帝王中是很少见的。
凌烟阁则是李世民眼见开国功臣陆续殁去,感怀之下而起意建造。
初衷看上去和封德彝所言差不多,都是为了表彰功臣,将开国之功与后来者的功绩做出了区分。
封德彝的意思其实要更进一步,他觉得开国之时有人升迁太速,想要借此进行制约,让后来人慢下来,渐渐杜绝因功受赏之人越级升迁的问题。
隐藏的就是解决赏功太滥,致使很多人德不配位的局面。
当然了,这肯定不是封德彝一个人的意思,而是三省六部的高官们大多都持有的看法。
换句话说,大家都认为此次年末赏功将是最后一次大规模的进行封赏,然后用祭祀天地,建造墓园,碑刻等庆祝活动,来给开国之事做个了结。
李破深以为然,大唐的爵位现在已经不值钱了,现在犒赏有功之臣最重要的不是封爵,而是赏官,外加封地。
大唐人口锐减之下,有大片的土地荒芜,封给有功的臣子们就很便宜,大将军们有些要晋上柱国,但顶层的官职就那么多,像上柱国之类的虚衔还要增设一些,以做赏功之用。
总的来说,是到了该到控制一下的时候了……
===第1217章旧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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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伯保先至。
这人年轻,二十五六岁年纪,是个蜀人,勉强算是官宦人家,祖父那辈当过一任县令,倒霉的是被山蛮给杀了。
他带着一阵寒气进来,刚蓄起来的短须上还带着些冰碴,见了马周便一抱拳,笑道:“好些时不见,大兄可还安否?”
不会说话,看马周这样子还能不安怎的?
马周也不介意,周伯保性情率真,向来如此,见他来了,立即起身相迎,“一载不见,贤弟还是一如既往的心直口快,来来来,赶紧坐下暖和一下身子,别给冻坏了。”
两人说笑几句便各自落座。
说起来马周在常何府中并不怎受人待见,也没结交下什么人,周伯保还算是和他说话比较多的,其他几位还不如周伯保呢。
“其他几位为何未与贤弟同来?”
周伯保就笑,“大兄还不晓得,我如今也不在常府中行走了,若不是张兄捎信给我,我可还不知大兄相邀来会呢。”
马周就问,“哦?那贤弟如今供职何处?”
周伯保苦笑一声道:“小弟还是闲散人,若不是听说朝中要开科了,小弟估计早已回乡多时,如今寄居于城南友人家中,唉,窘迫之处真是一言难尽,让大兄见笑了。”
马周瞧了瞧他的穿戴,确实有点狼狈,也就是年轻,不然准在屋中躲藏,哪里还敢出来露面?
马周可没有笑话他的意思,简直是感同身受,如果不是被吴王看中,他现在过的许还不如周伯保呢。
想起他跟吴王杜伏威相遇时候的情景,马周暗自赞了自己一声英明。
这时周伯保灌了几口茶汤,上下打量了一番马周,笑着便问,“看来大兄出府之后另有际遇,不如说与小弟听听?”
马周连连摆手,“不忙不忙,等人到得齐了再叙别后之情如何?”
周伯保也不催促,只是心中道着,看起来这位仁兄过的不错,也不知靠上了谁……他不由有些羡慕。
说起来马周的家世还不如他呢,来到长安之后入幕于常府之中,常何常年在外,大家其实就是陪着府中的几位郎君读书,游玩,日子过的还算安闲。
当然了,其间勾心斗角也是难免,尤其是常府中的家事,幕僚们不免也会被卷入其中,你来我往的没少起了龃龉。
马周其实就是其中的牺牲品,陪着郎君出去浪荡了一圈,就被弄进了长安令衙,最后在常府中就被当做了罪魁祸首给赶出了府门。
其实读书人来到这个份上,简直就是颜面扫地,与那些奴仆无异了。
想到这些,周伯保瞅了马周几眼,心说这人不会将大家邀请前来,然后羞辱一番吧?唉,不管了,先饱餐一顿再说,咱又没得罪他,就算一会说话不好听也说不到咱的头上。
好吧,这位纯属是来混饭的,不过就算马周知道了,也不会怪他,马周自己也这么干过,像他们这些困顿于京师之人想要吃顿好的,就不能要读书人的脸皮。
两人说话间就又有人到了,来的是张君政。
这人三十多岁年纪,是曲江人,和其他幕僚都不太一样,官宦世家出身,据说乃留侯张良之后。
祖父张俊曾任河东刺史,父亲张守礼为涂山县令。
他本人也曾经在河南做过一任县令,后来随常何一道投了李渊,从那会便一直跟随在常何身边参赞军务,很得常何重用。
他要是想出来重新入仕应该不难,可他却一直不曾离开,应该是自有打算,周伯保口中的张兄就是他了。
马周也很敬重他,张君政在常何府中素有威信,是幕僚们的头领,平时却从不多话,如果常何开府的话,张君政估计不是长史便是司马。
所以马周首先邀的就是此人,其他人都是借张君政之口相邀。
