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苏点了一杯玛格丽特，主动切入正题：“路老师约我出来，不会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新的小贴士吧？”

　　“倪苏，”路乘风没有回答，反而是突然唤她一声。

　　倪苏疑惑抬眸：“嗯？”

　　路乘风少见地没有完全顺她的意，他反问：“难道以我们的交情，不能是朋友之间的闲暇小聚吗？”

　　闻言，倪苏不由想起《春列》杀青之初，她和路乘风之间还没掺杂这样多的私情，那时候他们还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哪怕偶尔单独交谈，泰半也与工作相关，更像老师和学生。

　　她记得，那时自己是非常想和路乘风成为朋友的。

　　如今，他们真成了朋友，倪苏却又总忍不住生出些不自然的情绪。

　　她都不确定，究竟是自己感知到路乘风对自己的特殊，或是自己真的被杨雯雯的言论给影响了。

　　面对眼前这个人，倪苏似乎总不能明确自己的真正想法。

　　“可能是过去没有过关系这么好的异性还有，所以有些不习惯吧。”她轻轻摇头，主动向路乘风邀杯，“或许你是对的，路乘风，我们该试着来点朋友间单纯的闲暇小聚。”

　　路乘风眸光微闪了闪，他有些心虚。

　　《春列》的成绩出乎意料的好，今夜的氛围也十分到位，他非常想挑破最后一层纱。但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她的作品才刚刚上映，她的成绩与荣光不该掺杂进其余的杂质。

　　路乘风和少女碰杯，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想，即便自己想要正式表明心意，最早也可以等来年初《春列》冲击奖项之后。他非常看好她，也看好椿来这个角色。

　　倘若有好的成绩，倪苏的事业会越走越稳，她的注意力总会从事业转移到其他地方。届时，他便可以不再隐藏感情。当然，她可能会拒绝，但他至少能拥有光明正大追求和守候的机会。

　　两个人就真的坐在幽静的酒吧，时不时地挑几句电影和剧本的话题聊聊。

　　直到他们准备离场时，路乘风才递给倪苏一个盒子。

　　他说：“倪苏，首映那天承诺的礼物，我想现在送正合适。”

　　看着被包装过的精致礼盒，倪苏才恍觉，恐怕这才是他约自己小酌的真正原因。

　　“我以为那不过是路老师为了宽慰我情绪的说辞而已？”她本能地反应是拒绝，“谢谢你，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无功不受禄，礼物就真的不用了。”

　　话毕，倪苏伸手想将盒子推回给少年。

　　路乘风的手却紧紧摁在上面，她没能推动。

　　“客气的人是你。”路乘风立刻面不改色地撒谎，“我和司欲在电影上映之后都会互赠礼物，以作为彩头，不信你可以现在就问他。而且，”他蛊惑她说，“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倪苏，你先拆开看看再做决定。”

　　少年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倪苏无论收不收，都只能先拆开看看。

　　她微抿唇，拆开包装纸里面是一个四方金色盒子，打开，里面竟是一支做工精巧的手表。

　　银色嵌钻表带，碎钻犹如星辰在幽暗之中点点闪耀。其实表带些许华贵，不是倪苏会喜欢的款式，但她的目光几乎是立刻便被表盘吸住。

　　背景是灰蓝的夜幕，星月散落之下是一座白色拱桥，而拱桥之上是一对遥望的男女。女人撑伞，男人手执玫瑰，他们站在拱桥两段，或许寓意是牛郎织女般的对望。但是――倪苏看着拱桥之下的拱形桥洞，宛如看见了火车车厢之上的四方小车窗，她觉得这座桥也很像一辆列车。

　　桥面的男女，也可以理解为火车顶上的少年与少女。

　　倪苏的脑中几乎是瞬时便涌现了《春列》，涌现了椿来和陈烈。她不得不承认路乘风真的很会挑礼物，她一刹便被击中，目光深深盯着表盘许久都舍不得移开。

　　“很像电影中的他们对吗？”路乘风正是这时，对她说，“倪苏，我看到这块表时，就觉得它属于你。”

　　倪苏抬头，望向少年的眼睛。

　　路乘风意识到措辞似乎有些暧昧，便又解释：“我的意识是，它是绝佳的庆功礼物。”

　　四目相对，酒吧的钢琴音低醇又浪漫，而同时表盘的指针又规律运作。一下一下，敲在心思各异的两人心上。

　　这份礼物太打动人心，倪苏爱椿来，她根本就无法拒绝。

　　朋友之间互相往来，她想，或许今后自己可以寻个其他机会回礼。

　　“那我就替椿来收下了。”倪苏终于还是收下这份心意，她盖上表盒大方道谢，“谢谢路老师和陈烈。”

　　路乘风展颜，邀她喝今夜最后一杯：“敬《春列》。”

　　*

　　翌日庆功宴，倪苏便戴上了路乘风送她的手表。

　　她是真心喜欢这份礼物，她认为没有什么比今天更合适的场合佩戴它。此时的她，还并不知道这支手表有多贵重，更不知品牌赋予它的含义有多暧昧。

　　今夜，《春列》的庆功宴上除了电影主创以外，还邀请了许多记者和自媒体大V网红。

　　晚宴刚开场，倪苏他们一众主创便被陆续请上台致辞。

　　首先上去的是制片和导演们，倪苏在台下候场时，意外发现于意欢今天居然也来到了庆功宴。

　　于意欢赌命自杀之后，于安、倪梦和大众更笃定她是重度抑郁症，自那以后，于意欢便几乎再没有过任何公开亮相。就连综艺《小确幸》她都暂时退出，而也正因如此，春节被倪志忠他们搅乱的一期，也直接以于意欢抑郁唯由，将与她相关的镜头全剪。

　　于安和倪梦唯恐她再走极端，两个人轮流守在她身边，从未有过空缺。

　　或许是怕于意欢看到《春列》成片受刺激，电影首映和整个路演宣传期，她也都没出现。当然，《春列》的最终版上映后，也根本没几个人在意司小雪这个附庸角色。

　　倪苏都快忘记这个鸠占鹊巢舍不得放手的人，冷不丁在庆功宴看见于意欢，她还稍稍意外了下。

　　不过，在看见台上的于安和主桌的倪梦后，她也就理解了。或许这对父母是怕他们离开后，于意欢一个人在家又想不开，便索性将她也带过来了。

　　今天这样的大好日子，倪苏压根不想和于意欢有任何交集。

　　想了想，她最后干脆走到了路乘风身边，打算等会上台后也立在他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