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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道是无情却有情

深宫凤帷春醉:废妃 坏妃晚晚 18370 2021-03-28 12:47

  第十八章道是无情却有情

  元聿烨怔了下,皱眉问:“他怎么来了?”

  杨成风没有走近,只摇头:“末将也不知,皇上……可要见?”

  他想了想,点了头道:“让他进来。”

  安陵霁进来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他骑马匆匆而来,根本没有东西遮雨。

  “参见皇上!”安陵霁下跪行了礼。

  叫了起,元聿烨才低声道:“侍御史如何能擅离职守来这里?”他的目光落面前男子的脸上,他的长因为完全湿透而粘脸颊,梢还不住地滴着水。

  安陵霁依旧低着头,从容而答:“回皇上,太后挂念皇上,臣主动请缨过前线,一来,是为皇上,而来,是为臣的妹妹。”

  元聿烨笑一声,继而沉了声道:“你妹妹?当日景仁宫那场大火相信侍御史不会不知道。”宫里,虽然不丧,不过所有的人都该以为雩修容已经死了,不是么?

  至于太后,她关心的,只是他的生死,便再无其他。

  安陵霁的脸色不变,只低声而答:“臣的妹妹究竟有没有死,皇上心里,清楚着。”他终是微微抬眸,继续道,“臣斗胆,想见见她。”

  尚妆元政桓的手上,如今元聿烨来了庑城,他不相信他会不知道这个事实。

  元聿烨微微蹙眉,看来安陵霁的心里倒是清楚得和明镜似的。呵,他怎么忘了,当初,便他带雩儿出宫的。

  安陵霁的目光直直地看着面前的男子,他进来的时候听闻他受伤,却不想居然伤得这么重。他还不知究竟是谁动的手,这里周围都是有守卫的,又如何会出得了这样的事?

  不过,他担心尚妆,不知她身上的毒解了么?她如今,过得好么?

  这一次,不管爹什么拦着,他都是要来的。一如多年以前,他负气离家出走的时候一样。

  “皇上。”张公公见元聿烨不说话,有些担心。

  他却是摇了摇头,朝安陵霁道:“她不朕这里,萧誉手上。”想起他们便是当着他的面带走的她,微微握紧了双拳,怪他太不小心了。

  安陵霁点了头道:“臣知道。”

  元聿烨一怔,这才想起来安陵霁不知道之后雩儿还来过他的身边的,不免问他:“那你如何见她?”

  “臣可以潜入庑城。”一路上,他早就想得很清楚了。

  元聿烨的面色一拧,却是开口:“庑城守卫森严,太危险了。”他如今自己是去不了了,却不是没有想过派人前去。他心里清楚着,此去庑城的人都将是凶多吉少的。而雩儿如今的身份……

  呵,要西周士兵去庑城将黎国公主带出来,这,于情于理都是说不过去的。且,他没有那么好的理由叫他的侍卫为了黎国公主去牺牲。他可以用他的生命去爱她,却不能放任别人的性命于不顾。

  安陵霁却道:“臣不怕危险。”

  元聿烨却是低声一笑,沉声道:“对她如此上心,是怕朕知道你安陵府私藏了黎国公主么?”

  他的话令安陵霁的脸色大变,他本能地往前了一步,地上,那湿漉的脚印显得越地清晰了。张公公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思虑着要不要喊外头的杨成风进来。

  “皇上此话何意?”安陵霁量平静地开口。

  元聿烨却轻阖了双目,半晌,才开口:“你若是能带她回来,此事,朕既往不咎。”他想,他大约知道了为何安陵舜不想过多地接触朝廷,想来,这也是一层原因。

  不过,他可以不追究,他可以将此事压下来。

  安陵霁皱眉看着他,才欲开口,便听张公公道:“皇上累了,安陵大人先出去。”说着,上前请了他出去。

  安陵霁见床上之人亦是不再说话,他心底却还是有些紧张,此刻也什么都不说,直接跟着张公公出去。脑子里,一遍一遍地想着方才元聿烨的话,才行至外头,便迫不及待地问张公公:“公公,方才皇上的话何意?黎国公主……皇上知道谁是黎国公主?”他问的时候,脸色有些苍白。

