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受不了自己被当成猴子一样戏耍的颜良,在发号施令的同时,便策马向南,朝着刘延的兵马们逃窜的方向追击而去。
而颜良麾下的五千精骑,见状也跟进跟上颜良的步伐,生怕身为主将的颜良有所闪失。
颜良身为主帅却轻身犯险,这种做法虽能振奋士气,也容易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只不过袁军对他的这副做派,已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颜良战马的速度很快,五千骑兵们奋力直追,也难以赶上颜良的身影,但紧紧尾随在他的后方,却并非难事。
而刘延要融入自家军队之中,看着身边的弟兄们都是步军,且距离被颜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拉近,内心愈发慌乱。
“娘的!再这样下去,可就要被追上了!”
想起先前颜良被自己戏弄的怒火冲天,刘延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万一被颜良追上,会有怎样的下场。
“弟兄们,加把劲儿!全力奔跑!”本来刘延还想着要维持阵型,做好随时掉头列阵迎战的准备。
但在看清敌方数之不尽的浩荡大军,再加上单单骑兵数量就与己方总兵力持平这一现实后,他就果断杜绝了这个天真的念头。
然而在这一马平川的旷野之上,既无群山又无密林,步军的行进速度远非骑兵能比,很快,颜良就带着袁军的五千精骑,追赶到了刘延等人的屁股后面。
“难道我刘延今日就要葬身于此吗?”刘延见万事休矣,眼中满是悲怆,不免仰天暗叹。
就在这时,他突见前方有一眼望不尽的自家兵马,驰援而来,最前方的士卒手中扛举着的大纛之上,赫然歇着一个大大的“关”字。
“是那红面长须将军?他总算来了!”
虽然刘延不觉得关羽是颜良的对手,但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念头,他还是马不停蹄地继续逃跑,打算将颜良和那些棘手的袁军精骑交给关羽对付。
反正按照原定计划,他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楚云也没要求他与袁军正面交战。
在赤兔马上,关羽提着熠熠生辉的青龙偃月刀,一眼便瞧见在如一群饿狼般扑来的敌军之中,那首当其冲的颜良。
“颜良小儿!速来受死!”关羽一声暴喝,赤兔马便颇有灵性地加快速度,朝颜良急速迎去。
颜良本就在气头上,见又有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无名之辈敢“大放厥词”,当即以气冲斗牛之势,挥舞着精钢大刀,毫无俱意地朝关羽冲杀而来。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间本有百米的距离,便已被缩短到近在咫尺!
“嗖!”
青龙偃月刀如蛟龙出海般,在半空中掠出一道耀眼的青芒,青芒宛若白驹过隙,一闪即逝。
但随之逝去的,还有颜良的性命。
颜良的首级顿时与身体分离,如皮球般在地上滚动,鲜血如泉涌般喷发而上,又如出海的蛟龙向大地洒落的血雨般,降在他的尸体,以及战马的鬃毛上。
时间仿佛刹那间静止,本来还喊打喊杀的袁军精骑们,都像是瞬间失去信仰的狂热者,一个个精神濒临崩溃。
那个在他们心中不败的战神,居然在斗将之中,被那名不见经传的赤面长髯大将,一刀斩杀!
关羽在斩杀颜良后,迅速以刀尖挑起颜良滚落在地的首级,而后以布条绑缚之,挂在手臂上,继而提刀继续向朝着其他袁军精骑冲杀。
“天哪!鬼!有鬼啊!”
“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
“跑!快跑!我是家中独子,老母尚在人世!我不能死!”
“……”
一时之间,随着颜良被斩,亲眼目睹这一现实的袁军精骑们,瞬间溃散。
他们并不是不够爱戴颜良,反而正是因为太敬重颜良,敬重到将之视若神明的程度。
所以当颜良战败的那一刻,他们连奋起反抗关羽的勇气,都一并丧失。
这当真是“成也颜良,败也颜良”。
颜良在世时,他凭借自身骁勇,每逢战事,必身先士卒,为全军将士提足士气。
然而他这样做,一旦出了什么意外,也会对全军士气造成毁灭性打击。
这是一把双刃剑,一旦颜良碰上比他更强大的对手,这把双刃剑的负面效果,就会暴露无遗。
而此时,在关羽大军后方,远远督视着战况的楚云,亲眼目睹颜良被关羽斩于马下,不由得攥拳叫好。
就连他身侧的甘宁、许褚二将,瞧见这一幕,也纷纷惊叹道:“关将军果然神勇,难怪太子太傅对他格外重视!”
