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没再说话,只哭得更大声了。
唬得拿了包袱,举了火把终于追了上来的李昌还没跑近,已急道:“姑妈,妹妹怎样哭成这样儿,又出什么事了吗?我娘呢?”
陆薇薇忙迎上他,小声道:“是我鼓励表姐哭出来的,舅母在前边儿也在哭,没事的,能发泄出来反倒是好事表哥先别说话了,回头有的是机会慢慢儿说。”
李昌闻言,稍稍松气之余,只能把已到嘴边的痛骂吴家众人的话都咽了回去,默默把手里的火把一分为二,一个给了陆薇薇,一个则自己举着,往前给李舅母照亮去了。
如此一路压抑的回了家,因已痛哭过一场,李舅母和李月的情绪果然都平静了不少。
王妈与家里另一个帮佣朱嫂子都已等得很着急了,好容易等到一行人回来,二人忙迎出大门关切问道:“太太、姑奶奶,亲家老太太怎么样了,没事儿吧”
本以为娘儿几个都回来了,肯定是吴姥姥有惊无险,可见李舅母与李月的眼睛都又红又肿,又有些拿不准吴姥姥到底有没有事了。
王妈只得问李氏,“姑奶奶,大家伙儿可都吃了饭没?三少爷已经睡了,灶里火还没熄,要不我和她朱嫂子给大家伙儿煮碗面去吧?”
李氏气都气饱了,根本不饿,不过想到李昌和陆薇薇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便是李月和李舅母,也该照样吃照样睡,不能饿坏了自己,白如那些龌龊的人的意才是。
遂点头,“好啊,你们这就去给大家伙儿煮面吧,再多烧些热水,待会儿好洗澡。”
王妈与朱嫂子忙答应着去了。
李氏方让李昌和陆薇薇扶了李舅母,自己则半抱着李月,一家人进了屋里。
一刻钟后,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面条送进了堂屋里。
李舅母与李月虽都苍白着脸,没有胃口,架不住李氏会劝人,“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吃好睡好,把身体养好才是。其实说穿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咱们家阿月什么条件,又人人都知道姑血不还家,今日的事吴家村的人心里怎么可能会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回头名声难听的只会是他们,我们可是受害者,有什么可心虚的?等明年阿昌和小巍考上了秀才,我们阿月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李昌也帮腔,“是啊娘、妹妹,我们决不能让亲者痛,仇者快。”
到底还是举起筷子,慢慢儿吃起面来。
陆薇薇看在眼里,放心不少,快速吃完面,便去了灶房寻王妈,“王妈,之前让您送一些吃的和一块布去澈表哥家,您都送去了吗?送去了就好,那您送去时,澈表哥怎么样?”
王妈笑道:“我去时澈少爷瞧着精神还不错,正争着要帮根三太太劈柴呢,一开始也不肯要我送去的吃食和布,我只好把东西放下就赶紧跑了。跑远了根三太太才追出门,让我回来谢谢太太和大少爷、表少爷。”
陆薇薇皱眉道:“澈表哥手臂都伤成那样了,怎么能劈柴?真是把大夫的话当耳旁风,等我明儿再好生说说他吧。谢谢王妈了。”
第三十八章 咽不下这口气
等李舅母和李月吃完了面,李氏又让王妈和朱嫂子抬了热水到浴房,以便母女两个都好生洗一洗,去一去周身的疲劳和晦气,再好生睡一觉。
李昌与陆薇薇便不好再留下了,只得先各自回房。
“表弟,等一等。”
陆薇薇和李氏这些年虽与李成栋一家仍住一个屋檐下,因李成栋和李舅母都不放心她们搬出去租房另住,偏母女两个又十分坚持,夫妻两个只得折中,在自家旁边再盖了三间房,穿堂与李家相通,却又单独再开了一个门通向外面。
如此便既能彼此互相照应,又能有相对独立的空间了。
这会儿陆薇薇正要穿过穿堂,回自家屋里去,就听得李昌叫她,忙转过身,“怎么了,表哥?”
李昌几步走到她面前,咬牙低道:“我之前就揍了吴南那混账玩意儿一拳,也太便宜他了,表弟,明儿我们再去一趟吴家村,找个机会套了他的麻袋,把他狠狠揍一顿,至少也要让他一个月下不来床,你觉得怎么样?”
