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忆平复着心情,冷冷瞧着怀疏寒,好似之前癫狂的人根本不是他。
“不管你使了什么手段,你都要死的,我不会让你活着。”
“我都死了,怎么活着?”怀疏寒都能感受到自己鬼气在流失,一旦身上鬼气消失,他便抵御不住这阳光,从此在人间消失无踪。
可是他也不甘心,他留在人间一百年,等了一百年,那个人始终没有履行他的诺言。
“他还不来吗?我要消失了他还不来吗?”
“他骗我,他骗我。”怀疏寒神思恍惚,他尝尽心酸,依旧期盼望着远处。他恍惚看到孟昱卿踏着碎光而来,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揉着他的脑袋,带他回家。
那个男人在他面前微笑着,却在须臾之间化成万千星光消失无影无踪,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
怀疏寒全身痛的痉挛,却无处着力。他垂着脑袋,绝望的,无力的,虚弱的仿佛下一瞬便能消失无踪。
“他还不来,我快不能继续等下去了。”
怀疏寒昏昏沉沉的,不知又昏迷了多久,忽然有人抓住他的衣摆拼命摇着。怀疏寒勉力睁眼,连看人都有些虚幻了。
公子,王爷来了。
丫头求救望着季侯琰,又去摇怀疏寒,脸上都是焦急慌张。
季侯琰面容冷硬,他看着怀疏寒被吊着,脑袋无力垂着,手腕上不知为何出现了被灼烧的烫伤。他心里慌乱不安,但见怀疏寒始终不肯求饶,一颗心又硬起来,对他的虚弱视若无睹:“想清楚和本王怎么说了?”
怀疏寒神色苍白,整个人变得极为的虚幻。他看不清季侯琰,只是笑着,“你下过油锅吗?呵......阿呵......你一定会被下油锅。”
“现在还能嘴硬,看来你没想清楚了。”
怀疏寒闭了闭眼,想起这数月自己留下来受的那些委屈,想起那陵墓里合葬的二人,不禁忿恨道:“季侯琰,我诅咒你,我诅咒你此生受我所受之苦,所爱不得,阴阳相隔遥遥无期。”
他用里所有的力气去诅咒这个人,除了这个,怀疏寒没有多余的力量做什么。他恨,他为什么没有法力?为什么做鬼吸人血和阳气就要变恶鬼?为什么就要忘记在乎的人?
他都那么苦了,还要惩罚他。
季侯琰心中一颤,想起密室那幅画,那画中得不到之人,怒不可遏:“不知死活,继续吊着他。”
王爷,求求你放了公子。
丫头跪下给怀疏寒求情,她拉着季侯琰的衣摆不肯让他走,被季侯琰无情震开。
“本王有心放他,是他自己不好好珍惜。”
季侯琰神色阴郁,怀疏寒的诅咒无疑在他心底留下一根刺,挥之不散。但他走到回廊之时依旧忍不住顿了一下脚步,也只那么一瞬,又狠下心拂袖而去。
或许连他自己说不清为何会停下,但季侯琰并未细思,相较之下他若留下那恨不得捏死怀疏寒,让他将之前那些话收回去。
季侯琰去了密室,墙上依旧挂着那幅他所钟爱的画,他日日来此拈香祭拜,拭去画上浮尘。
怀疏寒却诅咒他,诅咒他得不到画中人。
他该死。
季侯琰攥紧拳头,可是目光触及画中人双眸,冷情的眉眼变得柔和。
季侯琰用衣袖小心翼翼擦着画上的灰尘,也不在意自己衣服弄脏。就在此时,供桌上的香炉不慎被衣袖扫落在地,砰的一声,香灰洒落一地,烧着的香断成两节。
季侯琰整颗心都沉下去,不祥的感觉缠绕心头,经久不散。
他忽然认为怀疏寒的诅咒会应验,他会不得他所爱之人,与之阴阳相隔,遥遥无期。
不会的。
季侯琰将香炉捡起,拭去灰尘,小心翼翼摆在供桌上,凝视着画上的少年。
不会的,即便不择手段,他也会留下这个人。
季侯琰在密室里昏睡了一觉,最后却是被吓醒的。
梦里做了什么季侯琰却想不起来,只是醒时心脏疯狂跳动着,身上冷汗涔涔。
他抹了把脸,走出密室,叫了常进进来。
“季瑞裕在做什么?”
常进如实道:“裕爷他就吃了睡,醒着时偶尔逗逗鸟,养养鱼。”
“他就没说什么?就没......问问怀疏寒的事?”
“没有。”
季侯琰心里堵的慌,却也说不清到底在慌什么。季瑞裕虽然动了他的人,但就这事他也不能杀了季瑞裕,暂且先将他幽禁着。
常进观着季侯琰神色不善,想求情的话在嘴边绕了绕,不知该不该说。那丫头找了他好几次,要他给怀疏寒求情,常进答应她在王爷面前说说好话,让她暂时别冲撞王爷,叫公子又受苦。
“你想说什么?”季侯琰看出了常进有话说。
常进跪下道:“王爷,人都吊了三天了,再吊下去,恐性命危矣。”
“那也是他自找的。”
季侯琰话刚落,外头忽然一声雷鸣,天边乌云密布,雷声滚滚而来,是要下雨了。
“你也不用为他求情了,本王心中有数。”
季侯琰这么说,常进想再求情的话便也说不出来了。
他退了出去,见丫头就在门外站着,焦急等着他。常进歉意的摇了摇头,丫头那期盼的目光立即变得黯然,一声不吭转身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