“为兄来的迟了,让两位贤弟久候,恕罪恕罪。”张君政一到便连连拱手,显得很是亲近。
其实这三人没什么太多的交情,性情更是大异,以往绝对不是一个圈子中的人物。
看他是一个人到的,马周心里不由凉了凉,莫不是今日赴约前来的就这么两位?即便他心里有所准备,此时也不由多了几分沮丧。
他来京师也有几年了,竟然没交到什么朋友,邀人前来喝酒就来了两个,他娘的真是……太惨了。
等到见礼落座,果然张君政立即苦笑一声道:“贤弟相邀,为兄不胜欣喜,想起之前贤弟出府时,为兄不曾为贤弟说话,也是惭愧,便想借此机会向贤弟赔礼。”
说到这里起身深施一礼,马周赶紧起身回礼,“张兄何出此言,马周行事失措,让郎君身陷囹圄,府中怪罪起来可怪不得旁人,更与张兄无涉,此礼小弟可担当不起。”
两人谦逊往来,重又落座之后,张君政又叹息一声道:“为兄有负所托,其他人不能如约而至了……
倒也不是因为旁的什么,许真卿出家成了道士,前些时便云游去了……”
啊?其他两人都惊讶的看了过来。
张君政瞅着他们又叹了口气道:“许贤弟常年主掌府务,可谓是尽心尽力,品行在我等当中都是数一数二之人。”
其他两人听了都是点头,许真卿以前是常何的部将,在战阵之上丢了一条胳膊,于是便被常何养在府中,顺便也成了常府中的执事兼幕僚,为人没的说,对常何更是忠心耿耿,没想到这样一个人竟然出家了。
马周邀请此人前来,看重的是其文武双全,品行又好,便想要把他招揽过来做个教授,不想竟是得到这么个消息。
张君政还在说着,“两位贤弟出府的早一些,没听说这事,为兄就多嘴几句,还请两位贤弟莫要外传。”
见马周两人点头答应,他才又道:“都说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许贤弟就是如此,四月间他回家瞧了瞧,正碰上些丑事,他……拿刀就把人给杀了,好在是人赃并获,到长安令衙走了一圈,得以无罪而出。
他心灰意冷之下,便结发当了道士,随后出京而去,也算是斩断尘缘,了无牵挂了。”
===第1219章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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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惊过后,无数问题便向马周抛了过来。
“吴王杜伏威?”
当吴王的字眼终有从马周嘴里冒出来,那两位就彻底蒙圈了。
他们这些人处于文人的食物链底端,比那些野生的要强点,但也强不到哪里去,入幕于权贵府中是当世文人最无奈的一种选择,好一些的,比如那些有才能,有名声的人会受人尊重。
可大多数便与奴仆无异,最典型的其实是就是后来的那些师爷,纯属没有办法才会如此,就相当于为了一口饭而屈身侍人,说出去都不够丢脸的。
有些有骨气的读书人宁愿在街市上摆摊卖个字画也不愿如此,其实就是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
当然了,你要是侍奉的是最顶级的那些贵族,就又另当别论,毕竟宰相门前七品官,侍奉那样的一些人到底是不一样的。
张君政和周伯保自然不在此列,所以他们的眼界以及结交的人物都趋于平常,消息也不够灵通。
他们只知道一些传闻,对吴王杜伏威到底是何等样人,或者如今又是什么处境都一无所知。
于是他们听说马周去到杜伏威身边侍奉,脸色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起来。
在他们看来,杜伏威,窦建德这等来降的诸侯都是灾星,不定什么时候就掉了脑袋,到了那时他们身边的人也要跟着遭殃。
马周瞧着两人渐露惊恐之色,心说一知道就是这样,于是摆手叫停了歌舞,让人都下去,才一派从容的道:“至尊赐姓吴王为李,两位以后可莫要叫的错了……”
说到这里饮了一口酒,才接着道:“两位也不要如此惶恐,吴王来投已有一载,深得至尊看重,屡加封赏,如今入宫见驾也是常事。
吴王出入长安并无多少顾忌,两位应该也听过一些坊间传闻,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之前不曾邀人相聚就是为此,可如今情势安稳,至尊因吴王曾率人出海,遂诏吴王建书院教人习以海事,并因我从中奔走多时,命我为书院祭酒。
我呢,向来孤身一人,来长安多年却也未曾结交下什么人物,便想邀诸位前来,若有欲与我同享盛举者,马某是来者不拒,可惜只有两位前来赴约,其他人怕是以我出身卑鄙,不愿相交吧?