  张公公怔了下,终是点头:“安陵大人,此事不得再提了,娘娘是黎国公主奴才也已经知道了。皇上既然说可以既往不咎,此事,您也还是不要再提为好。皇上他……舍不得娘娘出事。奴才便不送了,还得回去伺候皇上,大人请便。”张公公说完,转身入内。

  剩下安陵霁一个人呆呆地站外头。

  他方才没听错?尚妆是黎国公主?

  “安陵大人还站这里作何?这雨还是很大的。”身后,传来杨成风的声音。

  安陵霁一怔,回头的时候,才瞧见他站自己的身后。抬头,才现雨似乎是越下越大了,他略微一笑,才道:“多谢将军提醒,对了,皇上的伤如何?”

  “营帐没有准备,大人若是不嫌弃,先与我住一处。”杨成风侧身上前,又道,“皇上没事。”

  安陵霁跟上他的步子,低语着:“皇上受伤的消息没有往京传递,我是奉太后之命来……”

  “既如此,安陵大人也不必将此消息传往京。皇上不过是不想让太后担心罢了。”他打断了他的话道。

  安陵霁略笑一声,这个消息为何不传他管不着也不想管,这一次他来庑城,为的只是尚妆,并不是其他的什么人。雨水打杨成风的铠甲上,出令人心悸的响声。安陵霁终是开口:“将军真是忠于皇上。”

  杨成风没有回头,只笑着:“本将军忠于皇上,忠于西周。怎么,安陵大人你不是么?”他问这句话的时候,自然也是想起雩修容是黎国公主的事情。他本以为今日安陵霁来,皇上是要动怒的,却不想,他没有。

  安陵霁无奈笑道:“我其实很佩服将军的。”

  杨成风一怔,此刻已经到了营帐门口,二人正要进去,忽听得一人的脚步声自一侧传来。回眸的时候,瞧见慕容云楚撑着伞过来,他的目光落安陵霁的身上,忽而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丞相大人。”倒是安陵霁没有忌讳,笑着朝他行礼。

  握着雨伞的手微微收紧,慕容云楚直直地看着面前之人,不免开口:“安陵大人的妹妹可找着了?”

  “此事,还得仰仗丞相大人庇佑。”他说得不卑不亢,倒是让杨成风觉得有些迷茫,他二人的话,他似乎是听得似懂非懂,可,真的听懂了什么,他却又说不出来。

  慕容云楚轻笑一声,又道:“安陵大人的兄妹之情果真不一般,还能千里迢迢追至这里。是叫我佩服。”

  安陵霁亦是笑:“此事若换了皇后娘娘,相信丞相大人也会如此的。”

  雨下得越地大了,伞面上巨大的响声仿佛快要将他们的话淹没下去。

  杨成风不免开口:“丞相大人这是要往哪里去?”

  “有些事需要皇上定夺。”说及政事,他的脸色略微沉了下去。倒是也不再逗留,只再瞧了安陵霁一眼,便抬步朝前走去。

  安陵霁的目光依旧落慕容云楚的后背上,朦胧的雨帘让眼前的景象慢慢地模糊了下去。听身后的杨成风道:“安陵大人请便,我有事了。”语毕,也不看他,径直跟着慕容云楚的脚步而去。

  安陵霁回了神,方入内。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便听得外头张公公来了,说是皇上吩咐了给送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来。

  衣服被拿了进来了,是一套侍卫的服饰。这里也不会有别的衣服给他换,此刻他也只能将就着换了。张公公才要出去的时候,安陵雩突然叫住了他,只问:“皇上如何知道娘娘是黎国公主?”

