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还是像之前一样熙熙攘攘地涌来涌去,像是对一个活生生的人凭空消失毫无所知。
那条街上好像从来就只有一位白衣的公子,他在街边伫立了很久,握着一只绣着青鸟飞鱼的钱袋,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街边的灯亮了几盏,才微微蜷了一下手指,一言不发地离去。
☆、山月催人老
“柳哥,你可算来了。那群老头子等你好久了,脸色都不大好看。”
柳徵云刚下翻身下马,一个人影便蹿了过来。
此人正是嵩岱宗三弟子――人间客白延。
天青色深衣内侧绣着一样的暗纹,腰侧配着把青穗凤纹剑,另一侧系着一支短笛,头上白玉冠严肃地戴着,面容显得有些焦急。
“路上耽搁了些。他们说什么了?”
柳徵云将灵驹递给司马郎,随后大步流星地走向神机堂。他直觉今天那群神仙来势汹汹,怕是不会轻易离开。
“无非是快点平息人间动乱。那些人在上面待久了,惯会瞎指挥,根本不知道封印之境出了多大的乱子,真是气死我了。”
“稍安勿躁。”
柳徵云朝白延递了眼色,两人便不再说话,沉默地走向堂门,一齐跨了进去。
“嵩岱宗弟子柳徵云来迟,有劳诸位神君久等。”
神机堂内一片沉寂,四兽占据东南西北严肃而踞,袅袅的仙雾缭绕不绝。
众神看着来者,果真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一言不发,正等着他们谢罪。
这柳徵云一介后生,狂妄至极,不仅让他们在这儿空等这么久,而且居然连礼都不行。
至于白延,区区凡人,跟着柳徵云更是不知天高地厚。
嵩岱宗是后继无人了么?这种人怎堪大用?
柳徵云见状极快地沉了沉眸色,抬眼赔笑道:
“诸位神君见谅,路上遇见些麻烦,处理起来废了些时间。我安置好心肝儿们便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您也知道,他们缠起人来真是……”
“……”
“哼!不知廉耻!不分缓急!”
席间不知谁骂了一声,引得众人附和,好像为了三界安定义愤填膺之至,可谁都没主动请缨前往人间封印之境。
***
传闻那里埋有东君遗骸。
东君在世时是司春之神,所到之处春意盎然,生机蓬勃,一派光明。
七千年前庚丑之战,东君与魔界煞厄、困生二君交锋于地角之野。东君拼死力战,却因寡不敌众战死沙场。彼时恰逢云中君凯旋半途,云中君闻此噩耗,即刻驰援人间。
可纵是上天入地一身跃迁术使得神出鬼没的云中君,最后也没赶上见东君最后一面。
云中君杀红了眼,魔界二君、大批魔将魔军皆惨死于他的剑下,魔魂俱裂,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那是东君亲手为他打造的剑,名曰思汝。那上面的青色剑穗,是很多年以前东君亲手给他系上的。
三界忘不了那一夜,千里魔煞绵延不绝,地角之野被蜿蜒魔血染黑,从此天崩地裂,草木不生,枯朽遍野。
云中君就地成魔,举剑自戕。
在他刺向自己神心的那一刻,青色剑穗钻出一抹流光护住了他的心脏。
那一夜,据说五界都回荡着云中君剧痛绝望的哭声。
原来神仙也会哭。
原来神仙也会哭得这样苦。
从此之后,便没人再见过云中君。
只是魔气刺骨的地角之野永远地遗留了下来,被称为带有不祥和诅咒的封印之境。
给人间带去春天的东君,被埋葬在寸草不生的死地。
***
“及时行乐乃人之常情嘛,再说我也没耽误要紧事。”
柳徵云闻言不在意地笑了笑,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与整个神机堂格格不入。
还没待众神发作,他便抬手拂袖,重现了一幅场景。
封印之境开出了曼珠沙华。
像是炼狱里一片火红的云。
本来也并非什么祥瑞之花,可毕竟是活物。那可是七千年来死气笼罩之下的封印之境啊,怎么会突然……
“神君,怎会如此?自从东君陨落,云中君在那里大开杀戒之后,这里便是死境,连只腐鼠都活不下去的啊,这……莫非是东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