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寒,人间还有更好的人。”
“你醒醒看我一眼,你醒醒啊。”
有些人说不出哪里好,有时还挂在嘴边嫌弃他,但是自从认识了他就不想给别人机会了。
可是无论季侯琰如何呼喊,怀疏寒依旧不闻不动,没有脉象,没有呼吸。
他是一个已死之人,只留一缕幽魂在人间。如今魂魄也受了重伤,沉沦梦境之中,不肯转醒。
季侯琰守在床边,与他同枕而眠,忽然便明白了当初怀疏寒为何要把挖出的棺椁又埋回去。
即便是一具白骨又如何,真心喜欢又何惧是人是鬼。可知别人害怕的却是他心心念念一直期盼的想见又见不到的人。
都这么苦了,为何还要夺走陪伴他的人?
季侯琰喂他血,他的手腕上血肉模糊伤痕累累,可是见那人脸色逐渐有了血色,便也不觉得疼。
他发现怀疏寒手上灼烧的痕迹在血的滋养下也淡去,只是迟迟不见他转醒。
季侯琰心中仍有疑惑,当时在平阳县,县太爷查了孟昱卿家中再无人留平阳县,可是怀疏寒的事却没有记载下,若非他的事被公主抹去了?那孟昱卿又如何死了?
季侯琰派了人去了平阳县调查此事,务必查到怀疏寒这个人过去。
另一边老王妃又步步紧逼他成婚,连正妃人选都物色好了,是镇国公的孙女凌汐,已是二八年华,袅娜娉婷,婀娜多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她把凌汐画像送来,季侯琰将画像随手扔在一旁,也不屑去打幵。
但他生出一个强烈的念头,他必须留下怀疏寒,而留下怀疏寒便是让他成自己的人,自己的妻。
既然生不能嫁他,那死后便让他做自己鬼妻。
丫头得知时是震惊的,不可思议的,但王爷执意如此,她便精心布置了一番,准备了龙凤烛,贴上了双喜字,为怀疏寒换上红色的喜服,为他梳妆。
这一番动静惊动了楚秋玉,季侯琰要娶一个男宠,也要与他成婚,岂是她能容忍了,当即便匆匆去了疏影苑阻止。
本就是冥婚,该与灵位成婚,但丫头扶着一直未苏醒的怀疏寒,让他与季侯琰拜天地。
没有高堂,没有宾客,也不能昭告天下。季侯琰本就对此有愧,正拜了天地,楚秋玉就闯了进来。
“王爷。”楚秋玉看到季侯琰一身大红喜服,扭曲着脸:“王爷这是何意?”
“母后,我本不想惊扰您,但既然您来了,那便请您入座,受我们一拜。”
“反了。”楚秋玉怒不可遏,她着实未料季侯琰会去娶一个死人:“你可知你是什么身份?他又是什么身份?王爷,你当日养了那么多男宠,母后半句未阻止,但你不能娶一个男宠。”
“他不是。”
“他是,以色侍人。”
“母后。”季侯琰绝不容许别人这么说怀疏寒:“母后若是来暍我们一杯喜茶,便请入座,若是来阻止的......来人。”
季侯琰喊了一声,立即便有士兵从各处角落里涌出将楚秋玉围住,兵刃相对:“那孩儿对不住,母后便站在那里看着孩儿完婚。”
楚秋玉脸色青绿,她气得浑身发抖:“琰儿,你可是要娶镇国公孙女。你这么做,若传出去拂了镇国公的脸,他还能将孙女嫁于你?你不止让天下人耻笑你,你也将镇国公孙女推入深渊,让她招人耻笑,你让她如何自处?如何嫁人?”
“母后,是你要我娶她,我答应了。可是我并未答应在娶她之前不娶别人。”季侯琰本就未想过要娶怀疏寒之外的人,那日被楚秋玉所逼,不得不答应。他是不在意天下人的耻笑,更从未觉得自己对不起她。
“我既然答应母后,母后也不要阻止我这次成婚。”季侯琰朝她拘礼:“母后请上座。”
他早就料到会楚秋玉会来,做好了布置,便强行逼着楚秋玉做在高堂看着他们成婚。
楚秋玉怒不可遏,但此次来得匆匆,并未带人,倒被季侯琰占了上风要挟了。
楚秋玉迫不得已入了座,冷着一张脸。季侯琰朝站在楚秋玉身边的春嬷嬷道:“誓词总会说两句吧。”春嬷嬷用眼色扫了一眼楚秋玉,见她阴沉着脸,尴尬的颔首:“老奴会一点。”
“那便说两句。”季侯琰又与花公公道:“你来喊唱词。”
苑子里站的是季侯琰的兵,常进周在苑子外谁也不得靠近。楚秋玉被架上高座,春嬷嬷都迫于季侯琰的威压不得不说两句,花公公也只能颔首应下。
春嬷嬷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責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一拜天地。”花公公高喊了一声,尖细的嗓音震飞树上的鸟儿。
季侯琰与怀疏寒对着天地拜了拜。
“二拜高堂。”
二人又对着脸色难看的楚秋玉拜了下去,换来她一个冷眼。
“夫妻对拜。”
楚秋玉几乎是死死盯着二人对拜,她恨不得在怀疏寒身上戳出两个洞。
这个男宠,也不知是何本事,能在死后让季侯琰娶了他。
一个男妻?阿,说出去就是个笑话,这天朝,只见过养男宠的,没见过娶男妻的,传出去岂不是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谈。
楚秋玉忍了许久,一掌拍在桌上,怒气冲天:“很好,择日王爷也该再成一次婚了。”她看了满堂之人,不怒而威:“今日之事我若在京城里听到半句传言,全部送葬。”
话落,便拂袖而去。
洞房之时,季侯琰揭开他的盖头。明亮的烛火照映着他绝色无双的眉眼,像是画中一笔一画描摹出来一般。
季侯琰将自己的一撮发剪下,与怀疏寒的一撮发缠绕在一起,放在锦囊中,又放在怀疏寒的怀中,交给他贴身保管着。
他倒了交杯酒端过来,喂着怀疏寒时酒水却从他的嘴角流下来。
季侯琰怔了怔,心底泛起细密的疼,好似被人紧紧拧成一团。他眼眶赤红,倒了酒水,将血滴在酒杯里,这才端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