  张公公一怔,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才压低了声音道:“此事奴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人也还是不要再提。”

  “那娘娘……”话才说了出来,他又缄默了,他是糊涂了么?尚妆元政桓的手里,根本不可能与元聿烨见过面的,她的情况,他问张公公,他又怎么会知道?

  张公公见他不再说话,便告退出去了。

  安陵霁缓缓坐下了,关于慕容云楚和元聿烨的事情,他来不及去想。他只想着尚妆的事情,如今的庑城的确是守卫森严,可无论如何,他都要闯一闯。

  哪怕是拼上自己的命,他也都会义无反顾的,这是他们亏欠了她的。

  这一场大雨下了整天整夜,到了晚上的时候,还不见要停下来的意思。尚妆站窗口,良久良久,终是长长地舒了口气。如果因为这场大雨延迟了双方的战争,她倒是希望这场雨可以一直这样下下去。

  撇开她的身份不说,她根本不想看到战争。

  微微咬着唇,听茯苓的声音传来:“小姐,吃点东西。”她已经一天一夜不吃东西了,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

  尚妆回头,朝她一笑,略微摇了摇头:“我吃不下。”她一点胃口都没有,脑子里,想着很多事。很乱很乱。

  元政桓从房里出去之后,一直没有回来,除了送饭的人,谁也没有来。莫寻离开了,外头,换了两个侍卫守着。不过,只她们两个女子,两个侍卫已经足够了。

  上次,是因为灵阙她才逃了出去,这一次不会再有那样的运气。

  还有元聿烨,不知他的伤如何了?深吸了口气,伸手抚上面前的窗沿,微微收紧了十指,窗台没有溅湿,可传上的感觉却是阴阴的潮湿。

  “小姐好歹吃点。”茯苓依旧劝着,她的身子才好呢,可不能再病了。

  这一整日,她想了办法,却都没有想到可以逃出去的主意。她有些懊恼,然而现,他们连她一起软禁了,想要出去一步都不能。

  天色愈暗,到了半夜的时候,雨没有停下,反而越地大起来。没有月光,望出去黑漆漆的一片,只偶尔能瞧见灯笼的光,却这样的黑夜里显得加地昏暗了。

  莫寻远远地看了尚妆的房间一眼,瞧见窗口的两个人影心才放下心来。

  “莫侍卫。”巡逻的侍卫过来朝他打了招呼。

  他点了头,嘱咐道:“今日都勘察仔细一些。”

  侍卫们应了声,又往前而去。莫寻抿紧了双唇,今夜这种天气其实很不利于巡视的,能见实太低了,一丈开外便已经朦胧不堪。不过好元聿烨受了重伤,不然,他的性子倒是像能做出潜入庑城的事情来。

  呵,想到此,他不免一笑,转身离去。

  茯苓陪着尚妆窗边站了许久,直到有风吹上来,她忙找了衣服披她的身上,小声道:“小姐,奴婢扶您休息。”她这样不吃不喝的,她看了真心疼。

  尚妆略低了眸华,忽然开口道:“茯苓,你说怎么样才能让他们不打仗?”

  她的话,让茯苓一下子怔住了,半晌,她才开口:“奴婢……奴婢也不知。”不打仗,无非便是放下仇恨。

  可,怎么行呢?

  王爷是黎国太子,他要是势必是复国。可,皇上会同意么?他是西周的天子,他若是同意,他还配做西周的天子么?她虽然只是个小小的侍女,可是这些,她却也明白的。

  除非,谁死了。

  想到此的时候,她自己吓了一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惨白的,咬着唇,她哪里敢讲这样的想法说出来?

