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把你自己当大夫了么？大夫也不能一下子就让他的外伤都恢复了啊。”

　　  “我这不是担心你们吗，至少我在这里能加快小祁的恢复速度。”林婠婠道。

　　  岳九香却挥手打断她的话说道：“你还在介意灵山的事么？”

　　  林婠婠瞬间怔住了，再次从岳九香嘴里听到这个名字，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呆呆的坐着，一时间连呼吸都乱了。

　　  多少年没人敢在她面前再提这个名字。卓灵山就是她林婠婠心里的一道疤，永远也长不好的一道疤，随时揭开都是鲜血淋漓。

　　  “你心里清楚那不是墨墨的错。”岳九香说着看向林婠婠的眼睛，“婠婠放了你自己吧，我们不能总是沉浸在以前的过失中，如果他还活着你就一定能接受他么？”

　　  林婠婠沉默，依旧是沉默，她说不出话来，觉得喉咙里像是梗着什么，连带着眼睛也酸的要命，模模糊糊的好像又看到了那个瘦瘦高高的男人，温和儒雅的样子。

　　  每每跟自己说话都会稍稍弯下腰，笑弯的眼睛闪着光。林婠婠一度觉得这男人要是一直这样守着自己，30岁的时候找不到男朋友就嫁给他算了。

　　  而现在自己30岁了那个男人却永远消失了，消弭无踪连灵魂都散尽了，只有那一罐骨灰睡在了墓园的角落，冰冷而萧索的证明着他那短暂的生命。

　　  其实这样的人在联盟中还有很多，纪念碑上，后山的墓园里，那些有墓碑或者没有墓碑，有名字或者没有名字的人。

　　  有一些能将名字刻在侠客联盟的纪念碑上，而有些不能。但这些人种只有卓灵山在林婠婠的生命中留下痕迹，在她二十一二岁的年纪。

　　  一个女孩子最美好最骄傲的年纪遇见温文尔雅，有些谦卑的卓林山，但那时候的她却并不把他放在心上，像所有初入侠客联盟的新人一样想要变得更强，为了变得更强而努力。

　　  当时的她眼中卓灵山不过个过客，她生命中的过客，而最终他也真的成了过客，直到那时林婠婠才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没能对他好一些。

　　  白虎一族，就剩他一个，但是联盟却连白虎一族最后的后人都没留住，这让她出离的愤怒，将所有的怨气都出在了沈墨身上，他们本来是很好的朋友，值得信赖的大哥，林婠婠却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她何尝不知道这根本不是沈墨的错，他尽力了，拼尽了全力，不过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即使拼尽全力也不一定能够办到，就像她非常后悔当初为什么不能对他好一些。

　　  即使是不喜欢他。只是当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林婠婠唯一能做了也只不过是记住他罢了，用所有极端的方式提醒自己记住他，记住这个人曾经存在过。

　　  “该放开了。”岳九香的声音传来，她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大雪，“你没发现现在那个姓叶的小子跟灵山有些像么？”

　　  “哪里像了？”林婠婠抬头有些不解道。叶凡和卓灵山完全不像啊，从头到脚没一处像的，即使不看脸两人气质也不一样。

　　  “他们都得到了我师父的认可啊。”岳九香转身笑着对林婠婠说，“灵山小时候可是个立志做个考古学家的，只是后来家里发生变故，一夜之间突然什么都变了。”

　　  “叶凡经历的比他更难，甚至比他更坚强，只是不知道现在的他怎么样，然哥不在了，元老会又发了通缉，说起来他夏天的时候才刚刚到联盟登记，根本什么也不懂。”

　　  林婠婠没说话，看着窗外的雪不知道在想什么。

　　  “婠婠。”岳九香说，“放过你自己吧，人总要前进，即使再痛苦也要能不断的自拔，成长有时候就是这样，挺过这关就能看到新世界。”

　　  “放过你自己也是放过灵山，你看你身边的人都走了很远了，你也赶紧追上他们吧，别被丢下了。”

　　  林婠婠的眼泪随着她的这句话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好像从这一刻起林婠婠才是正式与那个叫卓灵山的男人挥别。

　　  真正的诀别，放下对他的歉疚，踏上新的征程，为了他，为了自己。

　　  “恩。”林婠婠说道，抹干净眼泪对着岳九香笑了笑，“事不宜迟，我今晚就出发。”

　　  岳九香也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穿越国境线，台甲海峡的东南海域附近，一架私人飞机正从上空飞过，水破天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托着腮望着夜色中的海面，时不时瞟一眼坐在过道隔壁的陶夭。

　　  陶夭正在打电话，从接起电话她只说过一句话，不，应该说是两字——爸爸，接下来便是长久的沉默。

　　  飞机的轰鸣中完全听不清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不过估计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情，这一点从陶夭越来越凝重发神色中就能看的出来。

　　  “我明白，谢谢您告诉我这件事。”陶夭说着挂了电话，将话筒挂回机载座机上。

　　  “出啥事了？”

　　  这时，水破天突然转过头看着陶夭问道。

　　  其实这段时间里，水破天主动跟陶夭说话的次数是少之又少的，大部分时间他都是保持沉默，只是跟着陶夭。

　　  两个人从离开瑞安就一直在一起，虽然水破天完全是因为方向识别障碍症才被陶夭‘哄骗’着跟她一路。

　　  但是一个二十多岁大小伙子就算是个路痴也不代表他会不明白陶夭的意思。

　　  更何况这位美女一向喜欢有话直说，形式光明正大，追男人也追的光明正大，所以水破天不是不知道她的心思，而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她说什么，他多数情况下都会照做，即使是换了别的男人，只要是性向正常，应该都很难拒绝陶夭这样的美女，水破天就更不用说了。

　　  只不过他天生性格就是如此，比较闷，比较不会说话，同是男人的话可能还好些，可是陶夭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