“太子太傅慧眼如炬,洞察天下英雄,我甘宁服了!”甘宁到这个时候还不忘拍楚云的马匹。
许褚白了他一眼,笑道:“你是想说,你自己也是英雄,否则也不会被天子太傅看中,是吧?”
“仲康啊,你是越来越了解我了!”
“……”
楚云干咳了一声,打断二人的嬉闹,道:“莫要闹了,速速率领各自麾下的弟兄们,配合关将军,聚歼袁军!记得不必留太多俘虏,该杀就杀!但是粮草军械,那些辎重要尽可能保留完好地给我带回来!”
“末将遵命!”
“末将遵命!”
二人明白楚云的意思,袁军虽多,却不够精,俘虏太多,吸收他们也难以短时间提升曹军整体战斗力,而且还要时刻提防他们临阵倒戈。
最重要的是,楚云现在本就粮食紧张,就指望缴获敌军的辎重来让自家人吃饱,要楚云拿出粮食来养战俘,那可就太奢侈了。
很快,许褚、甘宁率领各自的两千五百羽林骑,与关羽的一万步军汇合,并自其左右两翼杀出。
羽林骑们的精锐程度,几乎是当今天下的骑兵之首,在两位猛将的率领下,就算是冲阵破敌,也易如反掌,更何况是追杀已经战意尽丧的逃兵。
五千精骑的溃败,很快便起到连锁反应,其余四万袁军步军,在得知颜良的死讯后,这噩耗如瘟疫般在军阵中四处蔓延,自己都慌了神的校尉们更是无法控制极速恶化的局面。
逃兵接连出现,校尉们见大势已去,也只得下令撤军。
不出一个半时辰的功夫,曹军就已经把袁军打得是溃不成军,无数袁军被追得无路可退,只能纷纷仓促渡河尝试保命,结果就是,大部分袁军不是被曹军迎头追上,就是溺死在河流之中。
打扫战场时,楚云看着满目疮痍的大地上,成百上千被丢弃的旗帜、兵器,还有血流成河与尸横遍野,他的心却变得渐渐麻木起来。
战争,永远伴随着牺牲,若要让战争不再发生,就只有终结乱世。
没有时间悲天悯人,一味的仁慈更是不可取。
这个道理,楚云已愈发清楚明白。
“打扫一下战场,挖个大坑,穿着咱们自家盔甲的弟兄,就都埋了吧。至于袁军的尸体,直接一把火烧了。”
这倒不是楚云心狠,而是这一场仗打下来,曹军的阵亡人数并不多,而袁军则死伤惨重,若是要将所有袁军都好生安葬,没个三、五天根本完不成。
显然,战事悬而未决,楚云总不可能让本就疲惫的将士们浪费太多体力,去做这种事。
“喏。”传令兵迅速将楚云的军令传达出去。
这一打扫战场,便足足打扫到了天黑。
振奋人心的是,此次缴获的物资,当真是丰厚得让楚云都忍不住感到喜从天降。
干起老本行的楚云一边在自家营寨中清点着缴获来的粮草,一边惊叹道:“这袁绍也太富了吧!颜良五万大军,随行粮草居然带了二十万石!这都足够他们吃三个月啊!”
同样乐得合不拢嘴的刘延也在旁不住点头,喜道:“下官也是万万没想到啊!看来冀州果然是天下最富庶的州郡,先前有传闻称单单一个冀州就能动员三十万兵力,下官还觉得有些荒唐,现在看来,也许当真如此!”