  尚妆颓然一笑,任由茯苓扶着过床边,茯苓帮她脱了衣服,盖了被子,见她闭了眼睛,才回身拉上窗户。外头的雨声还是铺天盖地地大,连着夜巡的侍卫的声音都听不见,到处是“哗哗”的声音。

  回头的时候,瞧见尚妆的眼睛突然睁开。

  茯苓吃了一惊,忙疾步上前道:“小姐怎么了?”

  听闻茯苓的声音,尚妆才猛地回神,勉强朝她一笑,摇头道:“没什么,你去休息。”今日的雨下得那么大,元聿烨手臂上的伤又会作,她深吸了口气,她即便想着,又如何?

  茯苓松了口气,小声道:“小姐先睡,奴婢一会儿就去睡。”她不放心她,想这里守着。

  尚妆知道她不睡,茯苓定不会睡的。只点了头便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茯苓她的床边坐了好久好久,听她的呼吸声平稳了下去,她才起身。行至外间的时候,忽然听得外头的嘈杂声一下子大起来。

  她略微吃了一惊,跑至房门口,耳朵上去,确定了真的是有打斗的声音而不是雨声!

  她第一反应便是皇上派人来救小姐了!

  想到此,她也不顾其他,只“哗”地将门打开,大叫着:“我们小姐这里!小姐这里!”

  门外的两个侍卫不曾想到她会突然这样,脸色一变,伸手狠狠地将茯苓推进去,“啪”地一声拉上了房门。

  尚妆惊觉从床上跳起来,见茯苓摔地上,惊慌地跳下去,忙扶她道:“有没有怎么样?”

  茯苓哪里还顾得上疼痛?只握着她的手,笑着开口:“小姐,皇上来救我们了!一定是皇上派人来救我们!”

  尚妆的身子一颤,他派人来救她,他如今还能以什么立场派人来救她?

  他……他可是西周的皇帝!

  见她颤抖着双唇,茯苓爬了起来,皱眉道:“小姐不高兴么?”为什么呢?她很高兴啊。

  尚妆不说话,猛地站了起来,狠狠地推开房门。

  “小姐!”茯苓吓得不轻,忙跟着她出去。

  外头的侍卫忙拦住她,尚妆不看他们,她头上已经拆下了所有的珠钗了,她只飞快地拔下茯苓头上的簪子,对上自己的颈项,冷冷地开口:“让开!”

  “公主!”两个侍卫的眸皆露出了错愕的神色。

  茯苓亦是脸色都白了,忙颤声道:“小姐做什么?小姐快放下来!”

  尚妆不听,只大步朝前走去。那两个侍卫此刻也不敢强拦,只得一步步缓缓地退出去。

  茯苓一咬牙,也只好跟着出去。

  雨好大啊,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她们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眼睛只能强撑着,才能勉强看得清楚面前的一切。打斗的声音似乎越来越明显了,尚妆的心里开始紧张起来。

  全府已经戒严。

  元政桓等人也被惊动了,安陵雩有些胆颤地跟元政桓的身边。元政桓朝她看了一眼,他原本是想叫她回房的,她却执意不肯。

  莫寻与一名男子正院打斗着,男子的身上已经多处负伤,若是雨水再小一点点,便可以看得清楚那些流淌下来的鲜血。莫寻全力攻击着,他根本看不清楚面前之人,只一点的肯定是。不是他们的人。

  今日,他一直有些不安,只因这样的天气。果然,还是让人混了进来。此人还是很有毅力的,城门口便会现了,还受了伤,却能一路坚持到这里。

  不过,只一人,他真是好大的胆子,敢孤身前来。

  “莫寻,要活的。”隔着夜幕,听得元政桓的声音传来。

  莫寻只点了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对方却是一招都不肯软,招招出去都是了狠的。莫寻有些愤恨,他若是想杀他,他早就死了。

  守尚妆房外的两个侍卫退过去的时候,瞧见元政桓,忙开口道:“殿下,公主她……”

  闻言,元政桓猛地回眸,瞧见尚妆浑身湿透地站雨里。他心头一震,忙大步上前,皱眉道:“这是做什么?”浑身都湿了,她难道不知道会病么?

