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还不少。”邬岳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随即又摇头道,“他不是。元黎天尊千余年前便陨灭了,而且我遇到的那个神弱多了,倒也不用如此看不起元黎天尊。”
不,孟怀泽想,他只是觉得,他这一生到目前为止一共就听了俩神的故事,一个被诛杀,一个被放逐,这神的日子听起来着实有点危险。
孟怀泽道:“我还以为这些争斗刑罚只在人界有,神也会这样吗?”
邬岳不屑地嗤笑:“六界能有什么区别?”
“那他是犯了什么错?”孟怀泽问,“之后你又见过他吗?”
邬岳摇头,眯着眼淡声道:“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犯了什么错,至于之后他去了哪里,六界之中混沌荒芜之地广不胜广,或许他还在其中某个地方游荡,也或许,早就死了。”
孟怀泽愣愣地听着,似是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结局。
邬岳也不想就此多说了,他偏头看了一眼孟怀泽,突然道:“说起来有些奇怪,这珠子长期受我掌控同化,早就完全化为我的内丹,却被你给轻易地咽了。咽了也就罢了,内丹中妖力强劲,你一个人却丝毫未受影响,到现在还是活蹦乱跳。”
孟怀泽听得有些战战兢兢:“很、很奇怪吗?”
“之前有一次我想将它取出来,甚至感觉它像是有些舍不得离开你。”
“啊?”孟怀泽从不知这内丹竟曾对他抱有过这种感情,惊讶地看向那半空中漂浮的光团。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胸口,昨夜那内丹从他胸膛中出来时的刻骨疼痛似是还有感觉,而邬岳这混账说取就取,竟真的完全不顾他死活,过了一整天,孟怀泽终于想起来兴师问罪了,有些没好气道:“一颗珠子都知道舍不得,有些妖怪却很舍得……”
“妖怪舍得,自然是因为发觉珠子舍得了。”邬岳气定神闲,倒打一耙道,“可珠子之前舍不得,却是因为有人舍不得。”
孟怀泽被他绕得晕乎乎的,半天才绕清楚,发觉自己被诬赖,羞怒地反驳道:“你说谁舍不得,我才没想要你的内丹!”
邬岳哼笑一声:“有人之前嘴上说舍得,心里却是生怕因此要了他的性命,并不是真心想让我取出来。”
孟怀泽下意识地张嘴还要再呛,仔细一想,却觉得邬岳说的好像也没错,他虽说的确不想要邬岳的内丹,很想还给邬岳,但也的确害怕因此失了性命,总是希望将取出来的时刻往后一拖再拖。
他无言半晌,强自辩白道:“内丹明明是你的,又不是我的,它又怎么会顾忌我的意愿?”
邬岳眼睛眯了眯,看着孟怀泽没吭声,似是有所沉思。
沉默中,孟怀泽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如果真是这样,这内丹跟他又能有什么瓜葛呢?不管过程如何,他现在的确是全身而退。
他越想越狐疑,越想越发散,眼神也越来越震惊。
“想明白了?”邬岳问。
孟怀泽惊道:“不、不会是……”
邬岳扬了扬眉,等着他的回答。
半晌,孟怀泽才将那个惊悚的猜想从嗓子中憋出来:“我不会是,你说的那个,那个神仙转世吧?”
邬岳蹙眉看他,发现他竟是认真地在发愁,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孟怀泽的震惊还未散去,便被邬岳笑得有些恼羞成怒。
邬岳趴在枕头上,仍是笑个不停。
“不许笑了!”孟怀泽气得伸手扒邬岳的脸。
“决不可能,”邬岳笑着摇头,声音却低了下来,“神与仙不一样,仙或许会有转世,但神不论强弱皆是天地化育,他们死了之后不会进入轮回,如果陨灭就是真正的陨灭。”
听邬岳这样说,孟怀泽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不知怎么,庆幸之余好似还有些失落。
邬岳慢悠悠道:“我倒是听说过另一个说法。”
孟怀泽奇怪道:“什么说法?”
邬岳手肘撑着脑袋,看着孟怀泽,显得很不正经:“我听说,这世上的生灵都有一个命定之人,若是遇上了,那他们之间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
孟怀泽听到半截便红了脸,默默地往被褥下面缩了缩。
“你觉得呢?”邬岳非要问他。
“我,”孟怀泽的声音闷在被褥下面,显得热腾腾软乎乎的,“我怎么知道?”
邬岳点头道:“我觉得好像有几分道理。”
孟怀泽看着邬岳,眼中浮起些笑意,这忍不住的笑意让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撇开头,躲开了邬岳的视线,小声嘟囔道:“你是听谁说的?”
“雪招啊。”邬岳道。
孟怀泽原本荡漾的表情一僵:“雪招?”
“他跟那粉红小妖讲的时候,我顺耳听到的。”
孟怀泽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我信了你们妖精的邪。
第32章 神的过往
窗外夜色静谧,孟怀泽已经睡着了,眉头舒展开来,呼吸声也是浅的,邬岳睁开眼看了他一会儿,良久又收回视线闭上了眼睛。
当年他的内丹被呼牢一爪子捏碎之后,按妖不死不休的狠绝性子,呼牢定是要彻底掐了他最后一口气才会罢休,而邬岳那时已经彻底没了还手之力,几乎只能等死,那个神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他并不是很强,无论是彼时初成年的邬岳,还是有千年修为的呼牢,若是妖力全盛,都不一定会落于他的下风,但当时邬岳垂死,呼牢重伤,皆是撑着一口气奄奄一息之时,外界随便一些力量便足以杀死他们。
呼牢揣度时势,觉得邬岳内丹已碎,放任他不管也是死路一条,因此在那神出现的下一刻便立马收手带伤逃了,邬岳这才没立即毙了性命。
黑暗中邬岳闭着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手却覆上了胸口。内丹被生生捏碎的滋味着实不好受,隔了几百年仍旧令他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