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姮皱着黛眉,娇美的脸颊上几分沉思,兀自闷着头走路。
忽而肩头却撞到一堵英挺的身躯,宽硬的肩膀,修长而魁梧。她未注意,只当是东宫的什么侍卫头领,自侧过一旁再走。
那胸膛却兀自挡着不让行,听见一语阴恻恻的嗓音道:“肥翘儿莫非见了人丢了魂,连为夫这么大个头站在此处,都视若无睹了?”
那熟悉的清逸味道,还有轻哂语气,听得她咬唇一抬头,便看到了未婚夫李琰。
李琰着一袭深松绿的云锦常袍,玉冠高束,剑眉下凤目几分酸涩,正似笑非笑睇着自己。
这些日子齐国公府与侯府上又是问名、又是纳彩下聘的,两人多常有见面,只是忌着长辈在场,未敢有亲昵之举。这才个几日的功夫,他就对自己莫名其妙地起疑心了。
卫姮记得他可是个冷淡又克制的禁欲男儿,没想却原是气量狭隙的大醋缸子。
此刻花园里无人,两旁皆是青松草木与花草,鸟鸣声啾啾。又叫人想起当日落崖后亲密无隙的旖旎,还有那山洞中起伏的嘤咛,两个人的目光都有些热。
卫姮蓦地脸红,可又想他。猜他莫不是看到了方才的一幕,便应道:“李将军酸唧唧的在说什么?何为见了人,丢了魂,我只是去拜见太子和太子妃娘娘了,下台阶险些儿滑倒,太子殿下扶了一把。”
呵,她那是摔倒扶了一把?或许当事人在近处看不明,然而李琰远远眺去,分明这女人就是故意倒在了太子的胸膛。
傍晚的光景,卫姮一袭浅樱色斜襟女医官裙,裹着盈盈妩媚的身姿。李琰知她的美好,抱着她仿佛全世界都剩下了温柔,目光所及、肌肤所及亦皆是甜美馨香。他但想着她对太子曾有过深沉的执念,莫名就升起醋意。
李琰倾身,俯视卫姮娇媚的脸儿,沉声问道:“翘翘说我酸唧,不若先问问自己背着我在搞什么?莫非看见了太子咳嗽,这便心疼,背着郎君我始乱终弃、脚踩两船?”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吃醋的李三公子╭(╯^╰)╮
谢谢宝宝们的灌溉,鞠躬笔芯v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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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吃醋将军
(六十一)
卫姮自当知道今世李琰的为人, 对皇权无有私情,管他何方神圣,若不谋算他便罢, 若有心算计,他便决计铲除障碍, 不留后患。
在他眼里, 太子萧钦和三皇子并无不同, 只有谁上位对他最有利。所以用这般醋意的话对太子和自己表达芥蒂,卫姮一点没觉得意外。
只是听得很气恼, 别说她从几岁起,就明说了对太子无意, 而且自己都已经和他那样亲近过了,还说这种话。
清风微拂的花园里,卫姮停下脚步, 嗔了李琰一眼道:“太子殿下国之储君,他咳嗽, 全朝廷都惦记。我原给太子妃送花草茶的,顺道拜见了太子。身为未婚夫却如此怀疑,枉我痴心错付你李琰。”
她梳着朝云近香髻, 肩后散下一幕柔软长发, 勾勒着莞尔妩媚的身姿。李琰又心软, 他自然晓得卫姮的柔情, 只受不了她和别人亲近, 尤其还是她曾衷情过的男子。
便抚住卫姮肩膀道:“翘翘儿,便我错了,可我方才所见的如何解释?”
每次都把人气住了才道歉,前世也如此, 卫姮停下脚步。此刻周遭无人,远远地走来两个宫女,但见着忠武将军和昭庆郡主面对面“含情脉脉”地站着,便都识趣地绕道儿走了。
卫姮知他眼神毒辣,那一幕假摔必瞒不过他,而且此事也需要他的参与。便仰头看着他道:“就是脚滑差点儿摔倒了,仅此。对了,近日又惦记酒肆的饭菜,后天我休息,你可要再去吃一次?”
说着目光潋滟地看着他。后宫中到处都有耳目,在园子里说话还是要谨慎。
李琰睇出些欲语还休的意味,暂时不知所为何事,然总不过再忍两日。便敛眉应道:“自然乐意奉陪,仍旧老时间?”
“喏。”卫姮仰头说,对他的态度这才好了起来。
李琰轻哂了口气,捏了捏她娇俏的下巴,温柔道:“是该多吃点了。有没有想我?”那宽肩俯下,凤眸里含着熠熠的光芒,体恤她在太医署太忙,忙得都瘦了。
卫姮嘟囔道:“没有,气都气饱了。”
呵,早都习惯了她的嘴硬。李琰兀自倾身,薄唇噙住她嫣红唇瓣咬了咬:“老子想你,牵肠挂肚!”
几分冷厉的磨齿,可唇间的温柔却缠绵,仿佛思念将要溢出胸膛。卫姮脸也红起,心口跳了跳说:“口蜜腹剑,花言巧语。我要走了,还有正事!”
“去吧,路上慢点走,仔细又‘路滑’。”李琰松开她的肩膀,卫姮恼了他一下,走开来。
*
回到太医署,便径自去了祖父卫衍正的办公房,卫衍正应该入宫问诊了,此刻屋子空空的。
卫姮在案几旁坐下,铺开一张白纸,将袖子内的红色粉末抖落在纸上。用手指捻了捻,似是硬物不化的质感,她便取来一杯清水,落入两三颗粉末进去看看。果然,一会儿的功夫,那粉末变成了蓝色。
是红铜粉。
许多炼丹的方子里都会用到这个,卫姮做为正经医门,自然不推崇丹药之术,然却也有了解。
红铜粉中毒,可使心力减退、食欲匮乏,胸闷久咳,逐渐神志昏聩。
太子已咳了有半年多,而今日所见唯肤色略黯,精神尚清朗,再联想到太子妃眉间的纠结,以及前世太子一直拖了那么多年的咳嗽。想来应是太子妃于心不忍,一直下的药量不重。而且药汁黑浓,铜粉化在其中根本看不穿,因此便未察觉。
可是帝后和睦融洽,太子英明有才干,他年必为一代帝王,届时太子妃便是正宫皇后了。如何却做出此等损人不利己之事呢?
卫姮猜不透这其中的缘由,便把白纸折起,又加了张牛皮纸包裹起来。
后日轮到休息,她便带上绮绿去了清风徐来酒肆。
掌柜的是个中年美须儒雅男子,业已晓得卫姮是少主的未婚妻,含笑和蔼地把她引去后院。
这天又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好在一路瓦檐将雨水避过。卫姮走进后院的阁楼内,李琰正在楼下等候,巫旋抱剑侍立在一旁,见到她直接唤了句:“少夫人来也。”
反正都已订过亲,巫旋既是改口困难,就随便他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