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九章 守护
“你在作甚!你这坏女人!滚开!”
祁朗的声音从陌蜮衔的右后方传来,但见这孩子忙不迭地奔向秦惜文,旋即阻隔了这女子的去路。
显然,他是不愿陌蜮衔同这女子有过多接触。
祁朗做出防备的模样,用手挡在后头,不肯叫秦惜文靠近陌蜮衔半步。
下一刻,还未等诸人回过神来,右后方再传出一声。
“朗儿!”
此时,只见祁千凝满面急促,连忙朝祁朗奔了来,继而将他护在自己的怀中,口吻足有些嗔怪。
“朗儿!你在做甚!适才我不是叫你不要随处乱跑了吗?你怎的偏偏不听呢?”
二人一直躲在后头探看,陌蜮衔曾叮嘱过他们无论发生什么也莫要出来,到底此处士兵诸多,他不愿他们二人踏入险境。
“姐姐!这女人又要抢你的夫君呢!你怎能坐视不理呢!”
此言一出,祁千凝可谓又羞又恼,再度嗔怪起来。
“莫要胡说八道!什么夫君不夫君的,你一个孩子整日怎的将夫君挂在嘴上!成何体统!”
上头的陌蜮衔暗自窃笑着,心里头的得意可不止一星半点。
此时,再度目睹祁千凝无虞的秦惜文满面怒容,过往对这女子的嫉恨又一次汹涌而出,下一刻,她猛地伸出了手,直袭祁千凝的脖颈。
嘴上时常说着要守护自家姐姐的祁朗此回到底是做到了,这些时日在秦观的训练下,祁朗的确相较往昔眼疾手快了些,当秦惜文那只罪恶的手刚伸出之际,祁朗便一脚将这病体怏怏的女子踹了开。
这一脚将秦惜文踹出了三米远,祁千凝瞠目结舌地望着他,不敢想象这段时日祁朗都经历了什么,竟身有功夫了起来。
同时刻,陌蜮衔早已飞身向下,可惜这保护祁千凝的功劳偏叫这浑小子抢了去。
“凝儿,你没事吧?”
“无事。”
男子紧促着眉宇,连忙将这姐弟二人拽到了自己身后,目光则深沉地锁着那旁的动向。
“惜文!”
秦国国君到底是从恍惚中回过了神,但见他踉跄着步履,一步一摇摆地奔到了自家女儿的身旁,谁知秦惜文的身躯下竟渍出了血色,面色更是煞白起来。
“快请太医!请太医!”
老头儿连忙疾呼起来,却遭陌蜮衔的一声冷笑。
“请太医?秦国国君,您怕是老糊涂了吧,此处究竟是谁人的地盘,您请的到底又是谁人的太医呢?您不会真当以为自己就此便能于南越皇宫耀武扬威了吧?朕告诉你,此处是朕的地盘,朕的太医还轮不到你来指挥。”
陌蜮衔严冷着神容,看样子是不打算医治秦惜文了。
“陌蜮衔!她可是你的妻子!如今你的妻子大病初愈,却还被一顽童肆意欺辱,无论你爱她与否,你都不该如此待她!她可是我们秦国的七公主!可不是容你玷辱的婢妾!”
秦国国君将鼻息短促的秦惜文护在了怀中,旋即大声指摘起陌蜮衔的不是。而陌蜮衔的神容则是一如往常的寡冷,在面对秦惜文气息奄奄之时,他几乎是无动于衷。光是想想这女子从前的作为,陌蜮衔便能狠下这心来。
“既然秦国国君知晓秦惜文是你们秦国的七公主,那便将她带回你们的秦国好生伺候着,何必要送到此处来碍朕的眼呢?还有,朕的妻子自始至终只有祁千凝一人,秦国国君可别信口雌黄啊。”
说着陌蜮衔便一把执起了女子的手,将她拽到了自己的身旁,意在宣告众人谁才是他陌蜮衔真正的妻子,谁才是这南越后宫的正主。
尽管陌蜮衔所言的确是真,可祁千凝的双颊却还是不争气地染上一抹红晕。而此时二人后头的祁朗似是不服气,竟奔走到二人面前,当着陌蜮衔的面解开了他死死执着祁千凝的手,旋即又将自己的手套进了祁千凝的手中,做了个鬼脸。
望其如此,陌蜮衔的火气登时上来了,恨不能当着众目睽睽之下暴揍这浑小子一顿,可瞧了瞧眼下的情形,确乎不是玩闹的时分,便也尽力忍下了火气,可之后却仍还赌气般地执起了祁千凝另一只空着的手。
恰巧,不远处正躺在父皇怀中的秦惜文目睹到了这一幕,内心的嫉恨皆从那双哀戚幽深的眼眸中流露了出来。
那双手的余温本该是属于自己的啊!怎的偏叫一个毫无姿色的女子霸占了去?秦惜文实在不甘,她不肯服输。
“陌蜮衔!你竟能说出如此之言!亏我们惜文这般爱你,你竟是个负心之人!”
