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便忙带了李盛给谢令昭见礼,“谢公子。”
见完礼后,到底不自在,还是指了个借口:“我去厨房给娘和姑妈帮忙。”,起身出了堂屋。
余下陆薇薇见李昌与谢令昭都不说话,明明两个都是巴拉巴拉说起来便没个完的人,这会儿却都选择了三缄其口,只比赛吃西瓜似的,你一块儿我一块儿,很快便吃了半桌子的西瓜皮儿。
不由一阵心累,她也不会找话题,不会带动气氛好吗?他俩不觉得尴尬呢?
好在还有个李盛在一旁时不时的说上几句话儿,“表哥,今年天儿热得早,我觉着很快就能下河洗澡了,我和大哥今年教会你凫水怎么样?你总要学的啊,长在河边的人,有几个不识水性的不就小时候溺过水吗,这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怕呢,可不是你说克服困难最直接的办法,便是面对困难吗,今年我和大哥一定要把你教会了!”
堂屋的气氛方不至一直沉默尴尬下去。
不一时,李氏笑着进来说可以开饭了。
因多了谢令昭这个客人,就算李月与他方才没有回避,也没有陌生男女第一次见面,便同桌吃饭的理儿。
晚饭便摆了两桌,李氏、李舅母与李月一桌,李昌、陆薇薇、谢令昭与李盛一桌。
如此一来,李氏便不方便给谢令昭夹菜了,遂把这个任务交给了陆薇薇,“小巍,阿昭第一次来,肯定放不开,你注意多给他夹菜,多照顾他啊。”
席间还隔着桌子招呼了谢令昭好多次,“阿昭,你千万别客气,多吃一些啊,中午你只顾着照顾我和小巍,便没吃好。”
“这鱼是我蒸的,你不能吃太辣,这个正合适,你多吃些。”
“丸子是我大嫂的拿手菜,你在外面可吃不到,多吃几个啊”
看得李昌都快酸了,附耳与陆薇薇道:“他到底给姑妈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姑妈待他这么好?都快胜过你这个亲儿子了。便是现在我们再告诉姑妈,他之前有多可恶,姑妈也不会信吧?”
陆薇薇回以耳语,“我也很想知道,难不成,当年我娘在我之前,还生了个孩子的?还是他天生长了一张让当娘的见了就母爱泛滥的脸?”
被二人酸妒的人谢令昭这会儿心里却并不高兴。
好容易才厚着脸皮留下蹭饭,结果竟然不能跟陆伯母同桌,不能再由陆伯母亲手给他夹菜。
那以后他再厚颜登门,岂不也是一样的结果?
还有陆巍与李昌也靠得太近了吧,说什么需要靠那么近,两个大男人不觉得奇怪吗?
就没见过谁家表兄弟是这样的!
面上却是丝毫没表露出来,一直都一副温润带笑的样子,他吃相也好看,毕竟天生就是豪门贵公子,再怎么着,礼仪教养都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如此一来,他整个人瞧着卖相便越发的好,越发的具有欺骗性,简直让人快要移不开眼睛了。
等到稍后饭毕,谢令昭坐了一会儿,即告辞离开,李氏让陆巍和李昌送了他出去后。
李舅母立时便拉了李氏到院子里,掩饰不住兴奋的低声道:“妹妹,那位谢公子一看便知道是好人家的少爷,可我没听说县里有谢姓的大户人家啊,我听他口音也不像是咱们天泉的,莫不是外地人?那妹妹知道他是哪里人吗?我瞧他长得器宇轩昂的,又是阿昌小巍的同窗,也算知根知底,要是咱们阿月”
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但也足够李氏明白了。
忙道:“大嫂快打消念头的好。阿昭本人倒是没的说,长得也好,性子也好,可他是京城来的,是京里大家大族的少爷,家里据他说来,也是继母后妈什么人都有,乱得很,咱们阿月哪里应付得来?指不定嫁过去没多久,已经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咱们天高路远的,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退一万步,就算咱们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我们惹得起京城的大户人家吗?到时候别说为阿月讨回公道了,怕是自己也要填限进去。当然,我说的是万一,但理儿却是这么个理儿,大嫂细想想吧。”
李氏是喜欢谢令昭,也同情怜惜他,所以才会对他那么好。
没娘的孩子是根草,还不知道他这些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他没有娘,她的小巍没有爹,也算是一对儿难兄难弟了。
可再喜欢怜惜,跟李月比起来,那肯定还是李月更重要,李月的终生更重要。
所以明知这会儿李舅母正兴头,她也只得做恶人,泼李舅母冷水了。
好在李舅母与小姑这些年是真姑嫂情深,与别家姑嫂都不一样,让李氏的冷水这么一泼,只是恼了一瞬,便已冷静了下来,道:“谢公子竟是京城来的呢?那的确不合适,那么远,我岂不是三五年都见不到阿月一次了?不行不行,还是得将她留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才能安心。”
顿了顿,“不过他既是京城的大家公子,好端端的跑咱们这小地方来做什么,京城不比天泉好十倍呢?”