有了这些粮草,楚云手中这三万兵马,就很长一段时间,无需为粮草而发愁了。
至于缴获而来的兵器等辎重,更是数量极多,若能运送到后方稍作重铸,少说能用来重新武装起上万人的部队。
关羽在旁佩服地向楚云拱手行礼,道:“太子太傅神机妙算,关某五体投地!”
先前楚云就说要以正面击溃袁军,夺取敌军粮草辎重反哺自家将士,来解决粮草的燃眉之急。
那时,关羽还觉得楚云的想法有些过分理想化,现在看来楚云已完美实施了先前制定的计划。
“关将军哪里的话,此役在下不过是仰仗关将军之勇,才敢制定这等计划!若不是将军神威凛凛,一刀斩颜良,我军岂能有如此大胜?”
楚云对关羽毫不吝啬地赞美,让向来自负的关羽都有些难为情起来。
还好关羽天生面红,就算脸色有异,旁人也无从察觉。
“太子太傅太谬赞了……”
其实关羽可不是个谦虚的人,相反他是个傲到极致的家伙。
若是旁人这般夸赞他,他非但不会觉得不好意思,还会坦然享受着。
但若是换做楚云这等人物夸他,就大不相同。
“将军不必过谦,今夜我就令弟兄们把拿出一些缴获的酒肉,为将军庆功!”楚云意在趁热打铁,强化与关键之间的关系。
“那……那就谢过太子太傅了。”
到头来,关羽还是很受用地点头道。
***庆,对于将士们而言,没有什么比打一场大胜仗更值得庆祝了。
只不过,有人欢喜有人愁,对于楚云和曹军而言,这是个值得欢呼庆祝的好日子,而对于袁军而言,这就是个沉痛的不眠之夜。
黎阳,袁军大营。
“你说什么?!颜良死了?!”听到哨骑回报的内容,披着一身抛光得相当华丽盔甲的袁绍,惊得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大将军……颜良将军不敌敌将……已被斩首……”哨骑沉痛地回答道。
袁绍捂着胸口,痛心疾首地险些当场流泪,足足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缓过来,问道:“那五万大军如何了?可还有残部撤回来?”
哨骑垂下头,沉默着不敢答话。
见状,袁绍更是心痛欲裂,虽说他如今兵强马壮,折损了五万兵马也不算伤筋动骨。
但是与曹操之间真正的大战尚未开启,这不过是试探性的“热身运动”,就在短短一日的时间里,既痛失一大爱将,又丢了五万兵马,和随军的粮草辎重。
这一结果,对袁绍而言,无疑是大挫锐气。
“传我将令!让三军做好准备!明日我要亲自率军,征讨延津!为颜良报仇!”
悲愤的袁绍稍作思考,便怒下决断。
闻言,还不待那哨骑离去,一旁的谋士沮授便赶紧将哨骑拦住,并向袁绍拱手道:“袁公,断不可如此啊!”
“为何?难道监军认为我还不是那曹操的儿子的对手?”曹昂奉命率军进驻延津,袁军已一清二楚。
“袁公,并非如此!只是我军首战告负,士气正是低落之际,不如渡河后向南推进,稳扎稳打,强化营盘,再分兵轮番攻城,若攻城效果良好,则再增兵猛攻城池,若不利,我军也可安然回撤,大局总会在您的掌控之内。”
沮授的话,其实是在暗示袁绍,我军兵马众多,粮草充裕,但曹军将士更勇猛善战,若是急于投入大兵力决战,一旦战败,容易酿成不可收拾的严重后果。
反言之,若能由缓至急,循循而进,那么任凭曹军再厉害,也会被袁军以资源上的巨大优势活生生耗死。
再能打的兵,饿上个两、三天,也照样从恶狼变成绵羊,甚至,还会激起兵变。
袁绍一听,好像也有道理,若是就这么因一时恼怒而妄下判断,确实非明主所为。
就在袁绍即将点头之际,另一位谋士郭图,却迅速站了出来。
郭图上前一步,冷笑道:“主公,沮监军此言,实乃软弱之见!”
“哦?此话怎讲?”袁绍当即一愣,偏着脑袋向郭图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