  目光,落她身后同样浑身湿透的茯苓身上,忙道:“还不扶她回去?”

  “谁都别过来。”尚妆颤声说着,目光却是看向前面打斗一起的二人。他们的周围,越来越多的侍卫涌了上去,那人已经是插翅难飞了。

  茯苓看得有些心悸,不过隔了这么远,她是看不清楚来人是谁。

  尚妆又往前走了几步,听元政桓的声音传来:“以为是他么?”是以,她才急急出来?昨日到今日一整天,她都很安静很安静。

  尚妆却摇头,她知道不可能是元聿烨,他伤得那么重,也不可能来。杨成风也不会,因为他是主帅,不会那么糊涂。

  慕容云楚?呵,那不可能。

  可,纵然这样,尚妆却依旧想要出来看看,仿佛冥冥之觉得,这一次她若不出来,会终生悔恨。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她甚至都不知道来人是谁。

  嘴角微微一动,抬眸朝那人瞧去。

  男子的目光恰巧也朝她看来,这边长廊智商,是有灯笼的。男子的目光一紧,用力震开莫寻的剑,大声道:“尚妆!”

  那声音……

  尚妆猛地一震,安陵雩也撑圆了双目。

  莫寻趁他的目光看向那边的女子,飞快地出脚,狠狠地一脚踹对方的胸口。尚妆惊呼了一声,下意识地抬腿跑去,叫着:“住手!”

  安陵雩也吓白了脸,本能地往前一步,却见尚妆已经穿过长廊跑向安陵霁。

  莫寻已经用剑指向面前的男子,尚妆冲上去,丢掉了手的簪子,扶住倒地上的男子,哭道:“哥,你怎么样?”她扶着他的手,触及的东西,她却已经知道,不是雨水。

  元政桓这才有些吃惊,来人竟是安陵霁!

  茯苓吓得捂住了嘴,待反应过来,直冲上去,半跪安陵霁身边,颤声道:“少爷……”

  裴天崇也赶来了,恰巧看见这样的场景,他冷冷一哼,开口道:“莫寻还愣着作何?还不将公主带回来!想来公主是糊涂了,您的哥哥哪里,怕是叫错了地方!”

  元政桓只怔怔地看着雨的几人,他知道他们不是亲兄妹,可安陵霁依然能如此对她,那不是爱,又是什么?

  可笑的是,尚妆却能那么自然地唤他一声“哥”,那么,他又算什么?

  莫寻伸手过去的时候,却见安陵霁手的长剑猛地刺过来,他一惊,足下一点,飞身撤离。

  支着长剑站了起来,安陵霁将尚妆拦身后,咬着牙道:“别怕,哥来了。”

  “哥……”尚妆紧张地躲他的身后,她不知道他这一路冲进庑城府,他身上究竟受了几处伤。要不要紧?光线太暗了,若不是他叫出的那声“尚妆”,她还不知道来的人是他。

  不过此刻,安陵霁还是高兴的。听她说话的语气,他便知道了,尚妆身上的毒应该已经解了。想到此,他才放心地松了口气。

  “别怕,没事了。”他低声安慰着。

  尚妆忍不住直哭,瞧见面前莫寻的脚步微动,尚妆吃了一惊,忙绕至安陵霁的面前,道:“放了他,求你了。”话说着,她的目光直直地看向莫寻身后的男子。

  “尚妆!”安陵霁急着去拉她。

  她哽咽地摇头:“我是黎国公主,你可知……我的黎国公主!”这句话,她几乎是咬着牙才说出来的。安陵霁知道了,会后悔冲进来救她么?

  只因她这里,本就没有什么危险,谁都不敢对她不敬。因为她是他们的主子啊!