张兄不如考量一下,在常府之中供事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周贤弟寄人篱下,过的也不顺意,不如到我这里来……有两位相助,我心里也能安稳一些,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张君政和周伯保面面相觑,心中都是一团乱麻。
一乎想到吴王杜伏威乃来降诸侯,跟在他后面肯定凶险无比,一乎又想到前途渺茫,好像眼前确实是个机会,主要还是拿长安书院来作为对比。
如今长安书院当中聚集了不少有名有姓的文人大家,名声鹊起是早晚的事情,而长安书院众人都是他们只能仰望的人物,若是另有一间书院出现,他们能任职其中的话,岂不是说他们能和那些人相提并论了?
这无疑是个扬名于外的好机会。
可一乎又想到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就这么托付过去好像极为不妥。
两人都是读书人,心思比较多,越是需要决断的时候越是犹豫,这是很多读书人的通病,要不后来怎么有秀才造反三年不成的话呢?说的其实就是这个,读书越多越是如此。
每逢王朝末世,率先奋身而起的定然是些文盲,主要就是因为这些人未曾读过书,没那么多的顾忌。
像诸葛之类准保是躲在一边看清形势之后再定行止……
于是便有了良禽择木,良臣择主的话,而他们也肯定说不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之类的言语。
马周看他们愣神,也不催促,自斟自饮了两杯,居高临下的优越感渐生,他在杜伏威身边待了半年,为杜伏威参赞了几件大事,眼界上确实已经今非昔比。
如今自己招揽人才,就算不很顺利,那滋味也是他以前从来未曾体验过的,此时就算两人拒绝于他,他也不会不高兴,只会在心里道上一声,竖子不足与谋罢了。
心理上的变化让他更是淡定。
还是周伯保先开口说话,年轻人下决定总是要快些,“蒙大兄不弃,小弟本应从命,可我听说朝廷开科取士就是明年,小弟还是想考上一考,若是不中再言其他。”
不出意料的回答,马周颇为享受这种智珠在握的感觉,微微一笑道:“这里没有外人,愚兄就说几句不好听的话。
科举选材应该就是明年,如我所料不差的话,明年秋天开科,后年春天京试,贤弟想试一试的话,应该在京兆举名求试。
我也不与贤弟说其他什么,就说京兆府吧,此乃人才汇聚之所在,权贵子弟多如牛毛,如果换了为兄考的话,明年春天一定会回乡备考,在郡中与人相争机会许还大些。
但你再想一想乡中的情形,咱们这些人又能争的过谁?京试不定还公允些,郡中的话,那些乡中豪族的嘴脸想来就不用为兄细说了吧?”
马周之前就盯紧了科举,这些事考量的无比仔细,此时根本不用想就把将要到来的科举弊端说的头头是道。
而自从靠上了杜伏威,他才算有了些底气,吴王虽然没有实权,可把人送入京试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只要进入京试环节,名次就在其次了,入仕的几率已在九成以上,除非因为什么他被拒于考场之外。
最后还重重加了一码,“科举初试,为兄认为朝廷不会考量太多,我劝你还是等一等为上,初考之后朝廷必然要祛除情弊,那时风气清明,贤弟若还有意于此,便可一展所长。
贤弟如此年轻,等上一年应无大碍,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一番话彻底让周伯保没了声,他之前想的可不是这样,他想的是前隋科举时,应试者寥寥,估计大唐也是如此,想就此钻个空子。
哪成想被人兜头泼了一盆的凉水,心是拔凉拔凉,也不知马周说的有没有道理,反正是一片茫然。
===第1219章劝说===
震惊过后,无数问题便向马周抛了过来。
“吴王杜伏威?”
当吴王的字眼终有从马周嘴里冒出来,那两位就彻底蒙圈了。
他们这些人处于文人的食物链底端,比那些野生的要强点,但也强不到哪里去,入幕于权贵府中是当世文人最无奈的一种选择,好一些的,比如那些有才能,有名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