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残守缺的他们不会接受的事实是,百姓才是唯一能够评判新政的人:新政到底好不好,大瑞的百姓说了才算!
大瑞的新政不仅不会像历史上的那些新政一样被有心人搅黄,它还会平稳顺利地发展下去,任何试图阻挡它的人都如蚍蜉撼树般可笑。
如果还有人无法接受新政,想在大瑞行他们挂羊头卖狗肉的所谓‘祖宗之法’,那就尽管来试试,看看他们能不能撼动上下一心的大瑞人!”
镜报刊登的这篇文章一改过去四平八稳、苦口婆心的文风,把嘲讽拉了个十足十。
无他,萧靖觉得不能再惯着那些因循守旧的人了――虽然这些人的势力仍然比新政这一派要强大得多,但新政的推行乃是大势所趋,天下早晚都会被时代的潮流所席卷,他没空反反复复陪这些人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此文就像是一声号角――如果在这类人的屁股上踹一脚能让其中一些相对开明的人回过味来,那这篇文章就算没白写。
若再有人跳出来,那就正好一锅端了!
第二天,萧靖又进了宫。
他先是汇报了和葛大人见面的情况,然后又破天荒的让宫人全部离开,似是有事要和邵宁密议。
此后,宫里就有流言传了出来。
据守在附近的宫人说,两人之间似乎爆发了争吵――那声音即便站在殿外几丈的地方都能听到,只是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这个具有爆炸性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宫外。
在他人看来,邵宁和萧靖名为君臣,实为兄弟――便是骨肉兄弟之间也不一定有这样的情义,这份君臣相得别人是在羡慕不来。
到底是什么事,让这两个好得就差要穿一条裤子的人发生了争执?
在许多阴暗的角落里,还有不少人莫名兴奋起来:
莫非真的君臣失和了?
报行天下
第五百五十三章 离愁
萧靖和邵宁发生争执的事并没有任何后续。
之后的那些天,两人仍然在朝堂上作为亲密战友一唱一和,全然看不出互相疏远的迹象。
按说事情本该这样就过去了,可不到一个月后萧靖忽然不声不响地离开了京城,这一消失便连着几个月不曾露面。
虽然知情人一早就说萧靖是随着船队去南洋了,这事是半年前就安排好的,但还是有各种各样的闲言碎语传了出来,比如有人说萧靖是失宠于帝王所以被放逐了,有人说萧靖是主动离京避祸的,还有人说他因为恶了邵宁所以想出去建立一番功业好回来继续当他的弄臣……
风言风语传得最盛的时候,甚至有御史在朝堂上公开弹劾萧靖,这在邵宁即位后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一开始邵宁只是应付着没去理会,后来想靠弹劾搏一把富贵的投机之徒越来越多,最终邵宁雷霆震怒罢了其中几个领头的御史的官,这群人才算偃旗息鼓。
四个月后,萧靖终于回到了京城。
再次出现在朝堂后,他除了皮肤变黑了一点以外并没有什么变化;不过,回来上朝的第一天他便连续抛出了几颗“炸弹”,让自己再一次成为了朝堂上的焦点。
设立新式学堂、水师学堂、讲武堂,为匠人的代表在朝中设立实职,鼓励格物学的发展……
一系列建议如连珠炮版抛了出来。莫说是保守派了,就连新政派都有些跟不上节奏,所有人竟然一起沉默了。
不久后,大殿上便开始了如惊涛骇浪般的激烈交锋……
以新政领袖的身份傲立朝堂的日子,萧靖又过了三年。
在他经历了无数坎坷、遭遇了数次刺杀后,保守派在朝堂上彻底式微,新政终于在朝廷中获得了绝对的支持。
虽然地方上的顽固派仍然在利用自身的影响力制造种种麻烦,虽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和支持新政,但在大多数人已经从新政中获得了好处的大环境下,任何人都已经无法阻止新政前进的脚步了。
与此同时,镜报也获得了长足的发展:
全国各地的分社都有了相当的规模,人员也十分齐整,可以用“兵强马壮”来形容;借助高质量的培训教育,各地的优秀记者层出不穷,一篇篇报道在新政推行的过程中发挥了定海神针的作用。
当地主乡绅试图煽动百姓时,人们不会再盲目地听从那些人的蛊惑,而是会看看镜报怎么说;当新政推行到地方时,报纸又能把朝廷的政策以通俗的语言解释得十分通透,有心人再也无法通过曲解政策去实现自身不可告人的目的。
作为镜报的老人,邵宁隔三岔五的还会到报社去转转,这份优容让其他的报人眼红不已。
就在这样一个可以大展宏图、名垂青史的时刻,一条消息震惊了瑞都的所有人:
身兼朝廷重臣与镜报社长这两重身份的萧靖要急流勇退,离开京城到其它地方去定居!
起初人们还怀疑这消息的真实性,但在邵宁正式下旨加封萧靖为乐阳郡公、加太子太傅衔的时候,越来越多的人相信了这原本看来有些可笑的说法。
种种揣测又一次在京城蔓延开来:
有人说曾在外征战并受过伤的萧靖可能天年不久,所以才要离开朝堂避居到别的地方去养病;
有人说萧靖因为推行新政而得罪了太多的人,在不得已之下只能暂时蛰伏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也有人说萧靖是因为在朝堂上遭到了其它朝臣的排挤,因此才愤然选择下野。
有道是旁观者清,但很多时候旁观者也不过是在一边按照自己的喜好妄加揣测而已,一些心酸与故事只有当局者自己才最清楚。
从政十年,萧靖为大瑞付出良多。他并不在乎民间对他毁誉参半的评价,也不在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与各种恭维奉承,他在乎的只是自己的家人与理想中的平静生活。
因为主持新政,他在几个孩子最幼小的时候未能充分尽到父亲的责任,缺席了他们最需要父亲教导的那段时光;
因为政敌太多,就算他受到了天下最严密的保护,一家人也不得不为他提心吊胆,在他屡次遇刺之后更是寝食难安;
因为事务繁巨,他不得不舍弃了全部的兴趣爱好,不停的迎来送往与尔虞我诈已然让他身心俱疲。
所以,他才在三年前的那天主动向邵宁剖白了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