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怀泽一动不敢动,问他道:“这样真的可以吗?”
“闭嘴,”狼崽子哼唧道,“睡觉。”
他倒是舒坦了,孟怀泽却是煎熬万分,他不敢睡也不敢动,只能睁着眼盯着床帐等天亮。
过了没多久,孟怀泽手臂间呼呼大睡的狼崽子突然动了起来,尚且幼嫩的爪子扒着孟怀泽的里衣,往他的身上拱了两下,没等拱上去,脑袋在他胸口一放便又困呼呼地睡着了。
睡了片刻,这狼崽子似是想起来自己还有未完成的事,又不消停地动起来,就这样爬一会儿睡一会儿,半晌他终于拱上了孟怀泽的胸口,四肢大咧咧地摊开,脑袋顶着孟怀泽的下巴,酣甜地睡着了。
孟怀泽觉得自己被压得有些呼吸困难,放在身侧的手忍耐地攥成拳,才忍住没出手将身上那乱动的狼崽子扯住扔出去。
谁知这小妖怪竟是个没完没了的,爬上了胸口仍不安分,还想蹬鼻子上脸。
过了没一会儿,那狼崽子便又拱起来,两只前爪一边一个搂住孟怀泽的脖子,狼脑袋往孟怀泽的脸上蹭来蹭去,微凉湿润的鼻头点在孟怀泽的嘴边,宛如在闭着眼寻找吃食。
这下孟怀泽着实忍不下去了,胆大包天地伸手抓住了狼崽子的尾巴,将这妖怪从他脸上抱了下去,又给端回了胸口处。
还没等孟怀泽的手收回来,邬岳便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孟怀泽一僵,一时间大气也不敢出。
邬岳瞥他一眼,没跟他计较,换了个姿势,又睡了。
孟怀泽半晌才呼出胸腔中屏着的气。
接下来半个时辰,孟怀泽从自己脸上将这只睡没睡相的狼崽子扒拉了四五次,最后实在有心无力,一面怕这妖怪突然翻脸,一面自己又被折腾得着实疲倦不堪,最终索性一扭头,随这小狼崽去了。
在天色将亮之时,他竟揽着狼崽子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5章 初次吃肉
孟怀泽平日里都起得很早,极少有赖床的时候,这日却是一直快到晌午时分才醒。
灿烂的阳光透过窗照进房内,洒在榻上,孟怀泽眼皮沉重,有些艰难地睁开眼,只觉得浑身酸痛不堪,胸口处尤其重得厉害。
他抬起脑袋向下看了一眼,只见那狼崽子在他身上睡得四仰八叉,柔软的肚皮摊开露在外面,一只爪子还抵着孟怀泽的下巴。
孟怀泽又泄了劲地躺回床上。
身上睡着的狼崽子被他的动作惊扰,抻着身体伸了个懒腰,也跟着醒了。
一狼一人对上视线,孟怀泽开口还带着些未完全清醒的鼻音:“你能从我身上下去了吗,好重啊……”
狼崽子爬起来,四只爪子踩在孟怀泽身上,挑衅一般慢悠悠地从他的胸口踩到小腹处,又转身慢悠悠地踩回来,两只前爪摁着孟怀泽的两个肩膀,毛茸茸的脑袋盯着孟怀泽瞧。
孟怀泽被他踩得忍不住直咳,却又不敢违抗,讨好地伸手,想要抚摸一把那小狼崽。还没等摸上,他的视线落在邬岳身上,震惊地发现一夜过去,狼崽子身上的伤竟已几近痊愈。
孟怀泽猛地坐起来,邬岳没有防备,耍到一半的威风被突然打断,被孟怀泽掀得打了个滚,一脑袋栽进他的怀里。
孟怀泽的手摁在狼崽子的背上,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昨夜尚且骇人的伤口,只见那些伤口皆以收拢为细小的血痂,只长长的一小道,被绒毛遮住已是看不出。
孟怀泽昨夜已是惊过一回,此时仍是忍不住再惊,主要是这妖怪的自愈能力着实有些颠覆他过往的认知。
邬岳对他这副没见识的模样很是不屑,妖本就自愈能力极强,若不是失了内丹,这些伤对他根本无甚影响。
他在孟怀泽手下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说也奇怪,他本该极其厌恶此类触碰,尤其对方还是一个陌生而弱小的人,但许是内丹的缘故,他对于孟怀泽的触碰并不厌恶,反而还觉出几分舒坦。
孟怀泽惊叹了半晌,这才猛地想起他还有事要做。
他昨日里上川箕山是为了李二叔家生病的小意,昨夜回得晚,再加上这一摊子奇奇怪怪的事,竟是耽搁到现在。
孟怀泽急忙下床,没待用饭,便先配了药准备给李二叔送去。
他不知该如何处置这被他从川箕山上带下的狼崽子,试探地商量道:“我去给人送药,你在房里待着等我,别乱跑行吗?”
邬岳根本没空搭理他,他极少来人界,更从未进过人住的屋子,看什么都是新奇,此时正扒着柜子,挨个地拉开抽屉看里面的物什,将孟怀泽宝贝的药材弄得到处都是。
孟怀泽心疼坏了,跟在他屁股后面捡,最后实在没办法,还是带着邬岳出了门。
出门之前,孟怀泽千叮万嘱,生怕在外面露了马脚。
“你在外面不要弄出动静,尤其是不要说话,要是被人知道你是妖怪就坏了,你要知道,在我们这里,见到妖怪……”
“闭嘴,”邬岳不耐烦道,“走!”
几个药包而已,孟怀泽本来只用手拿着就可以的,现下因为多了一只狼崽子,只能扛上他的药箱,将邬岳放了进去,顺便留了条缝,给他看外面。
孟怀泽专门找了条人少的路走,邬岳顶着药箱盖,只露着一双眼睛看着外面。
阳光烈烈灿烂,照得狼崽子露出来的一点毛发乌黑油亮,孟怀泽低头看他的模样,有些想笑,又觉得还有几分可怜,于是伸手想将盖子多掀开一些,好让狼崽子看得更清楚。
“孟大夫!”
孟怀泽手刚碰到盖子,还没等掀开,便被前方一声叫喊吓得一哆嗦,手猛地向下一摁,没将箱盖掀开,倒是更严实地盖了下去。
喊他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正靠在自家门前,冲孟怀泽笑道:“孟大夫昨日去山上采药了么?”
孟怀泽一手死死地摁住药箱盖,笑里尚带着丝余惊,回道:“是,采芷姑娘。”
采芷问他:“现在是要去给谁看病吗?”
“李二叔家的小意病了,我去给他送几副药。”孟怀泽箱子里装着个祸害,现下最怕见人,不敢多作耽搁,简短地解释了两句便想赶紧告别,“我先去了,采芷姑娘。”
采芷本还想再多和说上几句话,见他着急离开的模样,便止了声,嗯了一声,看着孟怀泽远去了。
一直走到无人处,孟怀泽才吁出一口气来。他擦了擦额上的汗,将手下的药箱盖掀开,正对上狼崽子澄黄如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