李氏道:“只听他说过几句,应该是家里容不下,没娘的孩子还能指望谁,后爹吗?总归往后大嫂别再提这话儿了,我邀了他以后常来家里吃饭的,你就拿他当阿澈一般待,也就是了。”
李舅母“嗯”了一声,“既是阿昌和小巍的同窗,来家里就来吧,也不过多一双筷子的事儿。哎,我本来还以为,时来运转,阿月的事儿能有眉目了,谁知道”
李氏忙道:“大嫂别着急,我们阿月这么好的姑娘,肯定能嫁一个最好的儿郎,最好的人家,只不过暂时那个人还没出现而已,等缘分到了,他自然就出现了。我也是当娘的,我明白大嫂的心,但当着阿月的面儿,大嫂可千万什么都别露出来。”
“我心里都明白。”
李舅母低叹,“可还是免不得着急,都怪我娘那群可恶的人,要不是他们使坏,指不定阿月的亲事都定下来了,如今却是,这天泉县拢共就只这么点儿大,谁还不知道谁呢?本县怕是指望不上的,可远地方我又担心。好容易今儿来了个谢公子,我瞧着倒是与阿月年纪才貌都相当,偏又”
话没说完,陆薇薇与李昌送完谢令昭,折了回来,正好就听见李舅母最后的话。
李昌立时急了,好在还没忘记压低声音,“娘,您这话什么意思呢,难不成竟打算把妹妹许给谢令昭?万万不成的,谢令昭那个人很可恶的,他、他总之这事儿不行,您别看他长得好,一副贵公子的派头,就误了妹妹终生!姑妈,您也是,不能因为喜欢谢令昭,就乱点鸳鸯谱啊!”
陆薇薇见他越说越激动,忙拉他,“表哥你小声一点,惟恐表姐在楼上听不见是不是?你好歹听一听舅母和我娘怎么说,万一不是你想的这样呢?”
李氏也嗔道:“就是,你这孩子怎么听风就是雨?你娘就白说一句,我与她说了阿昭是京城来的后,便已打消了念头。她当娘的人,只有比你当哥哥的更心痛阿月,更盼着阿月好的,还要你来说?”
顿了顿,“行了,都回房洗漱了早些睡下吧,明儿不是还要早起去看赛龙舟呢?”
李昌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又让陆薇薇一嘲笑,“看吧,我就说不是表哥想的那样吧,看你往后还断章取义不。”
不由越发讪讪的,与李舅母、李氏打过招呼后,先回了自己屋里去。
虽方才李氏便说过李舅母已打消念头了,但陆薇薇很清楚,李月的亲事已成李舅母的一块儿心病了,无论他们这些旁人怎么劝怎么说李月年纪还小,实在不用着急,好的肯定在后头云云,都没法让她的心病痊愈。
待洗漱完了,便与李氏道:“娘,谢令昭长得好,为人体贴周到只是表象,也有可能只是他想让我们看到的,但他私底下是什么样儿,我们都不知道,您可千万要劝着点儿舅母,必须让她彻底打消了念头的好。表姐是个单纯的人,真不适合他们那样的大家大族的。”
李氏白她,“还用你说,我心里都知道,不然刚才也不会劝你舅母了。就咱们县里那几家大户人家,不也经常听说大妇是如何整治小妾,小妾是如何不敬大妇,各自生的儿女也斗个你死我活的吗?京城的大户人家肯定只有更甚的。咱们家也不是吃不起饭,你表姐完全可以嫁个人口简单家风好的人家,还守着娘家,日子不知道多好过,傻了才去攀那个高枝儿,让自己没一日省心日子过呢!”
陆薇薇吐一口气,“娘这样想就最好了,希望舅母也能这样想,真的,平平淡淡才是福。您也劝着点儿舅母,别那般焦虑,跟天要塌了似的,她虽不说,我又不是看不出来。我既能看得出来,表姐自然也能看出来,让她心里什么滋味儿?且等明年我和表哥考完了,舅母再来着急也不迟啊,车到上前总有路的。”
“你舅母当娘的,也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