越说越气,狠狠啐了一口,“也不看看就他那副干啥啥不行的德行,配不配得上我如花似玉,还能写会算的妹妹,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死也咽不下这口气!”
陆薇薇这些年与李氏自不必说,与李成栋一家也都处出了真感情来,如今心里从李昌李月再到李盛,都与她的亲兄弟姐妹没任何差别了。
闻言低道:“光揍吴南一个人怎么够,他只是运气好,碰巧让他将表姐抱到了岸边而已,可想癞蛤蟆吃天鹅肉的可不只他一个,只揍那群癞蛤蟆一顿,也难以抵消此番表姐和舅母所受的委屈,难消我们心头之恨。得想个法子,让他们全家人都狠狠受个惩罚才是,真以为我们家的人这么好算计呢?”
一家子从上至下都不是好东西,还想拿表姐毁了名节,以后休想嫁好人家来威胁他们,那不如他们先让吴家这一辈子的孙子孙女都别想再娶好媳妇,别想再嫁好人家。
谁不知道名节对这个时代的女子有多重要?
却偏要拿这个来算计人,那便无论落得什么后果,都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李昌忙道:“表弟,你这么说,是不是有什么好主意了?你脑子从小就比我灵,我听你的,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冷哼一声,又道,“明儿就是我娘生辰了,本来这会儿我娘该欢欢喜喜等着过生辰,我们一家人也欢欢喜喜等着给娘庆生辰,明儿家里还少不得要热闹一番的。姑妈可打几日前,就带着王妈和朱婶子在为明儿做准备,结果愣是让他们给毁了,还让我娘和妹妹哭成那样儿,那是亲人吗,根本就是八辈子的仇人吧?既是对仇人,当然犯不着客气!”
陆薇薇皱眉道:“只是暂时有个大概的想法,主要他们是老鼠,表姐却是玉瓶,为打老鼠伤了玉瓶可就太不值当了;且要是做得太绝,万一舅母心里过不去,那总是她的至亲。容我再想想,回头你也探探舅母的口风吧,哎,若是舅舅明儿就能回来便好了。”
李昌悻悻道:“爹怎么可能明儿回来,走之前就说了赶不上娘生辰,能十日内回来,都烧高香了。可让我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只能把气咽下,我又实在受不了,我至少也要把吴南那个混账再揍一顿!”
陆薇薇忙道:“表哥别冲动,容我待会儿再合计合计,总能想到万全之策的。倒是舅母和表姐此番打击太大,一晚怕是恢复不了,明儿又是舅母生辰,一年就一次,要不明儿我们告个假,在家好生陪陪舅母和表姐吧?明年才县试呢,也不差一日半日的。”
李昌片刻才点头,“行,那明儿一早让王大爷跑一趟学里,帮我们告假吧。对了,也不知澈哥怎么样了,要不让王大爷也帮他告一日假?”
陆薇薇道:“澈表哥向来刻苦,只怕不愿告假,不过还是让王大爷明儿先去他们家问一声吧。表哥,我先回房了啊,下午摔得身上现在都有些痛,我得洗一洗,该擦药酒的擦药酒。”
李昌忙道:“表弟伤哪里了,我竟一直没想到问你这茬儿,要不要我帮你擦药酒?那快去你屋里走啊!”
“不用,我自己应该可以表哥我自己真的可以那你帮我打水吧”
等终于送走了李昌,陆薇薇褪下外衣,先查看起自己一直隐隐作痛的双肘来,果然一边破了皮,一边虽没破,也蹭红了一大片。
所幸身上再没有其他地方受伤,除了后脑勺摔的包摸起来更鼓了。
陆薇薇忍痛擦洗了一遍身体,又找到家里常备的药酒擦了一回伤口,揉了一回后脑勺。
刚忙完,李氏回来了。
陆薇薇忙系好外衣,道:“娘,您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今晚您陪舅母和表姐睡吗?”
李氏先吸了吸鼻子,“怎么一股子药酒味儿,小巍你哪里受伤了不成?这个天儿哪来的蚊子,你别想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