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经历十八岁的人生中第一次挨打。
纪愉还是一副平静的模样，她看着这两父子齐齐地站起来问：“你们两个站起来干嘛？想去哪啊？”
宋谦铭坐下：“没想去哪。”
宋季见他爸坐下了，他也跟着坐下。
偌大个客厅因为宋季的一句话安静了下来，连带着鱼缸里的水流声都显得格外地大。
宋谦铭和纪愉说到底是半个娱乐圈的人，一个是户外摄影师，虽然和明星接触得不多，但有时候会拍纪录片，这一拍就需要一个剧组，里面有形形色色的人。
纪愉更不用说了，她是杂志总监，接触的都是时尚圈的人，见过的模特和明星没有一千都有八百，圈内同性恋有很多，见过也听过，只不过她并不关心也不歧视。
放在别人身上他们嘴上可以说着没关系，同性恋也是自由恋爱，心里想着这不关他们的事。
可轮到自家的孩子跟他们说自己的同性恋，他们却没有办法云淡风轻地说出这样的话。
在等待爸妈回答这段时间宋季很焦虑，他不知道他们会怎么说，如果他们要他分手的话，他会尝试说服他们，如果不行，他会自己离开，给各自留一点思考的空间。
不知道等了多久，纪愉终于开口了：“是小江吧。”
宋季愣住了，他又开始回想那张照片有没有露出江知律的模样，只是一个影子没有露出来。
他只能想到他们看见了他和江知律在家门口送离的情景。
宋季说：“是他，江知律。”
不知怎么回事，宋季心里忽然松了一口气，刚开始他头上挂着一把刀，他的心一直在提着，这个时候刀终于落下了。
他全部都说出来了。
宋季在看两位家长的脸色，宋谦铭紧绷着脸一脸严肃，纪愉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季心里依旧难受，他性取向是男这件事对他爸妈来说打击应该很大。
这份沉默又持续了很长时间。
宋季听到纪愉叹了一声气：“在你高三住宿的时候我每个星期都会打扫你的房间，在你回来的前一天，我把你的房间打扫了一遍，走的时候不小心将书架的书弄倒了，放回去的时候我看到有个相册里面整整都是一个男孩的照片。”
宋季知道那个相册是哪本相册，里面全都是江知律高中时期的照片。
高中时期是宋季沉迷摄影的时间段，学校每一次举行篮球赛，校运会，晚会，宣誓会等等，他都会把相机带到学校。
三年来学校举行的校运会和篮球赛江知律都有参加，那个时候每个人都会拿起手机拍照，宋季手里拿着是单反，虽然显眼了些，但没人管得了，他可以名正言顺在远处和高处对着正在赛场上奔跑的江知律拍照。
有时候他还会被学校团委邀请多拍一下校园会的照片，所以他多了个名义到处拍。
宋季拍了三年的江知律，不应该说是四年，从初三放暑假他第一次在篮球场拍到江知律开始，以后应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去拍他。
纪愉说得很慢，但宋季一字一句都没放过，他妈妈在他高三的时候就发现他模糊的性取向。
纪愉继续说：“元旦的时候我跟你视频通话，第一眼见到小江的时候我就说有点眼熟，那时候我还没想起来在哪见过他，可能是小江长得帅，后来我就想起来了，你那个相册里拍的都是他。”
宋季说：“我从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他，因为没有接触过只能在学校有活动的时候拍一下他。”
一听到自家儿子说从高中就开始暗恋老江那儿子，宋谦铭就不淡定了：“那臭小子有什么好的，让你喜欢了他这么久。”
纪愉拍了拍宋谦铭的手：“你别捣乱，说着正事呢。”
宋谦铭问：“我说的不是正事是什么。”
可能因为他爸热衷于调节气氛，他的一句话把严肃的气氛给扰乱了。
宋季说：“他也喜欢了我很久。”
纪愉问：“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宋季回答：“11月份。”
宋谦铭说：“那还没有多久。”
“互相喜欢了很久，到了大学到表白在一起。”纪愉说，“你们俩藏得还挺深的。”
宋季咽了下口水：“不是，高中的时候我们没有接触过，也不知道对方喜欢自己，也不知道对方报了什么学校，就……就是重新遇到的。”
宋季说完后，又一阵沉默。
纪愉问：“你这算是向我们两个出柜了吗？”
宋季低着头“恩”了一声。
纪愉继续问：“如果我们没有看到刚刚的事，你就不会告诉我们了是不是。”
宋季摇头说：“不是，我想告诉你们我谈恋爱了，但是对象是江知律的事我打算迟点说，因为我怕你们接受不了。”
纪愉问：“你打算怎么告诉我们？”
宋季说：“先把他带回家给你们两个刷一下表现分，我没想到你们和他的爸爸认识，这一点就更好说了，大家可以一起多走动，他这么帅这么会做饭这么优秀，你们一定会喜欢他的。”
纪愉似笑非笑：“你想得还挺周全，还有我知道小江很好，你用了三个这么来形容他，他的表现分已经满得不能再满了。”
宋季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妈妈。
纪愉：“从我想起来小江是相册里的男孩的时候，我设想了很多种可能，可能你俩是好朋友，你喜欢摄影，把作为模特来拍了，但明显不是，因为很多照片的角度是在比较远的地方。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你喜欢人家。”
从第一次视频通话纪愉见到江知律到现在已经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了，所以说他妈妈大概也是知道了。
宋季喊了一声：“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