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变数对她来说都是好消息,这意味着她今生很可能逃离那个悲惨的命运,闻灵不禁捏紧了手中筷子,心跳加快,为怕吕让看出什么,微微垂下脑袋不叫他看到自己脸上的神色。
她这样的反应落在吕让眼里,自然是一副被辜负的伤心模样,他伸手去够闻灵放在矮桌上的那只素手,温柔道:“灵娘,我需要这桩婚事,我想你能明白。”
明白什么?明白他为了权势另娶他人,却还要她这个早已付出所有的'爱慕者'理解和支持?
闻灵抬眼去瞧吕让,仔细地打量了下他的眉眼,天生一双多情眼,任谁看了都会陷入其中,可若是一脚进去,便是万丈深渊。
她想起前世因他成亲而颓废难过的自己,觉得着实有些可笑。
街道外不断响起嘈杂的谈话声,闻灵起身走到窗边,瞧见窗外人群中一抹熟悉的身影,眼睛闪了一下,嘴角不禁微微弯起,随后伸手关上了窗户。
“恭喜五郎。”她跪坐回原位,面上已经恢复如常。
吕让似乎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反应,神色不由一愣。
他认识的闻灵是黏人的、外向的,对他的一颦一笑都是发自肺腑,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却是冷漠的、内敛的,就算面对他要娶别人这样的消息也能泰然自若。
这不是他所认识的灵娘。
到了此刻,他似乎终于明白,自将她找回来后心里一直萦绕的怪异感是什么了――
她好似不在乎自己了。
这种不在乎并非来自表面,而是感觉。
她依然对自己毕恭毕敬,偶尔也会撒娇耍赖,可眼角眉梢间却无时无刻不透漏着一丝冷漠。
吕让忽然记起,他们好似已经快半个月未见了,可是她却从不来找自己,几日前,被吕代柔找上门冤枉,到了这个时候,也未对自己提起过半个字。
若是在从前,她绝不会这样。
吕让感觉自己好似失去了什么,这种空落落的感觉有些不好受,他抿了抿唇,捏紧了手中的酒杯。
“我在这个位置,有多少人虎视眈眈地看着,想拉我下去,所以我只能往前走,不能往后退,灵娘。”他道:“你别怪我。”
生平第一次,他竟开口向这个一直被他当做棋子的人开口解释。
闻灵神色一愣,随即很快轻笑了一下,给他添了一杯酒,摇头道:“五郎成亲是喜事,我怎么会怪你?”
从前她太过粘着自己时,吕让也曾希望她如现在这般,成熟懂事些,可是如今,她这样做了,他心里反倒开始不舒服起来。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此时在朝堂上正处于关键时刻,还要忙活娶妻之事,不能被任何人扰乱心神。
于是,吕让喝了口酒,道:“前几日三娘冤枉了你,是她不对,那几个通风报信的仆从已经被我处置了,她以后也不会再去骚扰你,你放心。”
闻灵笑了下,点头:“多谢五郎。”
吕让捻了捻手指,又道:“与我要成亲之人就是你认识的谢家女郎,你们投缘,不必担心她会薄待于你。”
闻灵温顺地跪坐在那里,没吭声。
吕让去看闻灵,见她没什么反应,心里那股子被压下的烦躁又上来了,面上却仍是一副温柔的样子,道:“听闻她对于成亲这事有些抵触,你若是有空,便替我多去叶府走几趟,多劝劝她。”
闻灵眼睫一颤。
这些时日,她正愁找不着理由去见叶荣舟,吕让却平白送给她这么一个好的借口,她实在不知该说他是聪慧还是愚笨才好。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这样给她提供便宜,她自然要好好领这个情,于是她点头道:“是。”
他说什么,她都顺从,这对吕让来说本是好事,但不知为何,却让他愈加烦躁。
“你......”他刚想问她为何不哭不闹,难道心里不会觉得气愤委屈,却见家将吕平川过来,凑耳说了一句话。
他眉头一蹙,问道:“何时?”
吕平川答道:“午时一刻。”
半刻钟前。
吕让面色有些阴沉,他抬眼瞧了下若无其事吃饭的闻灵,抿唇不语。
闻灵离得近,听到了‘齐三郎’几个字,她轻眨了下眼睛,放下筷子,拿帕子擦了擦嘴角,道:“五郎若有事,可先行离去,不必顾念我。”
吕让沉默片刻,道:“今日是你的生辰,可在这东市好好逛逛,我留几个人供你差遣,我还有事,便先走了。”
说完未等闻灵回复,便起身带着人离开。
见男人的身影消失不见,闻灵才瞧了眼关上的窗户,随后眼神一转,慢慢抬手拿起一盏酒水往嘴边送,手一歪,些许酒水泼洒在胸口,前襟湿透。
她慌忙伸手捂住,朝吕让留下的几个健奴吩咐道:“我衣裳湿了,你们去找掌柜的要间封闭的包间来,等我衣裳干了再走。”
这里只有三面屏风遮挡,若是有人在走道经过,自是很容易瞧见,其中一名健奴赶忙跑下楼找掌柜要了三楼的一间厢房,领着闻灵进去后,跟其他人一起把持在楼梯口。
闻灵关上门,走到窗边打开了窗子,不到片刻,一个高大的身影便闪了进去,窗户又被猛地关上。
此时,吕让方在楼下登上马鞍,在一片嘈杂中,他似乎听见了一声异样的响动,便下意识地回头去瞧,却只见酒肆旁的帆旗随风舞动,二楼上人来人往,并没什么特别的。
“将军,可有不妥?”
吕让抿紧嘴唇,道:“没什么。”然后狠甩马鞭往齐尚书府上的方向而去。
......
与此同时,酒肆三楼背面的一处厢房里,闻灵正被叶荣舟压在墙上亲吻。
他力道太大,闻灵忍不住轻哼一声,捏紧了他后背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