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飨桑 第23章

飨桑 沧海一鼠 3975 2021-08-02 08:13

  “嘉言莫要担心,”闫青城心里一酸,手指轻抚他的额头,“你母亲她过几日就会回来的。”

   嘉言嘟起嘴,“小叔叔骗人,我方才做梦了,梦到娘亲送我的兔儿爷碎了,碎成一片片的,怎么都拼不好。我知道,娘亲她回不来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说完,他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下,像断了线的珍珠,将枕头浸湿了一大片。

   闫青城忙将嘉言抱入怀中,心疼地在他背上轻轻拍着,“做梦而已,嘉言怎么就当真了呢?那兔儿爷就放在书架上呢,你等着,小叔叔去给你拿过来。”

   他说着就站起身,朝书架走过去。他依稀记得那兔爷是摆放在第三层的幸鲁盛典前面的,可是现在,它却不见了。

   “奇怪,难道有人将它收起来了?”闫青城嘟囔着,一边将那几层书架上下看了个遍,可是那只颜色鲜亮的兔儿爷却像长了翅膀飞走了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了吗?”嘉言眼中闪过一道人影,黑中透着点红,仿佛暗夜中灯笼的微光。

   “是不是被人收起来了?”闫青城踮起脚,仰脖朝书架的最上层张望。

   影子在嘉言身后出现了,刚开始,它像一片腾起的蒸汽,似要向空气中散开。不过很快,就骤然朝中心靠拢,凝聚成一团黑色的人影,比嘉言的身量还要小一些,头上顶着一块暗红色的肚兜。

   肚兜上面绣着条黄色鲤鱼,须子细又长,两只鱼眼闪着黑亮的光,就像老瓮的外壳。

   “小叔叔,你再找找,再好好找找......”嘉言的声音似乎细了一些,不过闫青城正专心找着兔儿爷,所以竟没有发觉。

   黑影穿过嘉言的身体,朝闫青城靠了过去,不发出一点声响。红布在它头顶上下翻飞,它猩红色的眼睛便露了出来,钝钝的,没有半点生气。它越来越近了,荡起的布角几乎挨上了闫青城的后背。

   “什么味道这么臭?”闫青城皱起鼻子,想回头看看,可是胳膊肘却撞到了什么,那东西掉落在地板上,便拼命叫了起来,“啾啾......啾啾......”

   “是我在漳台给你买的蛐蛐儿。”他暂且将别的事放在一边,弯腰把笼子捡起,重新放回到书架上。笼子里面的那个小东西似乎受了惊吓,叫得格外响亮。闫青城于是沮丧地摇了摇头,佯装生气道,“别叫了,嘉言不喜欢你,看,你这笼子都沾灰了。唉,我早该知道,小叔叔给买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不如娘亲买的好,是不是,嘉言?”

   说着,他就回过头去,想看看嘉言是什么表情,有没有被自己逗得开心了一些。可是转头的那一瞬间,他却怔住了。因为他分明看到嘉言两只浅淡的眼球后面掠过了一道人影,倏地一下就不见了。

   是什么呢?

   烛火跳动了几下,他心中恍然一亮:是了,只是烛火映射出的光亮罢了,府中最近出事太多,自己也难免草木皆兵起来。

   “我把这只蛐蛐送给别人玩吧,反正你也不喜欢。”闫青城挑起眉毛,脸上极力做出认真的表情。

   嘉言眼睛里又鼓起两泡泪,“不行,兔儿爷嘉言喜欢,蛐蛐儿嘉言也喜欢。”

   闫青城见他又哭了,心顿时就软了,他过去帮嘉言拭去眼泪,“不哭不哭,都是小叔叔的错,小叔叔不该逗你的。嘉言的话小叔叔都记得呢:在闫家呢,嘉言第一喜欢娘亲,第二喜欢的就是小叔叔了,是不是?”

   “我也没忘。”嘉言应了一声,眼中的光灭了,他靠过去,将脸蛋贴上闫青城的胸口。

  第三十三章 兄弟

   闫青城脸上绽出一个融融的笑,柔声道,“嘉言都记得什么?”

   “四岁那年,我生了场病,高烧几天都退不下。娘亲累倒了,你怕下人们不仔细,就搬到我房中亲自照顾我,擦身喂药,昼夜不歇。后来我痊愈了,你却染上了,烧到人都昏迷了,差点没扛过去。我还记得你病的那几天,我怕得很,怕再也见不到你,怕以后再也没人陪我玩了。后来你好了,从房里出来了,我看见你瘦脱了形,却还在冲我笑。”

   闫青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那天你扑上来抱住我,还说了句孩子气的傻话。”

   嘉言点了下头,眼神中透出一丝迷离来,“我说:小叔叔,从今天起,嘉言就欠你一条命了。”

   闫青城将下巴颏抵在他的脑袋上,轻声道,“你姓闫,我也姓闫,我们两个是血缘至亲,断不用说这些生分的话。”

   嘉言缓缓将眼角的泪水揩掉,唇角抿出一缕决绝的笑,“曾经,她也是这么告诉我的......”