  安陵霁的眸子一紧,猛地拉住她的手,脱口道:“你不是……”话冲出了口,他却突然顿住了。握着她的手微微收紧,他似乎是迟疑了。

  尚妆有些惊讶,却见元政桓走出长廊。

  “桓……”安陵雩小声地唤着他,他却仿佛没有听到。

  莫寻亦是退了半步,身后马上有人撑了伞出来,挡元政桓的头顶。他却将那人一推,低声道:“给公主撑着!”

  那人迟疑了下,终是朝尚妆走去。

  安陵霁拉着她的手退了半步,警觉地看着面前之人。他也是来的时候,才听闻元政桓就是黎国太子的事情。他倒是并不觉得有多惊讶,被隐藏起身份的人,又何止他一个?

  “安陵霁,你倒是很有胆量,敢单枪匹马闯到这里来。”那声音混雨水里,听着加觉得冰冷了。

  安陵霁哼了声,没有说话。

  元政桓的目光看向尚妆,低声道:“尚妆,你过来。”

  尚妆的身子一颤,只问:“你会放过他么?”

  “他是你的谁?”他反问着。

  尚妆一怔,只死死地咬住了唇,她唤他“哥”,可,他真的是自己的哥哥么?这个事实,没有人比元政桓心里还清楚,不是么?

  感觉安陵霁的脚步一个踉跄,茯苓吓得抱住了他,低声道:“少爷如何?”

  “没事。”他咬着牙。他从庑城城墙上下来的时候,就已经了一箭,后背,不过被他折断了羽箭罢了。此刻,那箭尖还刺他的后背。

  他想,苦练多年的功夫总有一天会用得上的,为了尚妆。今日的天气,又帮了他一个大忙,不然,他根本不可能来到这里。

  气氛一下子沉了下去,青夫人也来了,瞧见这样的场面一时间怔住了。

  裴天崇突然开口:“来人,将这个刺客拿下!”

  他的话音才落,忽然瞧见一抹纤细的身影冲上去,跪元政桓的面前道:“桓,放了他,他是我的哥哥啊!”

  尚妆吃了一惊,居然,是安陵雩。

  安陵霁的嘴角略微一笑,看来,她还是念及兄妹之情的。

  元政桓低头看着地上的女子,迟疑了下,终是上前扶起她,目光再次落安陵霁的身上,他才冷声道:“你的命真好,这么多人为你求情。”

  尚妆望着他,终是流着泪开口:“谢谢。”

  她明白他这样说,便是应了放过安陵霁了。茯苓也总算将悬起的心放下了,她扶着安陵霁的手却依旧有些颤抖,只因,那流淌她手背上的温热的东西,不必瞧,她也知道是什么。

  安陵霁伸手拉过尚妆,低声道:“尚妆,你不该待这里。”他的话,让场所有人的神情又警觉起来。

  尚妆吃了一惊,忙道:“哥,不要胡说。”她明白,他是想带她走的。可她如今的身份,还能去哪里?

  元政桓看着他,目光冰冷,开口道:“我可以不杀他,却也不能让他离开庑城。”他怎么能确定他不是元聿烨派来刺探情况的?

  尚妆动了唇,终是没有再说话。

  元政桓上前一步,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微微用力,将女子从安陵霁的身边拉来。

  “尚妆!”安陵霁本能地伸手,却见莫寻闪身上前,将他隔开。他才要出手,却见茯苓慌忙抱住了安陵霁,咬着牙道:“不许你伤害我家少爷!”

