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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荣死了,死在阳光明媚,春和景明的春日。
奇怪的是,萧荣发现自己死后并没有立即被牛头马面拘走,而是魂魄离了躯体,漂浮在上空,她看见陆蘅一瞬不瞬的凝着她没有温度的尸身,许久,秦皇后闯入,发现她驾崩后,她伏在她的尸身上痛哭流涕。
陆蘅站起来,比她更像一个游魂,失魂落魄,双脚直僵僵的走出殿门,她想追上去,奈何活动范围有限,追不上去。
秦皇后哭晕在她的尸身上,待再度醒来,夜已深,她下令传召老臣入宫,又命宫人去太极殿取先帝的遗诏。等待的空隙,又通知了六宫的宫妃前来,不一会儿,殿外便黑压压的跪了一堆人。
萧荣只觉得自己的魂魄颜色越来越浅淡,几乎要随风散去,她也越来越疲倦,自然没得见证秦皇后处理自己的身后事便不省人事。
永明十一年三月二十九日,景熙帝驾崩,享年二十有九。
四月初三,新帝萧斐登基,吏部录尚书事陆蘅辅佐有功,进其官职为丞相。
萧荣又以魂体醒来的时候,山寺桃花已破败,人间岁月不知数,她是被中斋内的争执声吵醒的,她看着端坐在龙椅上的萧斐,不知为何,竟觉得许久未见,恍如隔世,她那唯唯诺诺,难以担当大任的小侄子竟多了几分帝王的威严。
“陆卿,朕便当你此次是胡言乱语,算不了数。”
陆蘅眼神微冷,直勾勾的凝视帝王,良久,他躬身,施施然一拜,嘴里道:“臣有罪,臣不该妄加议论先帝之事。”
萧荣听得一头雾水,不知所以。
等陆蘅离去,萧斐在殿内来回踱步,她猜测着,这场景应该是萧斐登基的几年后,因为她眼尖的发现侄子鬓边的白发,以及他眼下的青黑,似是纵欲过度,使得身子亏空的模样,瞧着比未登基前老态龙钟多了。
“陆蘅这厮究竟是从哪儿得知孤给萧荣下了药这事儿……”萧斐负着双手,面露急躁之色,呢喃道。
上苍或许给她开了恩,让她得知身亡并非痨症,又或许是齐国的祖宗怪罪她,让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国家灭亡,充当齐国的罪人。
萧荣眼见萧斐从以往的和蔼待人变得暴戾行事,酒池肉林,奢靡行事,无心政事,引得北魏铁骑踏破建康城门。
城破的那日,萧荣心中骇然,失去了意识……
同一日,陆蘅在中斋堵住了废帝的去路,夺了其项上人头。
……
……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
死了的萧荣又活过来。
也许是上天给她一个重来的机会,让她重生在建宁五年,彼时,她四岁半,未来的废帝萧斐此时尚在襁褓,辅佐废帝的丞相还是个稚儿……一切都来得及!
春日里贪玩落了水,夜里发了高烧的东宫太子,难得的梦回了前尘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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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出自《牡丹亭》的惊梦
ps:说好的轻松基调,啊,我的手有自己的想法,我管不着!!!
第3章 萧祈访
窗外鸟鸣莺啼,韶光艳丽,花开荼蘼。
殿内寂静无声,沉水香烟丝醉软,瓶映紫画。
伺候的小宫女打着瞌睡,突然,床上传来轻微的动静,小宫女连忙挽起鲛纱帐,便见四岁半的萧荣拥被端坐,额上满是密密麻麻的冷汗,正喘着粗气。
“殿下,殿下,可是不适?”小宫女担忧的问,取了帕子替她擦拭额上的汗水,见她不语,有些诚惶诚恐的又道:“翠钱姑姑去给殿下盯着灶上煎的药了……”絮絮叨叨,生怕萧荣出个好歹。
萧荣半句话都没听进去,独自僵坐半晌,未理会小宫女,复尔,深呼一口气,低语道:“一切还来得及。”
彼时,她四岁半,未来一时不慎选错的亡国之君,她的小侄子此刻尚在襁褓;拥有从龙之功,后位极人臣的齐国丞相此时还是个半大的稚童,不慌,不慌。
她又拥被躺下,甚至翻了个身,背对小宫女,准备再歇歇。
四岁半的小脑瓜有些迷糊,昨夜梦回前尘之事,一时半刻难以消化,索性闭上眼睡上一通,心中庆幸这时的她还没被皇帝送去国子监,不用早起去读书,尚能偷得浮生半日闲。
上辈子为国为民,心怀苍生,硬生生把自己的身子熬亏空了,导致心怀不轨的萧斐暗中给她添了些药物,直接把她一步到位的送走。
这辈子……四岁半的萧荣脑容量不够使,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静下来没多久,翠钱姑姑便在宫人的簇拥下进了东宫的垂花门,日头有些猛烈,宫人给她撑着芭蕉绿油纸伞,前脚跨过门槛,方才伺候着的小宫女便迈着细碎的步子给翠钱请安。
翠钱面色如常的颔首,她是薨逝皇后的心腹婢女,东宫的掌事姑姑,年龄约莫有二十五六,鹅蛋脸,肤色白皙,两颊生了点儿斑点,样貌不出众,平日不苟言笑时总能震慑住小宫女们,东宫的大小事都由她一手处理。
前两日宫外来了亲戚,她请了半日假出宫,未想,便是这半日光阴,萧荣就不慎落了水。
春峭寒冷,春日的池水几乎可以轻而易举的夺去一个稚童的性命,被救上来时萧荣已晕了过去,当天夜里发了高烧,高烧持续不退,太医说要是高烧再不退,人有可能会烧傻。
东宫太子成了傻子,这事儿皇上怪罪下来,牵连甚广!
好在,昨夜萧荣退了烧,只是呓语不断,不住的说着胡话。
“太子未醒?”翠钱姑姑放轻了声音,问。
小宫女低声把方才发生的事儿捋顺后同翠钱姑姑说了一遍。
翠钱姑姑闻言,眉头皱了皱,差遣宫人端着药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