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雀精点头,邬岳抬步便朝里进,小雀精爬起来扇着翅膀急匆匆地半飞半跑过去,咬住了邬岳的袍角。
“别往里进,”小雀精怯生生道,“里面有大妖。”
邬岳一笑,他伸手,金色的光芒笼罩了小雀精周身,小雀精惊讶地低头看着自己,扇了扇翅膀,那上面的伤迅速痊愈了。
“飞远一些,”邬岳道,“找个地方躲好了。”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朝山洞深处走去。
小雀精没再跟上来,越往里走,山洞中越是漆黑,妖气愈发浓重,夹杂着泥土湿润的腥气,还有丝丝血腥味。
邬岳没有收敛自身的妖气,金色的妖气绕在他身周张牙舞爪,散进山洞深处,随着往里深入,周围的黑紫色妖气已是浓重得几乎令人透不过气来,邬岳却闲闲地走在其中,丝毫不受影响。
他一路向下,走过一段狭窄的洞径,那浓重的妖气倏然散去许多,眼前豁然开朗,在山腹之中竟存了一片宽敞的平台。
邬岳的双眸如金,杀气凛冽,嘴角却勾起含笑,散漫道:“我都到这里了,出来吧。”
周围无任何动静,只是妖气涌动。
“我说,”邬岳在一处略高的台面上坐下,“在地底下缩了那么长时间,现在都被找上门了,还继续缩着?”
他话音刚落,一团黑雾从他身后直袭而来,邬岳反应迅速地闪身避开,黑色的袍角在空中翻飞,那团黑雾不罢休,继续袭击,邬岳几番闪躲,一团金色的妖力在他掌心升起,驱散了那团黑紫色的妖雾。
雾气散开,黑暗中走出一个庞然大物,每踏一步,山体似是都被震颤得从内部开始嗡鸣。一只白虎随即显现出来,背上几道黑色的虎纹,巨大的虎头上则是攀着暗紫色的纹路,两只虎目发着紫光,如瞳瞳幽暗荧火,正盯着邬岳。
邬岳看着这只白虎,有一瞬面无表情,冷峻至极,随即他一笑,漫不经心道:“原来是旧相识。”
“你竟然还活着。”那白虎道。
“这话或许应该我来说,”邬岳眸中金光一凛,“你竟然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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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名好难,三位天尊平平无奇的名字已经用尽了脑细胞,还得再给这只白老虎取个名……
第25章 白虎呼牢
白虎妖呼牢是邬岳过去几百年间吃的最大的亏。
邬岳自小便非善茬,成日里惹是生非,也不管自己打不打得过,谁都不服,不高兴了便打,没少结了仇家,但也亏他妖力卓绝,比同龄小妖不知高出多少,和许多大妖也能打成平手,甚至压上一头,倒是未曾被抽在地上教做妖的道理,一路顺风顺水,成了九移山上的一条知名恶霸。
及至二百岁成年,更是不得了,他早就瞧不上那些小妖的战斗力,只挑着九移山上的大妖打。九移山山界广大,其中的妖精不计其数,窝踞一隅称王称霸的恶妖也有不少,邬岳便挨个地打过去。
倒也不至于各个皆杀,有些吓得瑟瑟发抖求他饶上一命保证永不再犯的,邬岳便也不取他们性命,孔雀精拔上几根尾翎,兔子精抢上几根胡萝卜,狐狸精便蹲在旁边强迫人家褪了大尾巴上的毛给他织个狐狸毛毯子,再拎着心满意足地回洞,至于那些穷凶极恶的,他手下却是从不留情,斩杀了不少。
呼牢便是这些妖中最厉害的一个,他盘踞东渊,修为高深,许多小妖不敢反抗供他驱使,九移山东渊之外虽也有不少大妖,或能与呼牢战个平手,但妖界向来强者为尊,互不干扰,那些不作恶的大妖在未波及自身时极少管身外之事,只有邬岳这个爱打架且年轻气盛到不知天高地厚的是个例外。
他和呼牢一路从九移山打到乌羽泽,邬岳毕竟初初成年,就连模样化为人形脸上的稚气都还未褪尽,妖力再为强悍和呼牢这种千年大妖对战也很是吃力。
再加上妖界广大,四缘极疆之处皆是廖无人烟的洪荒贫瘠之地,变化多端,危机四伏,极少有妖前去此些地方,堪称死地。乌羽泽地处妖界最东境,泽地之上常年雾气,黑暗不见光影,邬岳过去又极少离开九移山,更是未曾来过乌羽泽,对这些地界很是陌生,在其中丝毫不占优势。
他与呼牢在乌羽泽缠斗月余,皆是重伤,最终邬岳妖力先是不逮,他一爪子狠狠地嵌进呼牢胸膛的同时,漫天飞血中,白虎尖锐的爪子也洞穿他的胸膛,一把捏碎了他的内丹……
砰!
