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潭月闻言也不恼,只是蹙眉抿了抿唇:“我跟谁生?你到现在都……”
“诶诶诶。”柳徵云忙打断他,“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些。”
那少年见柳徵云没有要抱他的打算,瘪着嘴放下了手,冲他委屈道:“爹爹和娘亲是因为要造弟弟才不抱我吗?”
柳徵云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抬手扶了扶额,正打算好好教育一下眼前的孩子,却听见江潭月冷冽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你爹不行,造不出弟弟,连你我都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还有,你爹只能抱我,再让我看见你伸手要抱,别怪我不客气,听到没有?”
少年被他冰冷的声线吓得快哭了,忙抬眼望向柳徵云,却发现他现在满头黑线,神情亦是不好看。
柳徵云轻轻拍了拍少年的头,转身向江潭月走去,最后单膝跪在榻上,倾身捏住了江潭月的下颔。
“说什么呢?”
他肩宽腰瘦,这种姿势将江潭月笼罩在自己的身影里,少年从后面只能看见江潭月铺垂在榻上的长发。
过了一会儿,柳徵云才起身走到少年身边,一边走一边用手帕轻拭着手指,少年向榻上望去,江潭月微微垂着头,如鸦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少年的犬耳动了动,能清晰地听见他微喘的呼吸。
“别乱看。”
柳徵云蹲下来,扳正了少年的脑袋,声音里是少有的严肃。
“爹……”
柳徵云无奈:“为什么叫我爹?”
那少年闻言默了默,像是对这个问题有些疑惑。
“好罢。那我换个问题――你是谁?”
“我没有名字。”
“那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爹爹和娘亲把我带回来的啊!”
柳徵云愕然,难以置信地侧目看了一眼昨日新搭好的犬屋,里面早已是空空如也。
“……玄犀?”
少年听他这么喊,神情突然变得微恼:“爹爹不要这样叫我。”
柳徵云挑了挑眉:“为何?”
“这是无量那老头以前给我取的名字,难听死了,爹爹重新给我取一个嘛。”
柳徵云听他说起无量,兀地想起了在松岳峰再次见到玄犀时,他满身流脓,煞气缠身的样子。
见他皱起眉头,少年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小声解释道:
“无量把我囚在松岳之潭,每天逼我吃好多好多死人,我不敢吃,好害怕,他就打我……呜呜……”
他说着说着便流下泪来,一张精致的小脸被打湿,攥着柳徵云袖子的手越抓越紧。
柳徵云无声叹了一口气,抬手给他拭去了泪水,他却越哭越厉害,抽抽噎噎地停不下来。
“别哭了。”
江潭月的声音在身旁响起,他像柳徵云一样蹲下来,抬手将少年抱进了怀里。
少年一下子怔住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敢掉出来。
直到江潭月略生疏地拍起他的背,他才抱住江潭月的脖颈放声哭了出来,他哭得满脸通红,泪水打湿了江潭月青色的内衫,但江潭月没有推开他。
“娘……嗝……娘……呜呜……”
江潭月的手僵硬了一瞬,嗔怪地看了柳徵云一眼,到底没说什么。
柳徵云哭笑不得地受了那一记眼刀,抬手揉了揉少年柔软的短发。
“那你想跟爹爹姓还是跟娘亲姓啊?”
少年闻言渐渐停止了抽噎,看看柳徵云,又退开看了看江潭月,像是纠结了好半天,才硬生生憋出两个字:“爹爹……”
柳徵云哑然失笑,屈指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小没良心的,你娘该不高兴了。”
“自打他叫我娘时我就不高兴了。”江潭月淡淡接话道,又瞥了柳徵云一眼。
他眼尾的薄红到现在还没褪尽,那一眼看得柳徵云呼吸微乱。
“无量是我杀的,你也是我说要带回来的,怎么你就那么喜欢柳徵云?”
江潭月平静地问着,却让少年有些胆战心惊。
“……那娘亲……为什么那么喜欢爹爹呢?”
“我不是喜欢他,我是爱他。”
江潭月一本正经地纠正,少年满头雾水地回望。
过了好久,直到柳徵云想开口缓和这微妙的气氛,少年才讷讷出声。
“……我也很喜欢娘亲,但是……娘亲有时候,太凶了……我……”
话音未落,江潭月便偏头朝柳徵云冷声问道:“我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