   “谁?”

   问出这个字的同时,门板上“砰砰”几声闷响,紧接着,闫予池含混不清的声音便传了进来,“青城,青城你在吗,陪哥哥我喝点酒。父亲走了,你便连大哥我也不放在心上了,你忘了吗?你小时候我抱过你,陪你读书识字,你现在竟然连哥哥都不认了吗?”

   闫青城听他喝醉了,怕他再说出什么话来让嘉言听见,于是便推门走出去,扯住闫予池的胳膊往院外走,一边还吩咐几个闻声赶过来的丫鬟照顾好嘉言。

   兄弟俩推推搡搡地来到一间院落门口,闫予池就站住不动了,他一只手搭在闫青城的肩膀上,另外一只手冲他肩窝夯了一拳,嘴里哼唧着,“闫青城,你小子可真会装,这么多年,竟是我这个哥哥白认了你。可是你没想到自己也识人不清了吧,竟然把她当成什么良善之辈。”

   闫青城将他扯进院内,“咚”地一声合上院门,这才将他的手从肩头挥掉,压低声音道,“父亲才走了几日,你就喝得这样酩酊大醉,你怎么对得起他?”

   “他老人家早......早就不认我这个儿子了,我醉与不醉又有......又有什么关系?”闫予池将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话毕,他捂住脸,泪水却从指缝“扑簌簌”落下,顺着他瘦削的下巴滴到衣襟上。

   听他这般说,闫青城登时心软了,他叹了口气,揽住闫予池的肩膀朝屋里走去,“罢了罢了,大哥,今天我以茶代酒,陪你就是。”

   酒过三巡,闫予池便醉得厉害,他本就已经喝了不少,再加上情绪低落,所以几杯黄汤下肚,人就不太清醒了。他半伏在桌沿上,时哭时笑,一只手指着闫青城,一只手握着只洒得一滴不剩的酒盅,东扯一句西扯一句。

   他讲的最多的是自己和翠筠的过往,他们如何日久生情如何私定终身,他如何在他们经常私会的那间房子向翠筠保证,他一辈子只爱她一人,甚至准备来年就娶她进门。

   可说着说着他话锋一转,数落起襄贞来。说他们两个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襄贞的“完美”让他畏怯,他在她面前,总没有和翠筠在一起的时候自在。他还说自己很后悔娶了襄贞,若没有这桩亲事,便不会有后面这些事,翠筠和父亲也就不会死得这样惨了。

   “那订婚前你为何不对父亲说出来,父亲他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你若说你不同意这门婚事,他绝不会勉强你的。”闫青城皱起眉头,不耐烦地用食指和拇指搓着杯沿。

   闫予池冷笑,肩膀抖了几抖,“他老人家当然不会强迫我,但是他会对我失望。青城,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最怕父亲露出失望的表情,他明面上什么都不说,心里却将人鄙视了一百遍。青城,你可以说我懦弱,但你要理解我,我身为闫家长子,身上的担子比你重得多......青城你能理解我吗?我很苦的,我爱的人是翠筠,却不敢告诉父亲我要娶她,我不喜欢襄贞,却不敢违拗父亲......”

   他趴在桌上哭了起来,“翠筠,她过得很苦的,跟着我见不得光地过了这么些年,却死得这样惨。你知道吗她是个好女人,很好很好的女人,她从没怪过我,还总劝我要对襄贞好一点。前段日子嘉言病了,她不知道有多内疚,四处去寻郎中,找方子,生怕嘉言好不起来......”

   “嘉言的病又不是她引起的,她为什么要内疚?”闫青城有些糊涂了。

   “嘉言放风筝那天,回来后无意间撞破了我和翠筠的事,”闫予池看着酒杯喃喃自语,“他吓坏了,扭头就跑,翠筠和我没追上......所以后来他昏倒,翠筠便觉得有自己的责任......”

   “我一直没想明白嘉言为何会突然昏倒,原来如此。”闫青城恍然大悟,转念一想,又踟蹰着问道,“大哥,这么多年了,难道你和翠筠的事情一直未被人发觉?”

   闫予池呵呵一笑道,“你可以说我们瞒得好,也可以说襄贞天真,不过,这么多年,她确实不知道我身旁有另外一个女人。”

   话说到这里,闫予池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在闫青城还未来得及阻止的时候,将它一饮而尽,喝得一滴不剩。

   饮完,他踉跄着站起,咧嘴冲闫青城笑道,“这个家以后能用得上的人就只有咱们兄弟两个了,青城,大哥以前做过错事,说过错话......你莫要放在心上,若你还是不愿意原谅大哥,那大哥......就在这里给你道个歉......”

   他说着就要躬身,闫青城忙上前将他扶住,柔声道,“都是一家人,这样倒生分了。”

   闫予池顺势扶住他,用力在他肩膀上搂了一下,“青城,我就你这么一个弟弟,以后不管是生意还是别的事,你都要多帮帮我,咱们兄弟一条心,再难的关也能也能过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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