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点头,“那行,我先去歇一会儿,待会儿再过来,你忙你的。澈表哥,你也跟我去歇一会儿吧。”
谢令昭想到陆薇薇马上又要跟李澈单独相处了,心里便不痛快,可也不能说不让李澈去喝茶歇息,只得吩咐来宝,“你请了陆少爷和李相公去花厅奉茶,记得寸步不离的服侍着,绝不能怠慢了半分。”
寸步不离四个字,被他有意咬得极重,只要来宝一直在,那李澈便休想跟陆巍单独相处,休想说他不知道的悄悄儿话了。
待来宝会意,应声笑着引了陆薇薇和李澈出去后,才冷冷看回了地上正上演的打板子戏码。
几个丫头婆子都被打得惨叫连连,已连求饶都顾不得。
谢令昭又看陆大妮儿,就见陆大妮儿惨白着脸,抖得秋风里的落叶一般,但还能站得住,也还能忍得住不开口,倒算是有几分城府,不怪能在江升眼皮子底下,串联起这么多人来。
谢令昭嘲讽的一勾唇,问江升:“他们都没吃饭呢,打这么轻?再跟挠痒痒似的,就给爷一起滚,连个板子都打不好的人,爷养来何用,白吃饭吗?”
江升忙赔笑,“大爷别生气,他们马上改,马上改。一个个没听见大爷的话呢,再不好生打,我这个替你们说情的,都要让大爷一并恼上了!”
几个小厮闻言,本来还顾忌打的都是女人,不好太过,以免直接把人给打死了的,这下哪还敢不用力?
被打的丫头婆子立时叫得更惨了,“大爷饶命大爷饶了我们吧,求求大爷了”
因见她们都要被打死了,罪魁祸首陆大妮儿却还好好儿的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她们被打得半死,也不替她们说一句情。
且她兄弟也来了,谁不知道自家大爷看重陆少爷,江管家也把陆少爷当贵客,跟待自家大爷一样上心呢?
那罪魁祸首指不定还能踩着她们的尸体,达到自己的目的,让大爷收了她,以后便是主子,这辈子都富贵荣华不用愁了。
这般一想,几个丫头婆子心里就越发后悔怨毒了。
惨叫之余,纷纷卖起陆大妮儿来,“大爷,我们都是被这个贱人逼的她说我们不听她的,她就告诉陆少爷我们欺负她,让江管家把我们都卖了但若我们听她的,等她当上主子了,就点了我们到身边伺候,让我们以后都吃香喝辣,在府里横着走”
谢令昭是这个家里唯一的主子,又长得好,还带着来自京城的光环,家里的丫头们也不是没有过非分之想。
但谢令昭脾气实在不好,能近身服侍的也就那几个,其他人根本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加之江升也严厉敲打过她们,大爷看上了谁当然是她的福气,可大爷没那个意思,却硬要往大爷跟前儿凑的,一旦发现,别怪他不客气,直接让人活活打死!
久而久之,丫头们便都熄了心思。
然她们总得为自己的以后考虑不是?
便是只能嫁小厮,小厮也还分个三六九等呢。
谢令昭与江升素日虽大方,月钱给得比县里其他大户人家的都多,年节下也额外有赏赐,可因家里没有其他主子,她们自然也不可能有其他赏赐,以致一年忙到头,竟余不下几个钱儿来。
所以陆大妮儿拢共只花了三五两银子,只施了一点小恩小惠,又许以等她当了主子后,一定提拔她们的承诺,几个丫头婆子便都被收买了。
毕竟陆大妮儿不但有几分姿色,最重要的,还是她娘家兄弟与大爷可是县学里最要好的同窗,她也跟她们不一样,是良家子,大爷指不定真就看在陆少爷的面子上,收了她呢?不然江管家何必对她照顾有加?
几个丫头婆子这般一想,都觉得这个险值得冒,于是便有了今日的事,正好江升不在,没人能第一时间阻止责骂她们,而等江升回来,已经生米煮成熟饭,大爷都不怪她们,江管家自然也怪不着了。
却不想,陆大妮儿竟没能成事,但就算没成事,倒霉的也不是她,而是她们这些人,眼看就要被活活打死了
陆大妮儿虽不知道“杀鸡儆猴”这个词,又不是傻子,如何猜不到谢令昭为何要当着她的面儿打帮她的丫头婆子们?这是不好打她,所以只能打别人来吓她呢!
