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欢也蹙眉:“你只说不能去平康坊,如今我去醴泉坊你也不许,你说我能去哪儿?”
何长暄随口说出几个地方:“宣阳坊、长乐坊、延寿坊。”
除了繁华的东市与西市,就属何长暄说的这些坊市受女郎青睐,丝织与珠玉数不胜数。
荀欢虽然向往,但是她什么都有,也不屑于与一群女郎戴一样的钗环耳铛,所以并未应声,只抬头望向他。
何长暄再次躲避她的目光,不与她对视。
她想了想,伸出一只手,勾住他按在腰间佩剑的手,声音软软的:“可是我只想去醴泉坊。”
所有的感官都被那只手控制,他发不出声音,脑海中不断回想昨夜的梦,循环往复。
像是被火星烧开一个小口,转瞬便成燎原之势,他少见地慌乱,费力地挣开她的手。
连亲吻也可以慢慢有所回应的郎君,唯独牵手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因为昨晚的痴梦,赋予了别样的含义。
荀欢略有些迷茫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忽然甩开她的手。
第16章 章何必当真 抠门的常鹤
不过她也不在意,今日他亲吻时的回应才是见了鬼,如今他这样做才是正常的,于是荀欢很快便道:“那我自己去好了,你装作不知情,这样阿兄就不会责罚你了。”
何长暄自然不允,他知道就算他不许,她也会想法子出去,与其让她偷偷摸摸,不如他带她正大光明地去。
况且她身为长公主,连出府的自由也没有,他心中浮现一丝怜爱,又不自在地隐去,他迈开脚步:“一起。”
荀欢这才笑容满面地跟上。
从前她出过几次宫,虽然每次都是偷偷溜出来的,但是她总会叫上许多侍卫,她知道宫外鱼龙混杂,自然不会让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
但是侍卫多了也不好,玩什么都束手束脚,现在有了常鹤,她还怕什么?
荀欢换了胡服,骑上马便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
红色身影飒爽而过,脸上是显而易见的酣畅淋漓的情绪,何长暄一怔,也打马追上她。
荀欢靠着一股劲直接冲到醴泉坊,但是毕竟有些远,她又是自幼娇生惯养的,自然双腿酸麻,她抿了下唇,强撑着不适下马,两股战战。
她不想让常鹤看出来她的脆弱,更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又被常鹤赶回去,索性站的僵直,看着打着响鼻歇息的马儿,迟迟不动。
何长暄自然察觉,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眼睛望向一旁的茶摊,清清嗓子道:“女郎,先喝杯茶吧。”
荀欢嗯了一声,等他过去了,这才慢慢走过去,跪坐在方桌旁,借着衣裳的掩饰偷偷揉膝盖。
不过直到上了茶常鹤也没有回来,她疑惑地望向卖茶的老伯,并没有常鹤的身影。
她失望地收回目光,下一瞬便有一个人影挡住和煦的阳光,荀欢望过去,瞧见常鹤手里拎着一个不知从哪借来的长凳,面色冷淡地立着。
“坐吧。”
原来他知道她腿疼啊,荀欢也不再掩饰,满脸痛苦地站起身,何长暄伸手扶住她,又把条凳放在她后面。
“日后不要任性,”他跪坐在她对面,望着坐在条凳上蹙眉的女郎,试着提议道,“不如……”
先回去吧。
荀欢知道他想说什么,撇撇嘴打断他:“不行,我好不容易才出来的,歇一会儿就好了,我从小便和阿兄们一起玩,也皮糙肉厚的!”
何长暄的目光落在她细的不堪一折的白嫩手腕上,淡淡一哂。
“诶!看这里诶!”一个络腮胡子往这边走,把手里的锣敲得震天响。
荀欢被吸引过去,瞧见络腮胡子穿着胡人的衣裳,身后还跟着几个奇装异服的壮汉,不由得好奇道:“这是在做什么?”
何长暄瞥一眼便道:“杂耍。”
“那咱们快去看看呀!”
话音未落,荀欢便要迫不及待地站起身,他却制止她的动作,低声道:“这个位置很好。”
荀欢不明所以,没想到下一瞬几个壮汉便在茶摊前面围成一个圈,小小的茶摊瞬间被挤得水泄不通,她所在的地方占了天时地利人和,正是绝佳的观赏位置。
她满意一笑,不过坐着也看不清,她踮脚看了一会儿便累了,索性站在条凳上,让何长暄扶着。
见她没有想往前凑的心思,何长暄自然应允。
“今儿啊,我给大家伙表演个剖腹!”
喝彩声和惊呼声一同爆发。
络腮胡子一口流利的中原官话,荀欢自然听懂了,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手中的短剑,他是活够了想寻死么?
她抓紧何长暄的手叮嘱:“万一一会儿见了血,你记得抱我下来。”
何长暄嗯了一声。
荀欢却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一股嘲笑的意味,正想说话,被人群围在中间的络腮胡子便将一把短剑对准了自己的肚子。
她忘了言语,屏住呼吸等着短剑落下。
络腮胡子大喝一声,将短剑往外推,似乎是在蓄力,剑尖被日光一晃,愈显凌厉。下一瞬,他视死如归般地手臂微曲,大力戳进自己的腹部。
人群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荀欢抓了何长暄的手,满手汗湿,又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