川箕山上一声巨响,随即虎啸震耳,整个山体震颤不休,苍茫夜色下,一只黑色的巨狼与一只高大的白虎相向而立,剑拔弩张。
邬岳先出了手,漆黑毛发凛冽飒飒如发光的黑针,他腾跃而起,直冲呼牢而去,呼牢亦是长啸一声,迎击而上,一时间黑紫色的妖力与金色的妖力交相缠斗,撕开夜色,整个川箕山似是都在颤动,其余鸟兽皆是静寂无声。
缠斗之时,呼牢未感受到邬岳的内丹存在,阴沉笑道:“你竟然还能活下来,只是不知内丹被捏碎的滋味如何?”
被撕破旧日往事,邬岳眸中金光烈烈,冷声笑道:“不如你也来尝一尝?”
他攻击之势越发凌厉,白虎躲避不及,撞上一座山头,山土石块倾倒而下,这般冲击于妖而言无甚大的伤害,呼牢很快便又站起,抖掉身上的泥土,周身的黑紫之气愈发浓重,两只紫眸如同幽暗的夜灯,恶狠狠地盯着邬岳:“没有了内丹,你就凭这身妖力也想杀我?”
黑紫色的妖气冲邬岳涌去,邬岳挥爪驱散,呼牢紧接而来,带着蛮横妖力的一爪冲邬岳直挥而来,邬岳反应极快,闪身急躲,避开了命门,白虎那一爪挥在他背上,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霎时淋洒。
邬岳落到地上,他擦了擦嘴角的血,眸中兴奋之色却是愈重,他看也不看背后的伤口,便又冲呼牢攻去。
呼牢在当年那场大战中也受伤极重,在川箕山下养了几百年仍是未好完全,妖力虽是一时蛮横,若是长久坚持,免不了露出虚浮疲态,邬岳却是愈打攻势愈盛,他眸中金光凛冽,浑身是血,动作之间却是丝毫不退,几是不要性命一般。
天边即将破白之时,几座山峰已是一片狼藉,白虎狠狠砸到地上,白色皮毛上亦是不少伤口,邬岳居高临下地悬于空中,傲慢地盯着他,随即直跃而下,呼牢动作亦是迅疾,闪身躲过,黑紫色的雾气聚拢而来将邬岳彻底笼罩,等邬岳将妖气挥散时,那只白虎竟是已经不见了。
邬岳想追,踏出两步又有些踉跄地停下,他化为人形,黑色的衣袍上沾满鲜血,脸色亦是发白。
他伸手按上胸口,那是他内丹本该在的地方,可惜如今却是空荡,没有内丹以作供养,他的妖力也几近干涸,浑身都不满足得厉害,每块骨头似是都在空虚地叫嚣。
邬岳踉跄一步,随即稳住直起身来,他松开按在胸口上的手,漫不经心地擦掉脸上的血,盯着呼牢逃跑的方向,身上的磅礴杀气不加遮掩。
连绵多日的雨停了,天边初初破晓,第一缕光洒在川箕山上,也落在邬岳的身上,他转身,头也不回地朝来路而去。
下了川箕山,邬岳没走正门,直接从墙头一跃而下,雨停了院中仍是泥泞,他未施展妖力,踩了两脚的泥,嫌弃地低头看了两眼,再抬起头时,神情倏然一顿。
廊下雪招和阿绯紧紧地挤在一起,团在褥子上睡得正香,阿绯用一边翅膀盖住了身体,雪招摊着四只爪子,贴着阿绯的翅膀,浑身都睡得泛着微红。
孟怀泽头往后倚在廊柱上,闭着眼睛也睡着了,袍角垂落到阶下,被积蓄的雨水濡湿了一片。
邬岳抬步走过去,在孟怀泽旁边坐下,动作娴熟地将人抱住,脑袋往孟怀泽怀里一拱。熟悉的内丹之力席卷而来,邬岳终于舒服了一些,惬意地闭上了眼。
孟怀泽本就睡得不甚安稳,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他先是有些迷茫,很快便清醒过来,一把抓住拱在他怀里的邬岳的手臂,惊喜道:“你……”
“嘘。”邬岳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孟怀泽的视线瞥到一旁的雪招和阿绯,了然地噤了声,眼角眉梢却是止不住的喜色,邬岳抱着他不肯再动,孟怀泽小声笑道:“怎么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