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失望是不可能的，却又必须接受。

　　她的手上沾了不少水珠，轻轻甩了甩，好几滴蹦到了镜子上，一滴一滴地沿着光滑的镜面慢慢往下落，倒显眼前的画面如同被切割成碎片的残局。

　　越看却越失神，心里像是藏了一根弦儿，最终还是断了。

　　也许，某些滤镜也该彻底碎了。

　　--

　　45分钟的时间过得很快，下课铃声照常响起。

　　顾惟之走出教室后并没有回宿舍，而是开着车离开了海市戏剧学院。

　　黑色别克稳稳地开上了高架，一路畅通无阻。

　　到达海市电视台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半。

　　上了电梯，经过1楼的时候上来几个隔壁电视台的女孩，几人都是听过顾惟之的名号，便同他打招呼。

　　“顾老师中午好。”

　　顾惟之回了一声，见她手里拿着一份海市福利院采访计划书，便问：“这周末海市福利院有活动？”

　　“对呀，教师节活动，我们节目组得去采访。”

　　这个他倒是没听过。

　　自从上次给福利院的小朋友们朗诵课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了，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广播台和学校的事情，更是对福利院的相关情况并没有过多了解。

　　“这活动星期几举行？”

　　“星期六。”

　　顾惟之心下有了数。

　　――

　　电梯在13楼停了下来，薛滨一见他进来，激动得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老顾，你可算来了，原定的配音员没法来，偏偏这活又赶得着急，要不是有你都没人给我来救场了。”

　　前几年海市广播台改革，为了提高效益，除了广播电台的录制，还引进了电视剧的配音制作。

　　“放心吧，我都准备好了。”

　　说着拿出了薛滨昨晚连夜发给他的台词本。

　　配音员的工作需要照着原片一边看一边配，除了说对台词，还有对口型，太快不行太慢更不行，要符合角色所呈现出来的心情、动作，说白了，声音一定要贴脸。

　　“这部戏的男主角是圈里新人，刚出道就挑大梁演男主角，不是科班出身，更没上过表演课，台词功底几乎等于零。”

　　薛斌在他在他进录音棚前又提醒了一句。

　　言下之意，这活的难度可想而知。

　　顾惟之心里有数。

　　今天配的第一个场景是女主角被父亲打了一巴掌，恰好男主角路过，看到了这一幕，上前安慰的戏码。

　　这里，他需要说很长的一段话，哄女主角不哭，还要逗她开心。

　　他走到话筒前，清了清嗓子，朝着玻璃外的调音师小贺比了个“OK”。

　　很快，面前的显示屏也播放出了这一幕。

　　他看着屏幕微怔，结果，一开口出错了。

　　这错还一连错了4次，连调音师小贺都觉得不可思议了。

　　“顾老师，您要不要喝口水，休息休息？”

　　顾惟之想了想便答应了。

　　他收起台词本，刚走出录音棚，迎面就见薛滨坐在调音台旁的位置上，一脸懵逼。

　　“老顾，你今儿个的状态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还能怎么回事？

　　“可能是最近上课有些累了吧。”

　　还没开始就出了这么多次失误，他也不太舒服，随口找了个托词，说完坐到了一旁的空位。

　　薛滨起身，拿过桌上那个黑色保温杯替他倒水。

　　顾惟之则是继续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沉默地重新翻开了台词本。

　　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台词，哪里读重音哪里需要停顿和连贯，都是提前做好的标记的。

　　可他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他满脑子都是走廊过道的那个场景。

　　她太过冷静了，别说哭了，甚至连半点委屈的表情都没有，和电视剧里的女主角全然不同，仿佛那个巴掌甩得根本不是她的脸。

　　顾惟之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人。

　　薛滨看着他一副失神的模样，干脆将保温杯往桌上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