  “哥!”尚妆回了头,只感觉元政桓手上的力道加大,她猝不及防跌入他的怀,有些惊恐地撑圆了双目看着他。他的脸色并不好,紧抿着薄唇,像是愤怒,却又不像。

  尚妆有些说不清楚。

  众人只呆呆地看着他拉着尚妆穿过了长廊出去,竟是谁都不敢上前。

  被他箍怀里,尚妆的心跳一下子加快起来,她很紧张。

  第一次,瞧见这样的元政桓。

  什么时候被他推入房,尚妆似乎有些记不清了。房间里,淡淡的,全是他身上的清香。她这才想起,他将自己的房间让给了她,这里是临时换给他的房间。

  命丫鬟取了干净的衣服给她。

  尚妆迟疑了下,终是接过入了内室换了。出来的时候,见他还没有换下那身湿衣服,只怔怔地站窗边。窗户被大开着,冷风从窗口灌入,她即便不站当口上,亦是感觉到了冷意。

  大吃了一惊,忙冲上去,俯身关了窗户,脱口道:“王爷疯了么!”这般站着,若是病了,怎么办?

  一句话,令两个人都怔住了。

  她依旧习惯性地唤他——王爷。

  不知为何,元政桓心头一动,他居然,微微有些高兴。

  哪怕,是毫无意义的高兴。

  可,他依然高兴。

  抿着唇,她不唤他“王爷”,要她称呼什么呢?

  哥?

  退了一步,不,这不是他想听到的,不是么?

  只是,方才看见她那么护着安陵霁,他突然觉得有些愤怒。他不希望听到她喊他“哥”,却又要听见她叫安陵霁“哥”的时候震怒不已。

  他想,他真是疯了。

  尚妆见他的脸色苍白,微微咬着唇,瞧见桌上被整齐摆放着的衣物,上前取了来,递给他道:“快换上。”

  “尚妆。”他突然握住她的手,紧紧地握住。

  那时候,她的身边有元聿烨,如今他成了她的哥哥,她却还有另一个哥哥身边。

  是否这一辈子,她终究不能属于他的?

  尚妆吃惊地看着他,指尖一颤,手的衣物顺势落地上。

  男子凝视着她,良久良久,才悲痛地问了句:“为什么?”这是问她,也是自问。

  尚妆动了唇,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想问的,太多太多了,而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座府邸原先是庑城府尹住的地方,是没有地牢的。

  莫寻将安陵霁关后院的一间厢房内,茯苓死活要跟着进去。

  门被关上了,点起了灯,茯苓才终是看清了面前的男子。

  他的衣服前前后后破得不成样子,全是刀剑划过的口子。那衣服此刻黏身上,殊不知究竟是雨水的缘故,还是鲜血。

  “少爷。”茯苓哽咽地上前扶住他坐下,目光落他后背上的半截羽箭,惊叫了一声。差点便跌倒地上。

  安陵霁瞧了她一眼,摇头道:“没事,帮我拔出来便是。”没有伤及要害,插入的地方已经是后背靠近左肩的地方了,只是失了很多血,他此刻方觉得有些晕眩。

  咬着牙,丢出了身上的匕。

  拔箭,是需要割开伤处的。否则箭头上的倒刺勾着肉出来,疼也得把人活活疼死。

  茯苓咽了咽口水,她亦是知道,需快取出箭头。不过此刻,这里什么都没有,少爷他,忍得住么?

  取了帕子让他咬住,她才颤抖地取了桌上的匕。割开了后面的衣服,伤处,雨水,鲜血混一起,因为隐隐地泛了白。茯苓深吸了口气,咬着牙一刀划下去。

  她还记得小时候医馆学医的时候,她曾救过一只被箭射的兔子,亦是如此刻这般。而她那时候因为嫉妒害怕,取箭的时候,握着匕的手狠狠地一颤,竟不小心将兔子给刺死了。

  死死地咬唇,今日,是少爷啊,她可再不能这样了。

  知道身后之人颤抖得厉害,安陵霁松了咬住的帕子,试图让她放松下来,勉强开口道:“茯苓,我爹说,要谢谢你……谢谢你照顾尚妆。”

  忽然听他说话,茯苓怔了下,忙摇头:“不,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他笑一声:“她出事的时候,唯有你身边,不离不弃。”而他,做得亦是太少。

  “少爷说的什么话……”茯苓有些哽咽。

  “她为何……会成为黎国公主?”这,是他一路上都很想知道的事情,此刻才终是有时间问出来。

  茯苓略微吃惊道:“小姐身上有黎国皇室的玉佩,少爷不知道么?”

