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某人气若游丝地夹着面,男人于心不忍,只干坐着,两只腿叠来叠去,不知如何安放。
李英达说:“你有事?”
男人点了点头,勉强冷静道:“不然......我们先分个手?”
“什么鬼?”李英达吓得筷子都掉了,他白了一眼某人,推了他一把,“你又逗我。”
男人坦白道:“我没有逗你,不过不是真分手,是假分手。”
“你在说什么胡话?”李英达放下碗,顿时没了吃面的心情,整个人也清醒了许多,“我发现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你成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男人忙解释道:“今天主任找我谈话了,说我某个奖的评审上出了点岔子。你知道他们怎么说我吗?说我生活作风有问题,特别是个人感情方面。但你是懂我的呀,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是最清楚的。所以我想,为了这个奖,我们能不能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当然,只是对外说分开,我不会真抛下你的,你也可以继续在这里住,现在的一切都不会有任何影响。”
李英达说:“从前只在新闻里看到,有夫妻为了买房假装离婚。却没想到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为了一个奖,你居然要跟我分手。”
林朝阳见状忙投降,“算了,当我没说,你就当我刚刚喝多了,是在逗你玩吧。”
“什么奖这么重要?”李英达满是失望地瞪了他一眼,不睡了,还睡什么睡,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男人语气沉沉,“你知道我是个不贪虚荣的,奖不奖的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啊。”
李英达寸步不让:“那你干嘛要如此大动干戈,还假分手,就不怕我假戏真做,真一脚把你踹了,找个小奶狗。”
“你又在气我。”林朝阳伸手去掐他,当然并非真掐,只是玩闹,他想表现得更清淡些。
不想某人一身抵触地将自己推开,左右难从道:“我只是没想到我在你心里,还不如一个奖。”
“你别胡思乱想,听我把话说完。”男人一把抓住他往回缩的身子,不许他乱动,“这奖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有奖金。三万块哎,差不多够小半年的房贷,换你你不心动?”
李英达说:“我看你现在满眼就只有钱。”
林朝阳将人松开,说不通的,过惯好日子的大少爷怎么可能懂三万块钱的魅力,这三万块,或许在他眼里还不如几件衣服。
男人凛凛道:“我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好,你能不能站在我的角度替我想想。”
李英达委屈得眼眶红了,他怯怯道:“不就是三万块,没这三万块又不是活不下去,大不了我再接点私活好了。我去做麻豆,做推广,帮朋友拍衣服,就算拍淘宝,一天也有小两千。”
“我不想你那么辛苦,”林朝阳一筹莫展,愁,是真愁,原来生活远不止风花雪月,还有柴米油盐,这是他和李英达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我工作特殊,没办法像你一样,在外面赚外快,捞快钱。”林朝阳垂着脑袋,不敢去看某人,“但我又不想你这么辛苦。归根结底,还是我太没用了。”
李英达止住情绪,挪过去拉了拉他的衣服,“辛苦一下,问题不大。”
林朝阳无奈道:“那就往后再说吧,我也很烦的。”
李英达没说话了,只将他抱住,一个字也不想说了。
晨起林朝阳心情稍微好了点,他认真想了下,假分手这事儿确实蛮糊涂。
自己昨天没喝酒,却张口闭口都是昏话,如果有支能抹去记忆的笔,他恨不得将昨晚的事全都划掉重来。
可惜没有重来。
李英达中午就托人问了兼职的事,环时一般两天一录,周一到周五显然没空。就算自己有心赚私钱,也得要有时间。
后来人脉里摸了一圈,终于接找个帮拍羊毛衫的工作。
三伏天拍羊毛衫......就......也行吧。
林朝阳做贼心虚似的,午休的时候把假分手的事说给了李升。
素来寡言少笑的李大班长在电话那头笑得直冒鼻涕泡。
林朝阳有些难为情,一边说着“不至于这么好笑吧”,一边举着手机自个儿摸到无人的角落里,听他肆无忌惮的笑。
李升说:“我只是没想到,林朝阳你也会有如此做作的时候。”
“我并不觉得这是一种做作。”男人有板有眼,直到现在,他也不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任何的错。
电话那头的人又说:“说实话,你不觉得自从英达回来以后,你变了很多。”
林朝阳突然不吱声了。
“你从前从不会想这么多的事,每天按时打卡,上班下班,周末视心情出动,但大部分时间都宅着。”李升喋喋不休,“现在呢,整天问我,哎这个他看见了会不会不高兴,那个事没办好他会不会对我降低期待。你啊,就是太害怕失去了,但嘴上又不肯承认。”
林朝阳这次没狡辩,倒是乖乖把头点下了,“是啊,我就是觉得,他太好了。我怕自己用尽了全力,还是配不上他,我自负且自卑。”
李升煞有介事地说:“假分手这事儿,他知道吗?”
“知道,这不一晚上没理我吗?”林朝阳撇了撇嘴,伸手去够旁边树上的叶子,踮起脚,却发现总是还差一点点。
“要我我也受不了,咱们穷是穷了点,但也不至于为了三万块让自己老婆受委屈啊,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林朝阳欣然,“那我要不要回头低个头,告诉他我知道错了。”
“倒也不必。”苏格拉底・升来了感觉,逐渐有那么些情感专家的范儿了,他只说:“以我对英达的了解,他或许这个时候已经在想办法搞钱了。”
这话说得让林朝阳愧怍更深了。
“这就是你们最大的不同。”李升一语中的,回回都能说得人丢盔弃甲:“英达虽纵情享乐,但却是个实干家,想到就会去做。你虽憨实稳健,却容易被情绪左右,总是瞻前顾后,举棋不定。”
林朝阳说:“你这么说,我更觉得配不上他了。”
“你看看,你又来了。”李升话里是嫌弃,话外却是诚恳。
“林朝阳,你高中时那股子清高劲儿哪里去了呢?”
“哪有清高,”林朝阳用力一跳,够着了叶子,将那树枝狠狠拽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