但就算她的确被吓住了,这会儿心里依然抱着希望的,大爷方才可说了,她想留下,就让她留下,反正他有的是钱,那大爷总不能说话不算话吧?只要大爷肯让她留下,其他都不重要。
既然如此,她就不能由得几个丫头婆子胡说八道了,立时反驳起她们来,“我什么时候逼你们,什么时候说要让江管家卖了你们了?我从来没说过!反倒是你们非说我跟你们不一样,大爷就算看在我弟弟的份儿上,也一定会给我一个名分,不停的撺掇我,我才会、才会犯糊涂的大爷,您千万别听她们的,她们都是胡说八道!”
谢令昭轻笑一声,“我当然不会听她们的,几个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背主的奴婢,也配我听她们的?你们几个,看来还是没用力啊,这都打了十几板子了吧,竟然还有力气说话喊叫,实在没力气就趁早给爷滚!”
几个小厮一听,都是一凛,这回是真用尽全力打起来。
很快,几个丫头婆子便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惨叫也变成了哼哼,渐渐更是连哼哼都哼不出来了。
她们的衣裳也渐渐被打烂,露出了腰臀来,随即腰臀亦被打烂,全部成了血肉模糊的一片,便只一个人被活活打成这样,也够吓人了,何况还是好几个人一字排开的被打成这样,又全程都是自己眼睁睁看着的。
陆大妮儿长这么大,几时见过这样可怕的场面,终于吓得站不住,瘫坐到了地上去,难不成、难不成大爷今儿真要活活打死她们?
还是她们已经死了?
不然怎么会半天都不动一下,也不叫一声了,肯定是死了
四十大板终于打完了,江升立刻吩咐小厮们,“把人都拖出去,明儿一早给卖了,不拘卖到哪里,只要快就行,身价银子少一点都没关系。反正不能让她们死在府里,没的白晦气,还得扔去乱葬岗,真是麻烦!”
小厮们忙都恭声应了,把人拖了出去,立时一地的血水,人都被拖出老远了,地上还有一道道的血迹。
谢令昭这才看向明显已经吓傻了的陆大妮儿,凉凉道:“你不是想留下吧?升叔,给她写张卖身契,画好押按好手印,明儿一早送去衙门备案。你说你家里把你嫁给傻子的彩礼是二十五两?没关系,爷给你家三十两,他们肯定会很乐意把你卖了,往后你就是爷府里的奴婢了,爷看在陆巍的面子上,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好好照顾四个字,说得抑扬顿挫的,任谁都听得出来他的真正意思绝不是字面意思。
偏江升还跟着道:“大爷放心,我马上就办。是得写了卖身契才是,不然以后打残打死了,或是怎么着了,她家人来闹腾想讹银子,咱们家虽不缺那个银子,到底麻烦也丢脸不是?”
卖身契?奴婢?打死打残?
吓傻的陆大妮儿霎时清醒了,“大爷,我、我不是,我不签卖身契,我不要被打死打残,我明儿就回去不,我待会儿就跟小巍回去,我再不碍大爷的眼了,求大爷饶了我”
一旦签了卖身契,她不就跟刚才那些丫头婆子一样,大爷想打得皮开肉裂,就能打得皮开肉裂,想卖,也立时就能给卖了?
不怪人们说起卖身为奴来,都是那么的嫌弃避讳,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肯为奴为婢,诅咒人时,也是咒人为奴为婢,原来做奴婢真的比她以为的可怕多了。
哪怕平日吃穿得比大多数殷实人家都强,一到关键时刻,却连命都会赔上,她方才之所以能免于挨打,也是因为她到底是良家子,再是贵人,也不敢轻易打杀吧?
陆大妮儿终于彻底后悔了,也彻底死了攀高枝儿的心。
谢令昭却仍不依不饶,冷笑道:“不是你自己说的,只要能留下,不回去嫁给傻子,当丫头都心甘情愿吗?怎么现在爷成全你,你反倒不肯了,你涮爷玩儿呢?”
陆大妮儿吓得哭道:“大爷,不,谢少爷,我方才都是糊涂了,乱说的,我、我我再也不敢了,求谢少爷饶了我,别逼我我明儿就走,不,我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挣扎着自地上爬起来,就要往外逃。
“站住!”可惜谢令昭不许她走,“我让你走了吗?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你今日既然敢算计我,事先就该做好一旦事败,你会承担什么后果的准备!”