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话直说。”
半晌,南荣麒才小声道:“其实……当年倚鹤确实有留下东西给你……”
“――咳咳咳咳咳咳咳!”萧倚鹤脸色一变,他难道要说那枚剑穗的事吗?
薛玄微才听见个“当年”,屋中就爆发出一串剧烈的咳嗽声,咳得是震天动地,直接掩盖过了南荣麒的话。
没听清,却又觉得那仿佛分外重要,他一皱眉:“你刚说了什么?”
“……你屋里还有别人?”问出这句后,南荣麒略一想,便知道他屋中还能是何人,自然是被人传的沸沸扬扬的小狐狸精了。
傻兮兮的宋家小子他是见过的,根本就不是会勾引人的模样,肯定是薛宗主强留人在房中。虽然他一时也吃不准,究竟是薛玄微强取豪夺的成分大一些,还是宋遥半推半就成了事的成分大些。
但无论哪种,都是薛玄微为老不尊的缘故,足够让南荣麒对他“走火入魔”的认知更加笃定。
南荣麒咬了咬牙,重复道:“我说,当年倚――”
“咳咳!!!!”萧倚鹤咳得仿佛要把心肝脾肺都给吐出来,他一头抢在茶案上,拿脸在硬邦邦的老木桌上滚来滚去,两双手直挺挺地往下一垂,“啊,我又发烧了。”
须臾,他又怕发烧不够有威慑力,便又补上半句,“我可能要死了。”
南荣麒:“……”
薛玄微:“……”
薛玄微先反应过来,去探萧倚鹤的额头:“下次再说罢,南荣门主。”
南荣麒不禁开始反思,黛川回报说宋遥是“小狐狸精”这件事,是不是并非夸大其词,看这情形,已然是迷得薛宗主五迷三道了。
“可是――什么人?!”
突然一句厉喝,南荣麒那边拈弓搭箭,“嗖”的一声,势如裂石。
“下次再说。”灵光之中脚步声忙乱,南荣麒急匆匆道,“有人触动了护山大阵……”
“阵”字还在传声符中兜转,声音就戛然而止,灵光骤然泯灭,看来是真的很着急。
房间中再次恢复寂静。
萧倚鹤面朝下趴在茶案上,尴尬地闭着眼,额头处还覆着薛玄微的一只手掌。
听见南荣麒那厮终于消失了,便要佯装无事发生起身离开,却被薛玄微用力一带,好在他有经验,立刻一个马步稳稳扎住了,愣是没撞进薛宗主怀里。
“……”薛玄微颔首,看着他这诡异奇特的姿势,不急不慌。
萧倚鹤腿酸,晃了晃刚站直一些,旋即就又被连锅端起,猝不及防间还踢翻了桌边的凳子,随即整个打横躺在了薛玄微臂弯之间,仰头能看到他线条利落的一弧下颌。
薛玄微面不改色地将他抱出了门:“你发热了。”
萧倚鹤:我没有,我演的。
但是薛玄微愣是从他脑门上摸出了一点并不存在的热意,蓬勃着一腔不容拒绝的体贴,又将他揽紧了一些。
大堂中南荣恪三人拎着打包回来的鸡腿烧鹅红焖鱼,正有说有笑地进门,一抬头,看见薛宗主抱着个一脸视死如归的玩意,在众目睽睽之下游-走过客栈二楼的走廊。
少年郎们随即瞳孔巨颤,似被人拍了定身符一般,只转动着眼珠子。
天字房门一开一阖,两人就那么进了宋遥的房间,大堂场面一度凝固。
过了很久,南荣恪提着烧鹅问:“这怎么办?”
路凌风含混地道:“……应该顾不上吃这个了吧?”
南荣恪目露震惊,觉得自己三观破碎,亟需重新塑造:“大、大白天的?”
“咳。”路凌风看了看别处,“我没有别的意思。”
唯独朝闻道忧虑道:“可是宋师弟一天没吃饭了,这样会饿坏的,要不我还是给他送上去罢……”
说着接过东西就要上楼,路凌风和南荣恪双双失色,猛地冲上去,七手八脚地把他拽了下来,两人东一言西一语地道:“饿不着他!”“薛宗主还能饿着他吗?”“就是,走我们喝茶去!”
朝闻道两条胳膊被他们攥着,直往外拖,疑惑道:“……不是刚喝茶回来吗,怎么又要喝。”
南荣恪斩钉截铁:“我得了风热,口渴!”
一听他这么说,朝闻道立刻关怀泛滥,眉心微凝:“严重吗,怎么会突然得风热……我略通医术……”
两人将他架到了与客栈相隔一个巷口的茶摊。
虽说是个茶摊,但其实就是一个热挑儿,中间摆张裂缝的桌,拿陈年老碎茶煮做的汤水,又兼而卖个茶叶蛋。
三个手长腿长的道门俊杰蹲坐在奇矮无比的木凳上,捧着一只豁口瓷碗,大眼瞪小眼地往肚子里灌茶,时不时地观望着客栈二楼的灯烛。
从天亮喝到天黑,路凌风先打了个水饱嗝,终于受不了了,拍案而起:“……我真的喝不下了。”
南荣恪一把按住了他的手,面如茶色,又给他舀上了:“别慌,还是再喝一碗吧!”
朝闻道看他俩将茶摊的存水几乎喝了个精光,看茶摊的大爷搓着手满面笑容,只好又摸出铜板来,摁在了桌上,不由道:“你们再喝下去,我就没有铜板可给了。”
路凌风看着面前的一碗水,有如上刑,痛苦道:“已经两个时辰了,还不行?”
南荣恪抬头,那东头小间里烛花摇曳,摇了摇头:“万一薛宗主天赋异禀呢?”
朝闻道有些焦躁:“你们究竟在说什么……”
路凌风掩口欲呕:“那我去放个水行不行?”
他起身要去,忽地一只巴掌大的红雀自天际云间飞了过来,一头撞在刚站起的路凌风的脑门上,留下一道红印,红雀打着滚儿往下掉,被路凌风一巴掌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