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狗呜咽一声,浑身都在抖。
邬岳嗤笑:“吓成这样?”
身后的老板娘也哑了声,这谁家的小公子,模样标致得很,就是没什么教养……
街上人来人往,邬岳看了一会儿满街的人,觉得有些没意思,对人界这市集的兴趣也没了,便朝不远处的河岸边走去。
正是暮春时节,河中水流清澈见底,沿河铺开一岸桃树,花已尽了,邬岳找了棵最为高大的,轻巧地腾身跃上树顶,找了个地儿舒服地一躺,整个市集的景象便尽收眼底。
没多大一会儿,他就看到孟怀泽从一个铺子中走了出来,一只手拎着个纸包,另一只手摊开着。他站在铺子门前,盯着手中那几个圆片看了半晌,看起来似是心疼得厉害,随即他将手中的东西收了起来,朝原先邬岳待的方向走去。
邬岳伸了个懒腰,也准备下树去,这时孟怀泽却突然止了步子,转身又返回去几步。
邬岳坐在树顶上,午后的阳光洋洋洒洒将他笼罩,他托着腮,看着远处的孟怀泽在一个摊子前面蹲下了。
邬岳凝了下神,摊子上摆的那些草编的小东西便尽收他眼底。
孟怀泽蹲在摊子前面,兴致勃勃地看了一会儿,伸手拿起了最角落处一只草编狼。他似是觉得很有趣,捏了两下狼耳朵,又对着阳光晃了两下,便笑着收进手心里,将仅剩的那几个圆片给了摊主人。
这次是真的往回赶了,邬岳收了视线,轻巧地从树上一跃而下,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准备去找孟怀泽。结果他刚走了两步,身前便围过来几个人,皆不怀好意地看着他,朝他逼近过来。
邬岳停下步子,也没吭声,只是等着看这些人想要做什么。
“这位小兄弟,”打头的男子是这街上有名的地痞流氓,长得尖嘴猴腮,冲邬岳怪声笑道,“哥几个最近手头有些紧,看你也不像是缺钱的样子,怎么着,借哥哥们几个花花?”
“我没钱。”邬岳道。
那人哼笑一声,随即换了脸色,凶神恶煞道:“那就是不想给了?敬酒不吃想吃罚酒?”
邬岳摊开手:“不信你们翻。”
他说得平常,周围几个人反倒心中打起鼓来,互相间对看几眼,头里那人冲邬岳的方向一点头,意识是再怎么着这不过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能翻出什么浪来。
邬岳也不吭声,只是摊着两只手,神情间有些似笑非笑,莫名地令人胆寒。
那几个流氓这便要上前来翻邬岳的身,脚步刚动,邬岳的眼睛微微一眯,其中闪过一道不甚明显的金光。
“邬岳!”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人声,孟怀泽快步朝他们走过来。
邬岳眼中刚露的金光消失了,他有些无所谓地收回了手。
孟怀泽跑过来,一把抓住邬岳的手腕,挡在了邬岳面前。
他跑得急,给累得够呛,整个人都似冒着热气,抓着邬岳的手热腾腾的,又临敌一般绷紧了身体,显然很是紧张。
孟怀泽来不及缓下急促的呼吸,便冲面前几人挤出个有些讨好的笑来:“对不起各位,我家兄弟乱跑,给你们惹麻烦了,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他一边赔笑一边拉着邬岳想赶紧离开,刚往一旁挪了两步,那几个人便又围过来挡了他们的去路。
孟怀泽心中紧张,面上却是勉强地笑了笑,问道:“还有什么事?”
打头那人看着自己的拳头,威吓似的捏得嘎嘣作响,他凑近孟怀泽的脸,怪声笑道:“知道给我们惹了麻烦,哥几个当然就不能让你们就这样走了。”
孟怀泽也笑不下去了,蹙眉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邬岳的视线放到孟怀泽抓着他的那只手上,他能感受到孟怀泽手心里的汗,棵即便这样,却仍是将他挡在身后。
邬岳不知历过多少次生死之境,死或者活全是个人之事,还从未有什么人这样挡在他前面过。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瞳孔却略微变为金色。
孟怀泽拉着邬岳戒备地往后退了一步,正觉得不妙时,突然听到由远及近一阵狗叫。
围着的几人也是一愣,只见几只恶狗神色狰狞地急蹿而来,最前面那只正是糕点铺前拴的那只,脖颈之间一截断掉的铁链当啷作响,直冲那几人而去。
那几个人当即变了脸色,四散开来,这就要逃,奈何那几只恶犬已经逼近身前来,再逃不掉了,一时间周围一片鬼哭狼嚎,场面极其惨烈。
孟怀泽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邬岳挣出自己的手,整了整袖口的褶皱,随口问道:“肉买来了?”
孟怀泽愣愣地点头:“买来了。”
“那就走吧。”邬岳对不远处的惨象置若罔闻,转身便走。
孟怀泽回过神来,连忙追上去:“等等,等等。”
邬岳停下。
“那是、是你弄的吧?”孟怀泽有些迟疑地指了指身后,几个人被狗摁在地上咬得惨叫,孟怀泽看得不忍,冲邬岳道,“要不,就这样算了吧……”
在邬岳的视线中,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别出了人命……”
邬岳没说话,转身走了,身后那几只狗却随即安静下来,松了紧紧咬着的口,冲邬岳的方向恭顺地低下了头,直到他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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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快乐~
第9章 草编小狼
回去路上,邬岳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孟怀泽在他身后快步跟着,看着前面的小孩暗暗地想,人不大走得还挺快,可不知怎么,他心底里始终有点心虚。
“喂,”孟怀泽清了清嗓子,冲前面喊道,“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呀?”
前头的小孩突然停下脚步,孟怀泽被吓一跳,紧跟着原地站住。
邬岳回过头来,果真是一脸不爽,瞪着孟怀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