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个?”
顾惟之想了想,“昨天的事,是我不对,不该给顾家抹黑,更不应该让您丢脸。”
顾家在海市颇有名望,顾振霆更是海市广播界数一数二的泰斗,如今因为自己的事,免不得被指指点点。
可他这番话并没有让顾振霆的脸色缓和下来。
“出了这么严重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是你爷爷,也是你唯一的亲人,你别以为我一把年纪了就不上网了,难不成就想着瞒我一辈子吗?”
他说得有些激动,红木拐杖敲打着地板发出了“哒哒哒”的声音,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越显得严肃。
事已至此,顾惟之也只能实话实说。
“我只是不想给您添麻烦。”
这话一出,顾振霆的火突然熄了。
良久才叹了口气。
“我知道,这么多年了,你耿耿于怀父母的事,可那些都是巧合。”
巧合?怎么会是巧合呢?
要是五岁那年不贪玩儿,他也不会被拐卖,父母更不会在寻找他的过程中意外出了车祸,即便后来,顾惟之被重新寻回顾家,有些事也已经彻底无法挽回。
这样的话,顾振霆已经不知道说了几次。
可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是简单几句话就能轻易带过的,有些心坎也不是就能越过去的。
“算了,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了。”
说着,顾振霆终于接过了他手里的茶,“不过,你得答应,要是下次再出了这样的事,无论如何都要找我这个爷爷,知道吗?”
顾惟之一一应下。
没过一会,梅姨就回来了。
又做了几个菜,三人便一起用午饭,席间氛围相比进门之时好了不少。
吃过午饭,顾惟之上楼回了房间。
自从十六岁那年他被顾振霆带回顾家后,他便一直住在这个房间里。
他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抽出一本相册,翻开的第一页是一张三人合照,虽然他已经完全没有记忆了。
在那之后是零零散散的几张照片,大多都是五岁之前的,虽然依旧没什么记忆,却是他最珍贵的东西。
在相册的最后几页夹了一组明信片,一共七张,每一张都塑封了,明信片上除了收件地址以外,只有3个字:谢谢你。
突然,身后传来了顾振霆的声音。
“这是什么?”
大约是看的太入迷了,顾惟之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上来的,不过,视线还是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他指的是那几张明信片。
“这些是一个听众寄来的,自我进了广播台,接手今夜或不在,每年都会有一封从国外寄来的信,连续七年,每一年都没断过,我觉得挺有纪念意义的,就给收起来了。”
这年头,爱听广播的都是些长情的人,能拥有这样的听众,对于主播而言怎么能算不得知音?
“大学一毕业我就进了台里,刚接手节目的时候,怕自己能力不够,也确实经历了一段迷茫期,甚至还有过放弃的念头,一直到第一封明信片的出现才让我重拾了一点信心。”
因着同顾振霆的这层关系,当初顾惟之进海市广播台的时候,私底下的议论也没少过,说什么裙带关系等等,即便最后,负责的是个谁也看不上的午夜电台,却依旧堵不住悠悠众口。
后来,随着能力慢慢展露,那些闲话了才真正散去。
“听王林说,你准备换岗了?”
王林是现任海市广播台的台长,即便顾振霆退了休,他时常会同他联系。
顾惟之点头。
“斟酌了几天,不好拒绝就答应了。”
顾振霆并没有因此高兴多少。
“那年,我刚把你接回来,你也不爱说话,一个人蒙在房间里,连交流都成问题,后来,我带你去广播站,带你去福利院,慢慢的,你也走出了阴影,高三的时候,我没有干涉,不过,最后你参加艺考,选择填报播音主持专业,到如今,你能接我的班做播音员,爷爷是真的很高兴,美好的声音能抚慰人心,也能给人带来希望,所以,你坚持做午夜档情感的节目,这一做还是八年,我更加不会干涉,可这一切都是你自愿的,做人嘛,还是得纯粹些,要是因为不好拒绝就违背自己的本心,太累了。”
顾惟之明白他的意思。
“还有一件事,下星期冉阿姨的孙子要结婚了,到时候,你去帮忙做个司仪,她之前同我说起过。”
冉阿姨原是海市福利院的老院长,当年,顾惟之能会重新找回来,她也出了不少力。
“好。”
顾惟之答应下来,话音刚落,顾振霆突然换了种语气。
“对了,刚才,薛滨那臭小子给我打了通电话,说是昨晚上还遇到了一个人?”
他一提这件事,顾惟之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回了一句。
“爷爷,您别听他瞎说。”
他说着将相册收了起来,眼神也不自然地乱飘了起来。
顾振霆却道:“瞎说,这怎么能叫瞎说呢?我今年已经80了,也没几年好日子了,你总不能到时候,带着人去我坟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