  咬着牙,是么?这件事,他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过,心下闪过一个念头,他忽然大吃了一惊,难道是……背上的伤处传来一阵剧痛,他忍不住略微动了下。

  茯苓的手一颤,知道他是忍不住本能做出的反应,可她依然有些害怕。伤处都已经割开了,茯苓也不迟疑,只握住了那半截羽箭,用力拔了出来。

  安陵霁用力握着桌沿,身子颤抖不已,却是一声都不吭。

  茯苓“咣当”一声丢了那箭头,慌忙按住那伤口。这样一拔箭头,鲜血又一下子涌出来了。她有些惊慌,此刻没有药,什么都没有,该用什么来止血?

  外头,突然传来的敲门的声音。

  茯苓几乎是本能地抬头:“谁?”

  那女子却是道:“哥,是我。”

  安陵霁抬眸瞧去,见门已经被推开,探进安陵雩的脸来。她亦是瞧见了房内的男子,脸色一变,忙疾步上前来,将怀的东西放下,急道:“怎么样?”

  青夫人是不肯来给他瞧伤的,她只能找了药和纱布来,还有一套干净的衣服。方才情况混乱,她亦是不知道他究竟伤得如何。

  茯苓的眼睛一亮,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忙取了药倒他的伤口上,取了纱布紧紧地缠上去。

  他的额上全是汗,安陵雩迟疑了下,终是抬手帮他轻轻拭去。他看着她,低声道:“他们怎么会让你进来?”他不想连累了她。

  安陵雩却不走,是她想去求元政桓的,只是莫寻拦着,怕她闹事,才无奈之下应了。此刻,他人还外头站着呢。

  茯苓对她的态也好了些,毕竟,是她来救少爷了。

  二人帮他脱下衣服,瞧见他身上好多的伤口,安陵雩才倒吸了口冷气,咬着唇道:“哥真的就那么喜欢她么?”他为了尚妆以身犯险,也不是第一次了。

  “此事,你不必管。”茯苓帮他上药,他疼得有些麻木了,却似忽然想起了什么,用力拉住安陵雩的手道,“哥只跟你说一句话,你要永远记住,萧誉,不是你的良人!”

  安陵雩的眸子撑了撑,他不喜欢自己和他一起,她早就知道了。迟疑了下,终是甩开了他的手,咬着牙道:“那我也告诉你,尚妆也不会是你的良人!”

  扯到了伤处,他一皱眉,低头一笑道:“她当然不是。”

  一句话,叫安陵雩怔住了。

  茯苓已经替他穿好了衣服,小心地扶他起来道:“少爷,奴婢扶您过床上歇息。”

  安陵雩见此,转身欲走。手,却再次被男子握住,听他沉了声道:“你何时能听哥一句劝?哥都是为了你好啊!”她真是被爹娘惯坏了,做什么事都喜欢一意孤行。

  安陵雩有些失望地看着他,颓然一笑,开口道:“为何你能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为什么我就不能?你不喜欢家里待着,和爹大吵一架就可以跑出去。你喜欢尚妆,为了她上天入地,谁也管不了你。为什么我就不可以?我不过爱了一个你不喜欢的人,难道就要为此放弃自己所爱么?”

  用力甩了甩,这一次,他却握得好紧。

  安陵雩有些心悸,听他朝外头道:“告诉你们太子,说我要见他!”

  “你疯了!”安陵雩轻呼着。

  莫寻来了,直直地看着他。安陵霁开口道:“告诉他,我要带她走!”带走她,安陵雩。

  “少爷……”茯苓终也是震惊了,她没听错?少爷要带走她,而不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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