“负心?朕又从未将真心给过七公主,秦国国君何出此言呢?”
“你!”
“好了,秦国国君,你想耍什么花招便耍吧,朕可没耐心同你在此浪费时间,朕还要好好整顿南越朝政呢。”
此言一出,秦国国君当即发出一声冗长的冷笑,眉眼中似是狡黠。
他将秦惜文交给了一旁的下人,自己则自顾自地走到陌蜮衔的面前,毫无畏忌地凝望着他。
“南越天子,您不会当真以为自己如今平安归来,一切事情便能如常照旧了?那您还真是小看了朕,朕就算无法夺取南越的江山,朕也绝不容许你们南越继续繁荣昌盛的,朕得不到的东西便要毁了,而这南越的江山必也要经受一次巨大的摧残,否则朕怎能安心离去呢?”
老头儿阴阳怪调,复杂的目光直袭陌蜮衔以及他身旁的祁千凝而来,这目光中冗杂了过多的情绪,震颤,嫉恨,阴险,总之,自打瞧见陌蜮衔几乎寻不到一丝罅漏的第一面起,秦国国君便深沉地痛恨着他的所有,他憎恶这世上每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所谓完美之人,而在这一群人中,陌蜮衔似乎又显得过于完美了些。
“南越天子,您确乎是个完美的人,可偏这眼光实在差了些,为何您想不开非要抛弃了朕那绝美的女儿,偏要娶了一个相貌平平的粗俗女人呢?”
此言一出,但见那祁千凝,陌蜮衔以及祁朗的脸色纷纷阴鸷了下来,祁千凝可不止一次被人侮辱过长相,在陌蜮衔那张惊世骇俗的脸孔对比下,她实在寻常得有些可怜,因此在听到秦国国君的侮辱时她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可仔细一想,自己好似的确没有反驳的资本。
谁知自己缄口无言,一直紧紧霸占着自己右手的祁朗却气得直跳脚。
“你这老头儿!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粗俗女人?你简直信口雌黄!姐姐是这世上最美最好的女子,而你的女儿却无恶不作,整日想着如何棒打鸳鸯!她简直是坏到了骨子里,总惦记着旁人的夫君!恬不知耻!害不害臊!”
无论祁朗有如何不喜欢陌蜮衔,可在外敌来临时,他还是向着他的,心底也认为陌蜮衔才是自家姐姐唯一的夫君。此时,但见祁朗气得满面涨红,而被他羞辱了一顿女儿的秦国国君则更是吹胡子瞪眼,不肯容忍一顽童的出言谩骂,竟登时拔起了腰侧的剑刃,旋即刺入祁朗的左胸。
“你这顽童!朕今日非要你的命!”
当然,有陌蜮衔在,这姐弟二人流血的事便不可能发生,只见他一脚踢开了这碍眼的老头儿,秦国国君当即飞倒在了秦惜文的一侧,啐出一口血来。
“父皇!”
秦惜文瞠大双目,连忙揽住了羸弱老头儿的身躯,泪珠汹涌。
“秦国国君,朕敬你年事已高,本也不打算主动伤你,可您一大把年纪却出口伤人,朕瞧你这老眼昏花的老头儿实在该退位让贤了。朕告诉你,无论你们如何讽刺,朕爱的也只有祁千凝一人,她美丑与否朕都爱她,而您那位美若天仙的女儿倘使有人宝贝着,那您便将她送到那人的身旁好了,何必在朕面前丢人现眼呢?”
说着,陌蜮衔那紧执着祁千凝手则更紧了些,女子忽地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安心,是那种无论自己容颜如何衰老,也有一人矢志不移的陪伴在自己左右的安心。
兜兜转转,陌蜮衔始终还在自己的身侧,尽管经历了不少坎坷与劫难,可至少自己最爱的人还在啊。
不知怎的,在面对眼下看似难缠的纷争时,祁千凝竟感受到了幸福的滋味, 爱人亲人双全,试问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为幸福的事情呢?过往祁千凝心底所追寻着的世间寻常的和乐如今好似已然寻到了,适才的羞辱不算羞辱,她夷悦地凝望着身旁那两个她此生最爱的人,实在不知自己从前为何要怨天尤人,郁郁寡欢了。
她紧紧地执着两个人的手,目光中闪烁着感激与过于浓郁的爱意,当这两人徐徐回首目睹到女子的脸孔之际,似乎是被祁千凝温柔过头的神容骇住了,要知晓她从前可鲜少流露出如此一面,因此此时在陌蜮衔与祁朗的心头竟莫名划过一抹惊悸,他们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后脊背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