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荣听着这莫名的故事,脑子黏糊成一团浆糊,小孩子嗜睡,没思考出个子丑寅卯来,已昏昏欲睡,待她睡过去后,萧芳在她头顶上方轻叹:“因果循环,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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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荣一觉醒来,萧芳已经离开,她刚想问翠钱收好那些宝贝玩意没,翠钱似乎看破她的想法,立马说:“殿下,都收好了,你放心。”
萧荣满意的颔首。
用过晚膳,这辈子打定主意当个富贵咸鱼的萧荣正在书房练字,皇帝又来看她了,这一世她几乎被皇帝当成掌上明珠,捧在手心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日日都要来看上她一回。
萧荣打趣的想,父皇怕是去贵妃宫里都没这么勤快。
外头太监高声唱喝的尖细声响传入内――“皇上驾到。”
萧荣听着宫人们齐呼“万岁”,圆润的小手一抖,一滴浓郁的墨在宣纸上洇开,她连忙拿起一旁练好的几张字,随手抓成一团,当成废纸,扔在篓中。
做完这一切后,皇帝的脚步声已在书房外响起,人还未至,声先至――“吾儿何在?”
萧荣提着自己逶迤曳地的外袍,小跑到门槛,正好撞上了要入内的皇帝。
皇帝一把扶住她的肩头,关怀道:“荣儿何故莽撞?”
萧荣站稳,立马抬起小脸,认真道:“因为要见到父皇,喜不自胜。”
拍马屁,萧荣自认为不是第一名,也会是第二名。
“父皇万福。”萧荣乖巧道。
“哎。”皇帝应了一声,心中被这浓浓的亲情填满,内心一片柔软。
他牵起萧荣的小手,随口问她:“荣儿今日身子可安?”
“回父皇,儿臣自认为身子爽利多了,能吃一大碗碧粳粥呢!父皇如此关怀儿臣,实在让儿臣受宠若惊。”萧荣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听的人不禁微微一笑。
皇帝听萧荣说能吃一大碗碧粳粥,心中对她的身子状况了然。
“朕听说你在练字?”皇帝牵着她的小手走到了书案边,俯身低头看她的练字成果,纸上洇开一大滴墨水,遮盖了先前的字迹。
萧荣上一世最喜钟繇的小楷,灿若星辰,可惜气势上不够威慑,她登基后便一改往日,书写起狂草,一气呵成,犹如狂风暴雨,珠玉落盘。一世重来,说什么都要遵从本心,继续练习小楷。听说卫夫人的簪花小楷也极妙,深得钟繇真传,世家贵女最喜卫夫人小楷,模仿成风,得其韵味的,鲜少。
她多年不写楷书,只得其形,不得其神,宣纸又被墨迹污染大片,皇帝低头一看,也不知看没看清楚她的字迹,只见他摇头晃脑的叹道:“吾儿之字,需要再练。”
“儿臣省得。”萧荣低着头,道。
皇帝看不见她的神色,以为批评使得萧荣心情低落,不由得问:“荣儿伤心了?”
萧荣没来得及回答,又听他说:“不如朕来教你写字。”
萧荣自然欢喜,大眼睛里盛满了孺慕之情,上辈子父皇对她甚为严厉,鲜少有如此温情的时刻。
她身量不够,皇帝抱着她,她坐在皇帝的大腿上,小手抓着狼毫,皇帝同她说,自己的字是如何自成一家的,他习的是王右军的字,王右军之字笔势委婉含蓄,遒美健秀,皇帝在此的基础上,增添了帝王挥斥方遒的霸道。
换了一张崭新的宣纸,皇帝的大手握着萧荣的小手,一笔一划的领着她写字,写的是萧荣的“荣”字。
教了几次,萧荣便学会了。
“今儿荣儿便练此字,明日儿朕来检查功课。”
萧荣闻言,小脸皱成了橘子皮的模样,如果要检查,她宁愿没有方才“父子”的温情时刻。
她叹了叹气。
皇帝觉得好笑,笑着问:“荣儿何故叹气?”
“儿臣担忧明日。”
“哦?”
“担忧明日父皇检查儿臣功课之事。”
“荣儿贵为太子,未来齐国的继承人,若是字都写不好,将来如何继承大统。”
来了,萧荣心想,这大统谁爱继承谁继承,家里的皇位她不想要了!
这话,她不敢说,不然面临的后果不是她能承担的!
“儿臣知错。”萧荣乖乖认错,识时务者为俊杰。
“荣儿无错,何须违背本心承认。”皇帝语重心长的说道:“帝者,从心也。若非此,有何意义。”
一个皇帝,最重要的是要遵从自己的本心。
如果当皇帝都不快乐,那么有什么意义呢?
“一怒而天下惧,一乐则万民悦。”
皇帝一生气,天下人都害怕;皇帝一高兴,黎民百姓也高兴。
“万万万人之上,方为帝者。”皇帝道:“是喜是忧,统统说给朕听听。”
“父皇保证不会生气吗?”
“朕保证。”
半个时辰后,皇帝额上青筋直跳,隐含怒气,萧荣小心翼翼的望着他,嗫嚅道:“父皇说过,保证不会生气的。”
皇帝静默,生着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